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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芷漩不明其意,也不想与承和纠缠,说道:“殿下想知道什么便自己去查,我已与崔府无关。”
承和:“你当我愿意找你问呢?要不是想和离,我会对你低声下气?”
唐芷漩略略想了想便明白过来——按大景律例,即使贵为公主,想要休夫也需得有正当理由,若驸马并无错处则不能无故休弃。
唐芷漩本想说不知道而离开,但心头却忽然电光石火,看着承和跋扈的样子,明白若有她去搅合一番,那怀瑛想要嫁与崔崭定要费一番周折。虽然明知道以如今的情势,皇上不会轻易给崔崭和宁怀瑛赐婚,也知道崔崭定会拒绝一切指婚,可唐芷漩心头仿佛有一簇火焰越烧越烈,以燎原之势吞噬着她的冷静与清明。
承和只觉唐芷漩脸上变幻莫测不知在想什么,正要催促,唐芷漩开口说道:“殿下想得到崔嵬的把柄,用什么来交换?”
承和有些恼意:“你还真知道?”继而想了想,“你想要什么?”
唐芷漩:“上次与殿下交易并不愉快,殿下并没有遵守诺言,这次我凭什么相信殿下?”
承和柳眉一竖:“那你要怎样?”
唐芷漩:“这次由殿下先完成我的要求,我再将把柄告知。”
承和冷笑道:“你当本宫傻?等本宫完成之后你若不告知了呢?或许你根本就不知道,只是在诈本宫!”
唐芷漩淡淡笑了笑,说道:“殿下不愿意也就罢了,告辞。”
承和急忙拦住她,不情愿地说道:“说,你要本宫办什么事?”
唐芷漩:“只是想要殿下的一块腰牌。”她往承和的腰际一扫,那里挂着一块雕成葫芦状的玉牌,上面刻着两个御笔亲提的大字:无拘。
这是皇上赐给承和的腰牌,世上唯此一块。有此腰牌在身,可出入大景任何地方,即使进出官衙也无需通传。
承和好笑地看着唐芷漩,说道:“你胆子是不是太大了?这腰牌本宫能送你?送你你就敢用吗?这是独属于本宫的腰牌!你就算拿出去用也没人理你!”
唐芷漩:“殿下命人办差时也曾使用过这块腰牌,只要说是奉殿下之命即可畅通无阻,对么?”
承和:“别想了,这是御赐之物,不可能给你。”
唐芷漩:“我亦不敢轻得御赐之物,只想找殿下借这腰牌三个月,这三个月期间若有人问起殿下是否在命人办差,殿下答一声‘是’即可。”
承和:“你要是拿这腰牌进入宫中行刺皇上,本宫还得答一声‘是’?做梦!”
“殿下知道我不会这样做。”唐芷漩故作无奈,“但若殿下疑心至此,便也罢了。”
承和见唐芷漩行礼告退,心中一阵烦躁,说道:“你告诉本宫,你要这腰牌到底要做什么?”
唐芷漩自是不会告知真实目的,故意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殿下知我父兄还在偏远之地受苦,我想派人去看看,但如今我已不是能与父兄有牵扯之人,再者去看流放之人的一路上又有太多路卡,所以……”
这理由倒还算合情合理,承和当下信了几分,颇为得意地一笑:“那你也有把柄在本宫手里了呢,你私下派人探望父兄,这不仅违反大景律例还违了孤芳阁的规矩,这要是抖出来,本宫看你别想好好喘气。”
唐芷漩一脸伏低做小:“还请殿下体谅。”
承和想了想从京城一路去西南,最快确实也要两月,便大手一挥:“行,借你,谅你也翻不出本宫的手掌心。”说着解下腰牌递过去,却又在唐芷漩伸手接时停住,不悦道,“本宫等不了三个月,你现在就告诉本宫!”
唐芷漩为难道:“我已受过殿下一次蒙骗,此次怎敢轻易相告?”她放下手不打算接那腰牌的样子,“左右去探望父兄也不是什么急事,殿下就当我没说过吧。”
承和恼道:“罢了!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你得告诉我崔嵬的把柄!不然本宫将你直接杀了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唐芷漩:“殿下之威我自然明白。”她接过那块“无拘”腰牌收好,“一个月便一个月,只盼殿下不要在知道把柄之后就收回腰牌,不然我父兄那边的事难以办完。”
承和觉得自己占尽先机,得意道:“行,看在你孝顺的份上。”
唐芷漩行礼后出宫,不免露出些笑意。她本就没打算能借这腰牌三个月之久,料定承和急不可耐,故意先说三个月让她压扣时间。至于这一个月的时间,用来安排皇宫内外及京城的防务事宜足够了,以应对傅堂可能的突然发难。握着那腰牌,唐芷漩心里安稳了不少。
唐芷漩在兵部将腰牌交给崔崭,引来他疑问的目光,下一句便问道:“你与承和做了什么交易?她为难你什么了?”
唐芷漩自然不能说她在促成承和和离,以期承和破坏崔崭与怀瑛的婚事。她想想就觉得难堪,甚至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这么做,或者她心里清楚原因,却根本无法出口。
“没什么,”唐芷漩略略回避崔崭的目光,“不过是从前在崔府时我有件带机巧的珍珠摆屏,她一直也解不开,用解决之法交换而已。”
崔崭半信半疑:“就这样?”
“你也知道她的性子,何况这腰牌对她来说不过是个寻常物件儿。”唐芷漩连忙说起正事,“行宫那边消息捂得紧,用这无拘腰牌尽可查探一番,我总疑心皇后有孕是假的。”
崔崭:“傅堂若如此胆大包天,倒也容易办了。只是没想到行宫那边围得铁桶一般,我派去的人只能稍加打探,且内里滴水不漏,皇后的饮食起居也一应按照有孕女子的模样置办。”
唐芷漩:“也许皇后有孕是真的,是我有些多疑罢了。”
崔崭:“谨慎些总是好的,你这般多想亦是对的。”
当下两人商谈关于傅堂可能的行动及应对之法,因投缘又默契而话语不停,连言霁川入内都没发现。言霁川坐在一旁默默欣赏这两人你来我往,待他二人说完才惊觉言霁川在旁,唐芷漩立即起身对言霁川行了半礼,说道:“小公爷怎么不出声,等很久了吗?耽误你了,快与崔尚书商谈要事吧。”
言霁川笑眯眯地看着她:“没有要事,一个人吃饭没意思就来找崭哥一起,唐姑娘也一起吧?”
唐芷漩和善拒绝:“不了,我还有些事,先行一步。”说着便对二人行礼告辞,走了出去。
言霁川见崔崭望着唐芷漩离开的背影颇为留恋,笑道:“别看了,告诉你一点关于唐姑娘的事情,听不听?”
崔崭:“何事?”
“你在宫里等她没等到的事。”言霁川看着崔崭的表情,笑道,“想知道?我打不赢你那两招,马上演示给我看!”
崔崭被他逗笑:“好,你说完她的事,我们立马切磋。”
言霁川“啧啧”两声,说道:“没人知道太皇太后跟唐姑娘说了什么,那天里面伺候的宫人都被赶出殿外不让靠近。不过芳姑姑的人看见唐姑娘从宁祥宫出来之后绕路了,还哭了一阵。”
崔崭眸色一紧:“哭了?”
言霁川点头,说道:“哭了好一会儿呢,自己把泪擦了,不久后遇到了承和殿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承和殿下给唐姑娘了一块腰牌。”他瞥见崔崭面前桌上,眼睛一下微微瞪大,“是这块吗?竟然是无拘腰牌?!”
崔崭点头,有些担忧唐芷漩不知做了什么交易。言霁川又道:“我看太皇太后肯定看出来你跟唐姑娘的心意了,不知道怎么敲打了她一番,惹得一向坚强的唐姑娘落泪,真是……”
崔崭面色冷郁,说道:“以权势威压欺负一个弱女子,呵。”
言霁川:“堂堂军需院卿,能跟缪赤雪斗舞,能造机关制铠甲,那是个弱女子吗?”他见崔崭一眼瞥过来,连忙改口,“是是是,弱女子,十分弱的那种,怎么能欺负她啊?可耻!可恨!”
崔崭微瞪了他一眼,言霁川说道:“太皇太后对你的婚事怎么这般上心?她老人家好像说过你父亲对她有恩,是不是这样?”
崔崭:“太皇太后确实这样说过,但我并未听父亲提过到底是什么恩惠,只是从只言片语中猜测,可能与荣安殿下有关。”
言霁川:“太皇太后对荣安殿下的思念,确实是一直没有停止啊……对了,怀瑛郡主在外面,不会是在等你吧?”
崔崭皱眉:“什么?”
言霁川:“我看她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但也不走,不就是在等你?”
崔崭:“你想吃什么自去吃吧,我不去了,今夜就宿在兵部。”
言霁川:“今夜过后呢?”
崔崭:“一直宿在这里直到她不再来为止。”
“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啊,”言霁川拍了拍崔崭的肩,“不过目前皇上也顾不上赐婚,皇后有孕之后,皇上一直陪着颖妃和柏珹皇子,日夜不离。”
崔崭将无拘腰牌递给言霁川,说道:“查探行宫,你安排。”
崔崭在兵部一住就是大半个月,宁怀瑛起先每日都来,发现崔崭避而不见之后隔几日来一次,惹得坊间渐渐传言她与崔崭如胶似漆,每日都在等他下值。后来承和竟也到兵部来寻崔崭,虽然总被挡在门外,却与怀瑛几次三番起了冲突,两女相争被传得甚嚣尘上,甚至还有说书人添油加醋整合成故事四处宣扬。崔崭不胜其烦,离开兵部时经常越墙而走,一直避免与怀瑛承和相见。
这期间,利用无拘腰牌查清了皇后确实有孕,皇上大怒是因为他一直暗中命太医给皇后服用避子汤药,没想到皇后竟能有孕。傅堂在皇后有孕之后就暗中派人谋害柏珹,但并未得手,之后皇上将柏珹护得更牢,再难有下手之机。崔崭在宫中亦安排了人手看顾柏珹,又在傅府及族中男子周遭安插眼线,果然很快发现傅堂暗中调兵,但傅堂自以为留在手中的士兵其实一个也无,发现真相后的傅堂惊疑不定,前往提刑司找寒蝉卫督头左岭对质,不料左岭只承认曾陪同唐芷漩找傅堂索要兵权,说他只是以防不测才陪同,所谓做见证给傅堂留了部分兵权则是一概不知。傅堂又拿着山茶花结想寻孤芳阁理论,却惊觉自己连孤芳阁在哪儿都不知道,而那山茶花结本被傅堂装在一个青玉匣内,待他打开匣子时才发现山茶花结早已碎成齑粉,完全看不出曾经的样貌。
崔崭认为傅堂定会将怒火尽数倾泻在唐芷漩身上,以报被她蒙骗之仇。崔崭急匆匆去找唐芷漩,想告知她必须安排侍卫给她,却在门口看见唐芷漩与承和交谈,几句话就那么窜入崔崭耳中——
“这把柄最好是真的很惊人,否则本宫饶不过你,知道么?”
“自然,殿下去探过之后定会满意。”
“好,待本宫和离之后嫁予崔崭,你算头功!”
“那就祝殿下心愿得偿。”
崔崭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唐芷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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