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颠倒1

　　清晨，阳光刺眼。

韩落从床上幽幽转醒，已经听见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是厨房。韩落穿着睡衣下床，惺忪着睡眼走到厨房门口，看见苏敏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收拾锅子，饭厅里的桌子上全是做好了的早餐。

看着苏敏的背影，韩落心里微微一动，脚步一动，已走到她身后，伸出手，自她背后，环住她的腰。

苏敏完全没有注意到韩落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被这一抱，更是浑身一紧。

“阿……阿落……”

韩落又紧了紧手臂，下巴缓缓抵在苏敏的肩窝。

“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

韩落的声音带着晨起微微的慵懒，轻抚在苏敏耳边，总是一股别样的情绪。苏敏僵着身子，被韩落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好像，总是觉得，抓不住你。”韩落又紧了紧手臂，将头往苏敏的肩窝更蹭了蹭，“为什么，抱着你还是心里发慌呢？”

苏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韩落的问题，她的背脊紧紧贴着韩落的胸口，透着衣服也能感觉到彼此滚烫的体温，和韩落紧跳的胸口。

“小敏，我该怎么办呢？”良久，韩落缓缓叹了口气。

“阿落，我们……先吃早餐吧。”苏敏尴尬道。

“恩。”

“左边，恩，再拐个弯儿，对对对，恩，就在前面，看见了吗？我都看见了，那个庙。”苏敏指挥着陈助理怎么把车开到山上那个寺庙里。

自从上次家里那套茶具开始，苏敏觉得，南宫茉或者是一个突破口，尽管，韩落还是没有能想起她，不过，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了想要想起了的欲望，这就是好事情。医师说，他要是自己很想想起来，这就是个好的开始。虽然，许多事情，苏敏并没有参与过，但是，这个寺庙，苏敏隐隐觉得，对韩落有着很重要的影响。

果然，原本心情很好的韩落在看见寺庙的一瞬间，神色肃穆了下来，然而很快，就像是被惯坏的小孩，冷冷扭头道：“我不喜欢这里，小敏，我们换个地方玩儿。”

“可是，我很喜欢这里啊。”苏敏笑道，“以前，你经常带我来这里的。”

“是吗？”韩落闻言愣了一下，复又转头看向那个隐藏在树林里的寺庙，有什么东西好像凭空划过脑海，韩落蹙眉，那种东西，他直觉——他很不喜欢。

“一定要进去吗？”韩落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脸问向了苏敏。

“恩，一起上去吧，山里的空气很好的。”苏敏微笑着看着他。

韩落沉默了一下，苏敏赶紧笑嘻嘻地怂恿，几次反复，总算是把韩落骗上了山。陈助理在车里冲苏敏示意，表示他们下山的时候记得联系他，山下似乎不能一直停车。苏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赶紧带着韩落上山去了。下了车，很离奇的是韩落并没有等苏敏，或许是脚下的路太过于熟悉，青石板的阶梯，一级级一直延伸到寺庙面前，爬上去，似乎也不觉得十分累。庙隐藏在山林里，绿树葱葱，一片祥和。

韩落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很熟悉这里，说不出的熟悉感从内而外涌了出来。从他看见那套茉莉花的茶具开始，他心里隐约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似乎，并不喜欢这种感觉，隐隐的，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他不知道自己忘记的是什么，却有一种感觉——他并不想记起来。

看着韩落一一抚过古庙墙壁上篆刻的佛文，苏敏静默地立在一边，直到韩落沉默了良久，转脸看见了他。

“怎么样，有没有想起来什么？”苏敏笑着问。

韩落摇了摇头，随即，仿佛是很不经意地问道：“我们这里不是我和你相遇的地方，我忘记的那个人，很重要吗？”

苏敏愣了一下，很重要吗？她也不知道。在韩落现有的记忆里，她是唯一记得的，或许，也是现下他觉得很重要的，那么，南宫茉呢？

“我不知道。”苏敏淡淡笑了起来，“我想，应该很重要吧。”

韩落微微蹙眉，转脸看向远山，“我经常带你来这里吗？”

“恩。”苏敏点点头。

“是吗？”韩落的目光渐渐飘远。

苏敏忽然想起了什么，拉着发懵的韩落往庙后面跑，“对了，这个庙后面还有很多盆栽和花架，你看看。”

似乎，有什么，突然裂开了一个缝，有什么东西似乎要强烈地涌出来，韩落忽然感觉一阵强烈的头疼，痛得压弯了他的腰。

“阿落，你怎么样了？”苏敏吓得赶紧跑过来，“是不是头痛，还是想起什么来了？要是很痛的话，你喊出来，喊出来会好很多的，你……”

韩落抬起一只手来，苏敏立马住了嘴。半晌，韩落支持这身体缓缓站了起来，扶着身后的门槛，身子有点儿趔趄。眼前是一院子的桃花，一树五瓣桃花亭亭玉立，在这树桃花旁，一个硕大的花架就立在一边，花架上全是姿态各异的盆栽桃花，每盆桃花下面，都有无数的红线露出来。韩落的目光很快被下面的红线吸引过去，目光静静扫过这些花儿，零零碎碎，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浮了上来。

“南……宫……茉……”韩落缓缓又重复了一遍南宫茉的名字，苏敏眼睛渐渐亮起来，好像似乎，情况有向好的方向发展的趋势。几乎是下意识的，韩落直接走到那盆重瓣桃花面前，将花盆掀起了，一一查看下面压着的纸片，每一个纸片上都挂着一根红线，韩落拂开那些颜色鲜艳的红线挂着的纸片，一直翻到了最底下，竟然是一个薄薄的褪色的几乎都已经破损的纸片，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韩落’和‘南宫茉’的名字。仿佛有重物猛地撞击了一下心脏，许许多多细碎的片段从脑海深处浮上来，韩落猛然回首紧紧盯住苏敏，满面惊恐。

“阿落！”苏敏一时间被韩落看得心里发毛，“你……你还好吧。”

韩落闷哼了一声，捏着手里的纸片，静静地看着苏敏。

“小敏，我曾经……很喜欢她，是不是？”几乎快要胸闷的语气，低哑如同乌云密布，云层厚重的天空。

“你……想起来了！”苏敏惊喜地奔到他面前，高兴得跳了起来，“你想起来了？太好了，哈哈哈哈……”

看见苏敏这样的反应，韩落的脸色一阵阴郁一阵发白，“并不是全部，只是，小时候的事情，好像……有点儿记得了。”

“那……你的朋友们呢？”苏敏试探性地问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小时候，呃，其他那些和你在一起玩儿的小伙伴什么的，你还记得吗？”

“有一点儿。”韩落缓缓道，“只是，朦朦胧胧的，不是很清楚。”

“没关系，今天能想起来一点点，也是个进步呀。”苏敏开心地笑了，觉得自己今天来古庙这个主意十分的正确，正在她准备转身的时候，忽然瞥见韩落将手中本来就已经破败不堪的纸条撕毁了，不由惊得呆住。

“阿落，你……”

“苏敏。”韩落毫不在意一般将手中已经破损的纸条一扬，纷纷碎屑仿佛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我们交往吧。”

苏敏当即呆住，“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韩落垂下了眼眸，复又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她，“总是觉得，现在不抓住你，就没有机会了。我虽然已经记不太清楚以前发生过了什么，但是，当我看见那张纸条的时候，我心里有种感觉，就是过去了。不管我想起来，或者想不起来，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能有的，只是你。”

只是你。苏敏在心底默默重复着这句话，不由想起古漠然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悲从心起。

“小敏！”韩落忽然大声喊了一声苏敏的名字，吓得苏敏飞快地回神。

“对……对不起，我……”连被告白的时候都走神，这究竟是有多……伤人啊。

韩落的脸色果然很不好看，“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苏敏被问得动弹不得，她喜欢的人已经把她忘记了，而且，她喜欢的人还是他的好朋友……简直就是一团乱麻。

看见苏敏尴尬地沉默着，韩落淡淡舒了口气，道：“没关系的，我可以等。”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阿落那死小子呢？”一连好几天，古漠然已经身上几处骨折，在病房里闷坏了，脾气也越发暴躁起来，东方涑和左凌风有时候都快受不住了，倒是萧浩辰因着要和安琪拍拖的关系，各种借口溜掉，恨得左凌风和东方涑两个人牙痒痒的。古漠然对于萧浩辰的正牌女友——安琪的存在，倒是没有过多的评论，只是，每次左凌风或者东方涑要以女人为借口的时候，就无端端要发起火来。

“你们这两个混账！那种女人你们要找，我可以拉一车子给你们！”每次都是这种调调，弄得左凌风和东方涑很是尴尬，在古漠然的病房里待着‘吃素’，简直都快熬得不是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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