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项链
一连三天,皇上都带着芸婧公主到映雪阁来用午膳,袁绍佞不敢怠慢,连大到小三位主子,姚美人这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娃娃,谁也怠慢不得。
姚楚汐一直柔声细语,认真的指导着芸婧公主使筷子,刚开始芸婧公主还有些害怕,手指不自然的使力,但架不住姚楚汐温柔会说话,慢慢的也就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之前谢美人总同她说这位姚美人的事,说她最是会用心计,把她父皇迷的神魂颠倒的,偶尔听个一句两句也就罢了,小孩子年纪小记不住,可谢美人对姚楚汐的恨意太深,又做不得什么大事,只有整天整天的在女儿耳旁嘟囔着。
时候久了,芸婧公主也就当了真,刚开始来映雪阁时甚至还对姚美人心有敌意。
可这几天相处下来,这位姚美人很温柔和善,她的身上香香的,芸婧公主很喜欢。
母妃从不与她亲近,偶尔的近距离基础她也不期待,因为母妃总是一身鲜艳,头上簪的簪子像是个草把子,不小心就会戳到芸婧公主的脸。而且她的身上香的很,不同于姚娘娘身上的清香,那香味很刺鼻,听伺候她的尚宫说里头的香料都是外头进的,好几种混在一块儿,母妃说香味就要闻的出来,不然用香料还有什么意义?
在锦华轩时,一整天芸婧公主都不会进母妃的寝殿一步,因为香气逼人,里头的人也是整天板着一张脸,让她慢慢的不去奢望。
可在姚美人身边,芸婧公主没来由的觉得安全,没了那刺鼻的香气,没了那板着的脸,有的只有轻声细语,有的只有安静。
姚楚汐不敢使大了力,一是怕公主手指细嫩弄痛了她,二是觉得公主如今正是心思敏感的时候,怕以为姚楚汐是故意不待见自己。
几天的功夫,芸婧公主慢慢对这个映雪阁有了期待,觉得每天用午膳的时候来这儿是种舒服的事情。
她知道姚娘娘的腹中有了小宝宝,所以比平时更小心翼翼了许多,伺候她的尚宫说她父皇很宠爱这位娘娘,特意让她小心些,别碰伤了姚娘娘。
这些她不敢忘,自然要小心。
姚娘娘每天的打扮都很清新,芸婧公主很喜欢,只觉得看着她就舒心,放松的很。
今天的姚楚汐一身青衣,外头的一层是绣着丝线的轻纱,里头是纯棉布的衣裳,再穿上一件貂绒的坎肩,屋里虽没暖和成冬天但也一点不冷。
以前母妃与自己接触时,芸婧公主只觉得紧张害怕,生怕她头上密密麻麻的珠翠花簪扎到自己,可在姚美人身边,她可以随意倚靠。此刻的姚娘娘正在她身后,轻弯着腰握着她的手,指导着她。
“芸婧学的蛮快呢。”皇上在一旁说。
要是别人肯定会以为这皇上把事情都推给了别人,自己在那吃的挺香,让姚楚汐教芸婧公主使筷子。可别人既然称为别人,自然是琢磨不透皇上内心的,谁又知道皇上想的是什么?人家就想借着这事拉近这二人的关系,自己做个甩手掌柜也是一件幸福的差事。
用过膳后两人就像平常一样离开了映雪阁,而姚楚汐则是睡了个美美的午觉。
这些日子整天看着芸婧公主,竟让姚楚汐感觉不到了难受,前些日子还觉得遭罪来着,可这几天吃得好睡的香,睡醒了头也不疼了。
韩尚宫说,是她腹中的孩子喜欢芸婧这个姐姐,所以也不闹腾了。
春秋交替,冬夏替换,时间从来不等人,可今年的冬天过的却格外的慢,这一阵都三月份了,谁想到又下了一场雪。
“这估计是最后一场雪了。”
姚楚汐正理着匣子里的丝线,丝线一匣两排,一排十二只,由深至浅排放着。
听见韩尚宫说这话时,姚楚汐很自然的答应了一声,随口说道“好在天气暖和些了。”
“您的身子长起来了,天气变暖也是好事。”
姚楚汐低头看了一眼微微隆起的小腹,虽才不足三月,可这肚子却像吃多了一般,比平常鼓起了一点。
穿上衣裳看倒是看不出来,可手掌放上去却能明显感觉到。
年后朝政上的事就多了起来,很多过年时候的事不急的就都堆在了这时候,皇上顾不得身子,成天成宿的在太和殿批折子,有时候忙起来晚膳只喝了一碗清粥,点心都不一定能吃上几块儿。
姚楚汐有些担心皇上龙体,可韩尚宫却让她放宽心。
这天用晚膳前,皇上来了映雪阁一趟。
刚刚下过雪,蒋六几个正在院外忙活着扫雪,一人手里一把扫帚甩起膀子干着活儿。
御辗远远的从那头走来,蒋六机灵的召人跪了下来,声音洪亮的说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御辗走近,姚楚汐披着斗篷扶着落霞从殿内匆匆走出,还连带着屋里的热气。
皇上从御辗下来时一眼就看见了她,忙摆了摆手示意她进屋,而她并没动,反而向他走了几步,微微屈膝“臣妾给皇上请安!”
“快进去,刚下过雪。”皇上的脚步比往常快,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晚膳用了没?”
“正要传膳呢。”姚楚汐回答着,手心突然温热了一下,是皇上握紧了她的手。
“进去说。”
姚楚汐心想,皇上一定是硬挤出来的时间,才来陪她一次,平时用膳时不一定怎么糊弄应付呢。
晚膳上一桌子,琳琅满目丰盛的很,皇上看着这一桌的吃食自嘲的笑了笑,随口说了一句“朕小时最喜欢过年,可坐上了龙椅后却越发不喜欢过年了。”
姚楚汐没接话,但她明白皇上话里的意思。
年后的忙碌不是她可以想象的,更不是她的肩膀担的起的,这少吃一顿算的了什么?真忙起来半宿半宿睡不得觉,第二天肿着眼睛去上朝,这帝王的辛苦与谁说?
姚楚汐只是给皇上多夹了点肉菜,担心他平日里用膳糊弄,又夹了两片山药片,最后在汤碗中盛了满满一碗鱼汤。
“别忙活了。”皇上拉起她的手坐下“最近怎么样?”
姚楚汐以为皇上问的是她腹中的孩子,就答了句“臣妾觉得这孩子好像长个儿了,吐的比之前又勤了些,前天年太医过来诊脉时说就快好了,再过一阵就不会孕吐了。”
说完她想到了‘吐’这个字,这是用膳的时候,说这个字实在是不恰当。
好在皇上没嫌弃,反而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朕问的是你。”皇上抬起头看她“你这几天怎么样?睡的安稳吗?进的香不香?”
怎么说呢?姚楚汐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实话就是每天夜里她都会醒一阵,摸着身边空荡荡的床铺,虽知道皇上是在忙,但内心还是希望皇上来陪陪她的。
可她怎么敢这样不懂事?
“臣妾挺好的, 司膳房整天换着花样做,睡觉也挺好的。”
皇上没说什么,只是专心用膳了。
昨个夜里何婕妤到了太和殿一趟,说什么也要给他送份儿糕点,可忙起来的时候哪里有空陪她唠家常?放下糕点后何婕妤还赖在那不走,皇上有些恼怒,可她不知道是真看不出来还是装不知道,上太和殿显风雅来了,背了首诗。
最后潘振安张了嘴,说皇上国事繁忙,这才‘请’走了她。
反看姚楚汐,她从未打扰过他,即使怀有身孕也没迎着劲上让皇上许她些什么,更没缠着过他,好像只在意自己那一片小小天地一样。
一般时候皇上对嫔妃的态度都不错,就算不是对姚楚汐那般,但也不至于横眉竖眼。
但高顺仪那次,真是实实的触了皇上的霉头。
无论是芸媗公主还是芸婧公主,又或是二皇子和芸媱公主,皇上全部都视若珍宝,无论是谁也不允许伤害他们,甚至有那个念头都不可以。
姚楚汐用膳时来了人,说是得了好东西,怕是算准了皇上在这儿,才差人送来的。
“拿进来吧,正好朕在这,帮姚美人掌掌眼。”
要平时皇上别说宠幸谁,就连姚楚汐这儿他都不经常来,那些个嫔妃盼皇上就像是枯泽盼春雨一般,还不得抓紧这次机会?
“什么人送来的?”姚楚汐问蒋六。
“回小主,是玟萃阁的修才人。”
姚楚汐答应了一声,东西就放在桌面上了。
一个不太大的盒子,也就两个手掌大,一寸来厚,想来也装不得什么东西。
打开盖子里头是一串珍珠项链,不说旁的,这项链当真是好东西。珍珠颗颗饱满有光泽,拿在手中沉甸甸的一串。
“这项链很适合你。”皇上说完话锋却一转“只是你现在有孕,戴不得这沉东西,朕怕坠的你脖子疼。”
这话听的旁边的落雨差点笑了出来。
只是一串项链,再沉还能像石头一般?无非就是皇上担心主子,又怕说些别的主子疑心,这么一句不深不浅的话,既护了主子,又打消了修才人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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