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西利亚学院（二）
参加天道院招生考试的少年们，在那名神情严肃的教习先生命令下，依次上前拿起那块石头，紧握三息时间。
大多数时候，那块黑石在人们的手里都会微微发亮，明暗之间有些极细微的区别，只有少数人拿起那块石头时，石头没有任何变化。
那块黝黑的岩石，有个很普通的名字：感灵石。
沧澜大陆最重要的修行方式，便是灵气；有灵则生，无生则灭。
天道院每年报考的人数太多，所以才会加了这样一道入门考核的流程。
只要不停有人伸手握住黑石，此器就或明或亮，明的人继续向那座建筑前进，暗的人则是被那名老师很冷漠地示意离开队伍，队伍的气氛显得格外压抑。
一名少年握住那块黑石，黑石却没有任何反应，被示意离开时，少年格外绝望，哭喊着请求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紧紧地握着石头不放手，马上被天道院的杂役拖走，除了惹来一阵嘲笑，没有任何意义。
考核依然在继续，能让黑石变亮的人，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没有让石头变亮的人，则是沮丧至极。
溪河那面隐隐传来老生们的耻笑声，负责感灵石考核的老师脸色则是越来越难看。从清晨考核至今，已经有数百人握过感灵石，虽然很多人都能让感灵石变亮，证明他们已经洗髓成功，但与往年相比，今年这些应试者表现出来的水平太过寻常，前面只出现了一名洗髓三级，竟连一个洗髓境圆满的人都没有，至于年纪轻轻便能进入真正的修行达到兽的天才，更是完全看不到，老师的情绪自然不怎么好。
人类修行与妖族、魔族有很多不同，最开始的时候，讲究学以开心智，悟以养神识，借智慧明天地之理，借神识借天地之力，以能量淬炼身体，由皮肤毛发而始，直至筋膜肌肉，直至深入骨髓，炼至强壮，力能举石，身康体健不畏普通疾病，故名洗髓。
而洗髓一旦成功之后，就能真正意义上的修行。
魔族先天身躯坚若金石，如果人类没有通过洗髓的步骤，根本无法在战场上与对方厮杀，所以人类军队里，至少要初步洗髓成功，才有资格充担精锐野战士卒，除此之外，洗髓还有更关键的重要性，体现在别的方面——洗髓除了强化筋骨，也可以明目开窍，大幅提升记忆力与分析能力，用教皇大师总论里的话来总结，那就是见另一方天地！
大道三千，而又何止三千？这只是一个大而论之的说法，世间典籍浩瀚如海，无数墨字代表着无数知识，如果不洗髓明智清心，怎敢蹈海求知？单凭勇气去闯，只怕会瞬间迷路，被万丈狂澜拍至筋骨尽碎而死，天道院这些年添加的这个考核步骤，从这方面来思考，其实是极有道理的事情，你连洗髓都没能成功，又有什么资格去修行那些精深的法门？
昨日在无尽岛屿里，万木曾经两次承认自己不曾修行，自然，他也没有洗髓成功，这也就意味着，稍后他握住那块黑石的时候，黑石不会有任何变化，他会被老师逐离报考的队伍，但奇怪的是，他的神情很平静，似乎不怎么担心。
就在这时候，一阵明显是非风的呼啸过来，众人不禁仰头观看：
“这是谁啊？”
“这不是那个谁嘛，”
“那个谁啊，人家分明就是冰家大公子，寒少啊~”
“你看，平时不都是骑着火焰马嘛，这么今个儿改成大机器架子了？”
“这就是大名鼎鼎，响彻帝都洛水的寒冰大少。”
“我要是寒家的少爷，我绝对用至尊币狠狠的砸，最起码进不要前十，其他的应该可以进了吧~”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谁不知道西利亚学院是无功不受禄的？不和你说了，寒冰大少要下来了，小心别砸到~”
只见那名少年下来了，一个类似于龟壳的东西四蹄子一收，竟大大小小的掉出了不少的钱币，此一刻无一男女不动心的，顿时都去抢钱了，只有万木一个人在那里傻站着，连看都没有看。
口中诵读到修炼功法的大纲“非宁静无以致远，非淡泊无以明志”，很是让寒冰喜欢，点了点头，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你这个龟壳造的不错啊，”
“那是自然，这可是挑选了上古的玄铁打造的，你猜花了几个数？”
“几个数？”万木随意的问了一句，寒冰暗骂一声，你这个不识货的东西，“花了我一个月的压岁钱，三千四百至尊币~”寒冰故意叫的很大声~在场的人都听见了，“我滴乖乖，为什么我没有生在明府家啊，不然的话，绝对是含着金匙的娃。”
“三千四百至尊币啊，这快赶上一品（一品最次，九品最高）文官的一个月的俸禄了吧。”
“怎么样晓得了我有钱的实力了吧。”寒冰很轻藐的看了一眼万木，万木又是一个哦叫出声来，“不过你这个龟壳有点毛病，”
“怎么可能，这可是四品铁匠叔叔打造的，怎么可能呢。”
“你看，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风的话，你的龟壳里面的螺旋桨是不可能飞起来的吧，还有你做这个凭你家族的金钱并非难事，但是至于您的父亲会不会第一时间答应，那就不一定了，所以你才想把它定为你自己的特殊含义吧。”万木开口就说出了让寒少惊讶的话语。一时间寒少还真的没有反驳的原因.. .. ..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让无风的情况下就可以飞了？这样子的话，我就可以成就我的乌龟，彻底能飞啊~”
“你的兽魂不应该是玄武，如果是按照你的兽魂量身定做的话，你这个兽魂应该是四大神兽中的玄武！”万木暗自说了一句，有机会再给他解释吧。
“那你说怎么办才好，我想让我的龟飞起来啊~”
“这也简单，找一个你熟悉可靠的人，最好是铭文[有助于加成]师，让他给你的乌龟安装一个至少三星的风系法阵，不就搞定了~”万木也是从不少书中看到铭文师的这一幕，故此下定结论。
“对哦，参加完这一个我就去~谢谢啊~”寒冰肥硕的小脸蛋也是挂满了少许的肥肉. ... ..
“我叫寒冰，你叫什么？”
“我叫万木，大家都喜欢叫我木头”万木不经意间将前世的称呼，也给带了出来。
“木头，很朴实的名字啊，这一年的风云榜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子的风云啊~”
风云榜，暗自在原先躯体的精神空间找了一遍，才知道这是由天机大帝设置的，一种人族和妖族的排行榜，年龄设置为十五以上，二十二以下。
这时候，他已经离那张桌子很近，在前面只有三个人。排在最前面的，是一名穿着单薄青衣的少年，那少年走到那张桌前，不待天道院老师发话，直接伸手，拾起了那块黝黑的感应石，不知为何，在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有些紧张。
可能是因为那名青年少年显得太过平静的缘故。
初春京都云盛，太阳被遮在后方，天道院里清幽一片，忽然间，溪河两畔的草地变得极明亮，嫩绿新发的草枝，仿佛成了翡翠细枝，残留的露珠变成了明珠，清澈的溪水里，细细的游鱼瞪着眼睛看着天空，被突然到来的光明僵硬了身躯。
人们下意识里遮住了眼睛，以为是云破日出带来的光明，下一刻才反应过来，就算是最明媚的春日也不可能如此明亮，如果不是日光……那么这片光明来自何处？
明亮渐淡，眼睛也略微适应了些，人们放下遮目的手，看见天道院那位老师张大了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同时人们也看到了那片光明来自何处——来自那位寒冰的掌心，那块黝黑的感应石，此时仿佛变成了火山口里最高温的石头，从指间里散发出无数光线，仿佛正在燃烧一般！
“兽士四段境……居然是……兽士四段境？”
那名天道院的老师，声音颤抖着说道。此时他看着那名寒冰，就像是看着一块宝玉，急急站起身来，走到对方身前，低着头贪婪地看着他的手掌，看着那些漏出来的光线。没有人觉得这位老师失态，要知道……那名寒冰面容犹有稚意，明显没有超过十六岁，却已然是兽士四段境！
这意味着什么？什么是天才？这就是天才！溪河那头的老生们，早已停止了冷嘲热讽，他们像看鬼一般看着竹棚下面。先前说话最难听的那名老生，更是惊地坐石凳上滑落到地上，却完全感觉不到尾骨处传来的疼痛，颤着声音震惊说道：“怎么可能？关白师兄也是十六岁才进的兽士四段境……这小子……这小子是不是生的脸嫩？不然怎么可能！”
便在这时候，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道苍老而冷漠的声音。
“既然他是寒冰，那就没有不可能？”
“寒冰？他就是寒冰？”众人听着这名字，更加震惊，有人说道：“他已经是青云榜三十六名……怎么会离开洛水来京都？为了明年的大朝试？但以他的能力，想进天书陵没有任何问题啊。”
有人解释道：“寒冰最是孤傲，谁都不服，别说神国七律，便是连北方那个狼崽子都不服，他既然要参加明年大朝试，肯定是想把自己名字给改了，如此……自然要提前来京都，既然来京都，当然要入我们天道院。”
说到寒冰的名字，诸生想到关于这名洛水天才少年的传闻，不由啧啧赞叹，又有人说道：“神国七律别的人可以不服，难道他还敢不服上官婉晓？”
“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看先前黑石的明亮程度，只怕他还有所保留，就算没有初照圆满，只怕也差不了太远。”
众人议论纷纷，忽然想起先前那道苍老的声音，愕然回首，却发现来人是天道院最可怕的庄副院长，不由唬了一跳，连连揖首行礼，鸟兽而散。
……
……
强者或者说天才，理所应当接受众人的目光洗礼。参加天道院考核的少年少女们，没有认出那名寒冰的来历，感受却更加震撼，看着他的背影，流露出惊恐敬骇的情绪。万木看着那寒冰也好生佩服，他没有这样的天赋，实在是有些羡慕。
寒冰神情冷漠向前行去，不多时便进入天道院深处那座建筑，而其余人的考核还要继续，不一会儿终于轮到了万木。他走到桌前，看着那块外表粗励，隐隐有无数细孔的黝黑岩石，犹豫了会儿，伸手握住黑石，举到眼前，开始细细打量。
他清晰地感觉到，一道清凉怡人的气息，从黑石的某个细孔里溢出，顺着自己的掌心进入身体，然后在经脉里高速流转，试图去往更深的位置：比如日海焚轮等处搜索自己的真元，那道清凉的气息很明显没有什么意识，自然也没有恶意，他没有作任何反抗，任由它四处寻找，当然，即便他想反抗，也没有什么能力，只是他很清楚，自己的经脉有些问题，在自己着手开始治病之前，那道气息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发现，既然没有真元回流，也没有神念感应，黑石自然也不会变得明亮起来。
没有任何意外发生，黑石还是黑石，静静地躺在他的手掌里。
他把黑石搁回桌上，看着那名天道院老师说道：“没亮。”
在旁观人的眼中，他只是拿起石头然后放下，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实，他却如此郑重其事的确认了一遍，未免显得有些可笑，奇怪的是，却没有人笑出声来，看着他端正的神情，人们总觉得有些怪异……先前那些没能让黑石变亮的少年们，都会觉得有些丢人，又因为失败而黯然神伤，甚至可能会像先前那个丢脸的少年一样痛哭流涕，他……却太平静了。
难道他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看着又不像。
老师微微皱眉，他本应该直接挥手示意万木离开，却因为场间莫名的安静，莫名地多问了一句话：“你不会修行？”
“我没有修行。”
万木说了一句昨天在无尽岛屿里重复了两次的话。
老师面无表情看着他，意思是那你为什么还不主动离开？
万木行礼致意，然后离开。
但他离开的方向不是天道院的正门，而是那座建筑。
那老师怔了怔，才明白他想做什么，大怒喝道：“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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