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甘露殿内拒辅臣
大唐版震天雷试验成功,李承乾也终于有了一股信心,试验效果还是可观,那只要将炼铁技术提高一下,未来的手留弹应该也能弄出来,虽然很难,但总归是有希望吗。有道是事在人为,不试试有哪知道成不成呢?
不过今日早朝,不知李世民发什么脑抽,好端端的给自己先后挑选了十余位老臣、名臣出任东宫辅臣,如于志宁、李百药、杜正伦、孔颖达、李纲、魏征等,又令刘洎、岑文本递日往东宫,给李承乾教导经学。
熟知唐史的李承乾,自然知晓这些人。这于志宁、孔颖达、李纲等人的劝谏措辞是一个比一个凶狠,言语一句比一句锋利。恐怕历史上的李承乾那般叛逆作死,就有这些人的原因。
念此,李承乾下朝立马奔去甘露殿,正巧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正在商讨国事。
“乾儿如此急促,不知有何事宜?”李世民见着气喘吁吁的李承乾关心道。
“阿爹,能不能取消东宫辅助大臣,儿不需要。”李承乾开门见山,并没有因为长孙无忌等人在场,而有所隐晦。
李世民很是疑惑,皱着眉头道:“乾儿,何出此言,这李师等人学富五车,难道还教授不了你?”
“并非学文所长的问题,就是儿臣不喜欢”李承乾倘然道。
李世明听着李承乾如此理直气壮的语气,脸色微微不快:“哦,我儿,为何不喜欢呢?”
李承乾此时也很纳闷,这平时挺爽快的老爷子此刻如此婆妈,于是有点不耐烦的说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需要理由。不过要说理由,还真有一个,就说这李纲从前隋杨勇到建成大伯那里,一直都是给太子做太傅,结果这些太子都是短命鬼,儿还想早活两年呢。”
历史上这李纲也确实是个异类,做了杨勇太子太傅,结果杨勇死了:做了李建成太子太傅,李建成死了;做了李承乾太子太傅,李承乾被废了。总之,这李纲乃隋唐两朝的太子杀手。
“啪!”
李世民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声呵斥道:“承乾,你太放肆了!有你这样在背后编排他人的么?”
“还不是因为阿爹你,你要不给我安排辅臣,我怎么会乱说话……”李承乾嘀咕道。
“你说什么?!”李世民万万没有想到向来温顺的儿子竟然还敢顶嘴,提高声调怒声呵斥道:“你的意思是,这都是朕的不是?”
“儿没说……”
见儿子服软,李世民这才罢休,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却又听到李承乾小声嘀咕:“是阿爹你自己说的……”
“你!”李世民气地为之语塞。
不过李世民终归是一名贤明通达的天子,仔细想想,这李纲还确实是个太子克星。
当然了,作为大唐天子,李世民不会轻易认错的,更何况当着自己的臣子面向儿子认错。
想到这里,李世民摆出身为人父的架子,问道:“乾儿,这个辅臣,还是要有的。你终南山一去数载,还要仔细学习经学才是?”
“哦,阿爹,儿觉得经学甚是无用,所以不用辅臣劳心劳肺教导我了。”李承乾说得很一本正经,理直气壮,仿佛本该如此。
确实,李承乾两世为人觉得这经学拖沓冗长,对于自己真的没有丝毫价值。
李世民气乐了,要知道历来太子都必须学习经学,不管哪个朝代,都不外如是。结果在这小子口中经学成了无用之书。
此言一出,非但李世民傻眼,就连长孙无忌等儒学出身的大臣也傻眼了。要知道经学里所教授的那可是历代文家圣贤们的经典,可在李承乾口中,竟成了“无用”。
“甚是无用?你的意思是,经学里的那些学识,你不必再学了?”李世民说这话的用意是想告诉这个儿子,虽然你弄出了一个震天雷,但是你在学业上还差得远,没有资格说甚是无用这种话。
房玄龄忍不住开口道:“教者尧舜,不教者桀纣,读圣贤书,行仁义事。此乃教之根本,圣贤遗书之根本。……太子殿下此言,恕微臣不敢苟同!”
李世民愣了愣,本来他是想亲自管教管教这个不听话的儿子,可没想到尚书左仆射房玄龄无法忍受李承乾对圣贤遗书的轻视,主动跳出来了。
这可是好事!
要知道这房玄龄,那可是是饱学之士,有房玄龄帮忙,李世民自然乐见其成。
可谁也没想到,李承乾歪着脑袋看了房玄龄半天,忽然笑道:“房仆射的话,恕本宫不敢苟同。”
“哦?”房玄龄轻笑一声,问道:“太子殿下欲与微臣辩论么?微臣洗耳恭听。”
见李承乾竟然直接向房玄龄叫板,李世民也觉得有些意思,挥挥手叫李承乾上前。他想听听,这个一直被称为妖孽的儿子,究竟能说出什么来。
“辩论不敢,本宫只是问房仆射几个问题而已。”李承乾挪了两步上前,轻松地问道:“尧舜可有师?桀纣可有师?”
房玄龄还未开口,杜如晦先皱了皱眉,心说,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妖孽啊,这房玄龄恐怕要阴沟翻船。
果不其然,房玄龄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皱皱眉说道:“桀、纣身为人王帝主,自然有师教,尧舜乃上古圣贤,倒是没听说有谁教授。”
“既然如此,为何有师教者反成昏君,无师教者却成圣王?……可否理解为,教,反不如不教?”
房玄龄微微色变,心说这话要是坐实了,这小子适才所说经学“无用”不就顺理成章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开口道:“尧舜虽乃圣主,但微臣以为,怕是也有圣贤教导。至于桀纣那等昏君,即便有圣贤教导,恐怕也是无心学业的。”
“房仆射改口改得好快啊。”李承乾打趣的笑道。
房玄龄闻言不禁有些脸红,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尽管第一问被房玄龄挡回去了,但李承乾脸上却无异样,依旧笑着问道:“本宫再问房仆射,读圣贤书,行仁义事,这圣贤书,何人所书?”
“自然是历代圣贤咯。”房玄龄很奇怪这位妖孽怎么问出这么没水平的问题。
“那么历代的圣贤又是从哪里学到那些学识的呢?”
“自然是……”说到这里,房玄龄心中咯噔一下,他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陷阱究竟在哪了。
“看来这位大人猜到了,不错,本宫就是要问,在仓颉造字、圣人留书之间,那留下第一本圣贤之书的圣人,他究竟是学成于何人?如有老师,他的老师又学于何人?”
房玄龄无言以对,因为回溯到最早,必定会有一位圣贤是没有老师的,但是这话他却不能说,一旦说了无疑就中了这妖孽的圈套,坐实了『教』与『不教』其实也没多大差别的歪论。
“恕微臣才疏学浅……”房玄龄面红耳赤地败退了。
李世民心中暗自惊呼,他本想通过房玄龄的口训教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没想到,这小子一通歪理竟然反而难住了房玄龄这位饱学之士。
不过转念一想,李世民又感觉有些高兴,这岂不证明,这小子机智近乎妖孽?
李世民转头望了一眼尚书仆射杜如晦。
杜如晦见房玄龄面红耳赤地败退,心中好笑之余,对李承乾又多了几分兴趣,如今得李世民眼神示意,当即站了出来,拱手笑道:“微臣杜如晦,见过太子殿下。”
“杜仆射,不必多礼,来吧。”李承乾直截了当的语气让殿内众人听了都感觉有点好笑。
忍着笑,杜如晦思忖了片刻,温声说道:“圣人教导,读圣贤书,行仁义事,乃人之本分,不学何以知忠孝礼仪,不学何以知仁义廉耻,关键并非是教与不教,而在于学与不学,殿下以为否?”
“抓不到话中漏洞,果然房谋杜断啊。”李承乾惊讶地看着杜如晦。
“哪里哪里。”撇了一眼尴尬的房玄龄,杜如晦笑眯眯地望着眼前这位大唐储君。
李承乾思忖了一下,忽然展颜笑道:“在此之前先问杜仆射一个问题吧。”
“请讲。”
“听说秦朝一人犯罪,亲属、邻里也要被连坐?”
“不错,史书确实有此记载。”杜如晦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那么如今在我大唐呢?”李承乾笑眯眯地问道。
杜如晦听得一头雾水,皱眉说道:“一人犯法,怎可连累家人和邻居呢。……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还是年轻啊。”长孙无忌一边嘀咕一边摇了摇头,他知道杜如晦也中了李承乾的圈套了。
果不其然,李承乾笑眯眯地问道:“我大唐刑律,与古时律法相背,这是否可以理解为,我大唐的国情,并不适合套用重典?以此类推……那些圣贤在数百上千年前所写的书,为什么杜仆射就认为必定适合我大唐呢?时过境迁、沧海桑田,说不定那些道理早就过时了。”
“这道理岂有过时之说?”杜如晦皱眉问道。
“为何没有?……古之为军,临大事不忘大礼,君子不重伤、不擒二毛、不以阻隘、不鼓不成列。今时今日,谓兵不厌炸,阴谋诡计无所不用。……杜仆射,你说是不是世道变了,这道理也就变了?既然如此,杜仆射觉得,数百年前的圣人遗书,就必定适合教之于当下呢?”
“这个……”杜如晦被驳地说不出话来。他明知道李承乾说的都是歪理,但是还想不出反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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