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天地玄黄
四名大汉尤见黥面男子发怒，这才收起手中横刀，面带凝重，朝着后院匆匆而去。
黥面男子居于门槛正中，挥动着手中横刀，不断招架凌厉而来的寒兵剑刃，奈何李承乾及苏聆月绝非等闲之辈，二人合力之间，竟在黥面男子腹下划开数道伤口。
负伤累累的黥面男子愣是不退半步，抽空看了一眼后方，见四名同伙遁走远去，陡然间大手搭在身侧木门上，用力一扯，“吱呀”伴随着一阵木屑的倏落，那黥面男子竟硬生生的将一块完好无缺的木门掰了下来，只是一瞬，狠狠砸向正前方的李承乾及苏聆月二人。
李承乾及苏聆月下意识的侧了一身位，悄然躲开那凌空扑面的木门，却也在这时，那黥面男子一手攥着横刀一手捂着血迹斑斑的腹部，阔步逃入后院。
“追！”
后院门庭略显狭窄，且容不过二人并肩进入，苏聆月许是担心贼人逃之夭夭，抢在李承乾之前，迈步而去。
待苏聆月身子没入庭院，李承乾及野狼团众人这才纷纷赶入，定睛一瞧，庭院四面环墙，内部颇为宽敞，适才那四名遁走的大汉早已踪迹全无。而那黥面大汉距离众人不过数丈，正拖着受伤的身躯朝着庭院中心的一口枯井赶去。
四面环墙，又不见适才的四位大汉，李承乾心忖道，不好，怕是那口枯井下存有暗道，故连忙喝道：“快追，莫让那厮接近枯井！”
“刷刷刷”野狼团众人得令后连忙聚拢而去，苏聆月见那黥面男子一脚已经凌空在枯井之上，情急之下，丢出手中寒剑，欲意阻拦那厮逃窜。然那黥面男子饶是经过不少恶战，虽然满身是伤，却轻松的稍挪动立地的右脚，躲过了苏聆月的飞剑，而后颇为轻蔑的朝着众人一笑，倾偎着身子，作势跳下枯井。
且在李承乾捶胸顿足，痛恨那厮于众人眼皮底下逃出生天之际，却从后方呼啸而来一只利箭，利箭穿云裂石宛如脱笼的猛虎，不差分毫的刺入那黥面男子的胸膛。
黥面男子霎时之间口吐鲜血，满眼不可思议的盯着李承乾的后方，他不相信自己竟会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卒所袭，且利箭正中心房，怕是在劫难逃了，眼里充满了不甘幽幽之色，几吸之后，一头栽入枯井。
李承乾回过头来，瞧着薛仁贵仍旧保持着一副拉弓飞箭的姿势，大赞道：“仁贵，好样的!”
许是被李承乾于大庭广众之下夸奖，薛仁贵憨憨笑道：“承乾哥，咱们快去看看那厮死了没有？”
“嗯！”
李承乾踱步赶至枯井旁，还未等其瞧个仔细，那头的苏聆月却已捡起寒兵，纵身一跳，甚是飘柔的落于井下。李承乾亦是不落后尘，大手一拍枯井沿边，跳了下去。
枯井下方较为狭窄，仅薛仁贵及黄飞跟随下来，其余人则站在井口戒严。借着井口斜射下的阳光，李承乾瞧见身前竟出现了一条半身之高且望不着边际的通道，通道内侧阴暗潮湿，长满青苔绿蕨。细细端倪，不乏可见数个凌乱的脚印，想来适才的那四名大汉便是从此通道逃之夭夭。
那四名大汉早已不见人影，李承乾只得作罢，叹息吩咐道：“黄飞、仁贵，你们去瞧瞧这通道通往何处。”
“诺！”薛仁贵及黄飞两人弓着身子，一个接一个的钻入了通道内。
见两人走个干净，李承乾这才朝着枯井角落走去，蹲下身子道：“此人如何？”
“死了”苏聆月双手不断地翻寻着黥面男子的外袍，待素手寻至大汉腰侧，仿佛捏到什么坚硬的东西，清冷的眸子稍微露出一丝光亮，随即指了指黥面男子的腰间，淡淡道：“你帮我！”
李承乾轻声一笑，想起了当日三弥山顶追击同娥设之时，那同娥设竟用赤裸的尸体搭建一座壁垒，想不到而今又遇见相同的局面，李承乾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苏聆月，苏聆月不由耳根子一红，“快些。”
“哦！”李承乾暗笑道：“你不回避一下？”
霎时之间，苏聆月撇过脑袋，漫不经心道：“你怎么跑来芮城了？”
李承乾一边替黥面男子宽衣解带，一边答道：“路过此地，你呢？你不是去了幽州寻仇家麽？”
苏聆月轻轻叹气道：“说来话长，你好了没？”
李承乾早已解开黥面男子的衣袍，其贴身的亵衣竟有一开口，李承乾将手搪塞过去，摸出了一块黑不溜秋的黑铁块儿，定睛一瞧，只见黑铁块儿上面刻有大篆“地”，再细细查看，那黑铁块的最右下方刻有甚小的“贰拾”字样。
“好了没？”苏聆月显然有些等不及，回过头来，见李承乾若有所思的盯着手里的黑疙瘩，亦是目光撇了过去，顷刻间秀目一愣，憬然道：“果真是这些人。”
“嗯？”李承乾回过神来，他想起了前些日子于洛阳郊外被五人伏击，那五人相互称为玄一、玄二，而今又见着这黑铁块上的“地”字，不禁吐道；“天地玄黄？”
苏聆月诧异道：“你也知道这个组织？”
果真是这样，李承乾目光陡然寒气逼人，想起婉儿且在花季，便因这群贼人而香消玉损，心中怒火凭添三分，重重的拳头狠狠砸在黥面男子的尸体上，那尸体余温尚存，却被李承乾的手劲砸出了一个坑洼。
苏聆月目光凝视着李承乾，开口道：“你与这些人交过手？”
“嗯”李承乾不远提起那锥心的过往，淡淡道：“若不出所料，我曾与玄组交过手！”
苏聆月微微点头，见李承乾手臂伤痕尤在，安然若素道：“还好不是地组或天组，否则凭你那点功夫，早已身首异处！”
原本情绪低落的李承乾突闻苏聆月颇为轻飘的嘲讽，不禁一乐，虽然说的事实，但这女子也太不会说话了耶？
“这天地玄黄到底是何来头？”
苏聆月讷讷的看向李承乾，眼睛露出几许惊愕，“你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
“可不是麽”
“那为何你会被玄组追杀？”
“鬼知道”
“你且不知道这些人乃是地组成员，又为何帮我？”
“相较于那几名粗腰壮汉，我更愿意相信你。”
“呵”苏聆月轻声一笑，如冰山雪莲，在幽暗的枯井绽放，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李承乾侧目，看着身侧的女子，眸子闪过一抹沉重的欣赏。
“你还未告诉我这天地玄黄到底是何来头呢。”
苏聆月没有立刻回答，撇过脑袋井口的一缕碎阳，许久，轻吐道：“天地玄黄广遍四海，于大唐、番邦皆有据地。这些人深精于隐蔽，平常时宛如普通百姓，可一旦有所行动，必然獠牙恶现，适才那赌坊便是地组的一处蔽身之所。天地玄黄按照实力划分为四品，玄黄次之，人数较多。天地二组人数虽为稀少，然各个出类拔萃，适才你与地组也交过手，想来也有所了解。”
李承乾摸了摸黑铁块凹下的“贰拾”字样，如此一来恐怕还有十九名地组成员排在黥面男子之上，想到黥面男子刀锋凛冽，李承乾不由一凛道：“地组尚且如此厉害，那天组岂不是刀枪不入？”
苏聆月轻轻摇头道：“据我所知，天组之人并不会功夫。”
“这是为何？”李承乾惊愕道。
“我也不知道，据师......据我了解天组之人确实不会功夫！”
苏聆月脸色微变，李承乾看在眼里，暗自轻笑，这女子适才分明想说“据师傅所述”，但碍于当年在龟兹宫廷的一番谎言，她又将此话吞了回去。
其实李承乾从一开始就不相信龟兹王所说，苏聆月的身世恐怕另有文章，但人皆有自己的秘密，李承乾也没把握从这清冷的女子口中得知其背后的往事，只得淡淡道：“天地玄黄便是害你家破人亡的凶手？”
幽静的枯井旁侧，苏聆月散发出阵阵凛冽寒气，眸子里透着一股杀气，冰冷道：“当年假冒官兵闯入府中，害得娘亲携我北上逃至西域的便是黄组成员。在幽州我已查清当年的黄组暗隐于幽州通往洛阳的驿站。本想下手时，却发现这驿站仍有后主，他们暗地贩卖耕牛，竟将所得的银两悉数运往芮城的平源坊。”
“故而，你便千里迢迢的赶到了芮城？”事情到这儿，李承乾仿佛有了些眉目，当时在华阴驿站不也是见着了那些贼人私下贩卖耕牛牟取暴利麽？看来这天地玄黄除了杀人作恶，还兼有敛财之嫌。
“嗯，当时我斩尽幽州驿站的贼人，便马不停蹄的奔赴芮城平源坊，却没想到小小的赌坊竟藏有五名地组高手”话到这儿了，苏聆月少有的露出一丝感激之色，“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恐怕聆月这次在劫难逃。”
李承乾摸了摸鼻梁，笑道：“咱俩谁跟谁，无须放在心上！”
按照李承乾心中所思，此时苏聆月不说感激涕零，好歹也对自己柔色相待，却不曾想，苏聆月仅是轻微点头：“也是，三弥山我救过你数次，而今算是扯平了。”
这女子为人处世，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李承乾淡淡一笑，“接下来，你作何打算？”
这时，苏聆月的眸子才撇向李承乾，开口道：“你久居于长安，可认识一名唤作柴绍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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