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剑指太子
距离房家老祖房询驾鹤仙去已经过了半月,房玄龄的心情也逐渐平稳,这时候,他才想起此次前来还要有事在身,故而打算与长孙无忌商量一下对策。
长孙无忌从房德口中掌握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并且私底下召见了齐州知州,从齐州知州口中了解的细节亦是佐证房德所言非虚。
长孙无忌将房玄龄邀至知州驿站,并将自己掌握的情报悉数告知于房玄龄,希望他能参详参详。
房玄龄乍一听后,微微皱眉:“辅机,这里大有文章,为何这崔家之女对某堂弟与那县吏之女私下来往之事置若罔闻,然我家老祖却一心棒打鸳鸯耶?”
长孙无忌两手一摊,苦笑道:“事情就头疼在此处,你想,这崔家都不管此事,你家老祖管他作甚,但是他偏偏就管了,并且以那县吏之女的性命相要挟,不让你堂弟与那女子再有来往。以寻常人的秉性,倒是希望家中的儿子多娶上几房,也好为家中开枝散叶。可是你家老祖却如此态度,真是令某困惑不已。”
房玄龄来回踱步,突兀询问道:“辅机,你可细细查看了我家那二娘子的底细?”
长孙无忌打趣道:“怎么,玄龄你也开始怀疑你那弟媳了?前些日子你不是还说那崔家不会给陛下使绊子?”
房玄龄白了一眼长孙无忌,回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如今除了这崔氏之女,某真的想不出何人所为。”
长孙无忌轻轻一笑,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封密函递给了房玄龄:“慢慢看。”
房玄龄狐疑的看了一眼长孙无忌,随后打开信封,稍稍扫了两眼,便惊呼道:“好你个辅机,陛下当年赞许你聪明鉴悟,雅有武略,诚然如此。想不到短短数日,你便将这崔氏之女查的是一清二楚。”
长孙无忌被房玄龄这么一夸奖,脸色微微绯红,谦虚道:“玄龄过誉了,分内之事,分内之事罢了。”
密函主要搜集了房家二娘子的具体信息,这房家二娘子乃是崔氏的旁系,闺名唤作崔兰月。崔兰月自幼父母双亡,早年寄居于博陵崔氏府内。此女自小知书达理,温柔端庄。当时博陵崔氏得知房氏出了个房玄龄,乃是当今宰相,故而想与齐州房氏交好,以此来抗衡清河崔氏的打压。
当时房氏老祖以及博陵崔氏相聚一起,不知达成了何种交易,第二日,这房家老祖房询便带着官媒赶去博陵崔氏府中下聘......
房玄龄看完了密函后,狠狠的吐了一口浊气:“想不到这二娘子竟是个可怜人儿。”
长孙无忌亦是叹息道:“是也,博陵崔氏不愿下嫁嫡系一脉,只是将这崔兰月下嫁于你房氏。真乃打得一手好算盘,仅仅牺牲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旁系,却能与你这堂堂当朝宰相攀上了关系,这买卖稳赚不赔耶。”
房玄龄苦笑连连:“辅机莫要打趣某了,某只是好奇既然老祖与博陵崔氏达成协议,完成联姻。那老祖为何还要拆散某堂弟以及县吏之女?这完全没有道理。”
长孙无忌这几日亦是为这事儿想破了脑袋,仍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故而很是无奈的向房玄龄耸了耸肩。
......
许久沉默之后,长孙无忌开口道:“崔家之事尤为复杂,咱们暂且先放下。玄龄你怎样看待你那堂弟口中的朝廷德高望重之人?”
“噫吁”沉吟多时,突见房玄龄大拍起脑门儿,惊呼不止。
长孙无忌连忙道:“玄龄,你这是为何?”
“错了,错了,陛下错了,某错了,辅机你也错了......”
“玄龄,你这是何意?”
房玄龄苦笑道:“辅机,一开始我们便查错了方向,现在我确定大军泄密一事与我老祖以及崔兰月无关。”
“玄龄,你是不是想到些什么?”
房玄龄盯着长孙无忌,询问道:“辅机,你可还记得我等于甘露殿规划大军行军路线的日子,以及大军开拨龟兹的日子?”
长孙无忌低眉回忆了片刻:“某记得贞观六年八月初八乃是太子行冠礼之日,而确定行军路线则在太子行冠礼的前几日,至于大军出师北伐乃是八月中旬,具体时间某记不清了。玄龄,你问这些作甚?”
房玄龄笑道:“辅机,那你又可还记得陛下宣各州新任刺史上京面圣之日?”
“这个某到是记得清楚,毕竟诏书都是某起草的。贞观六年七月十一日,陛下命新任州刺史以上官员前来长安受封......咦......不对啊,玄龄……”说道最后,长孙无忌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房玄龄。
房玄龄瞧见老搭档如此模样,便知晓了长孙无忌亦是懂得了其中的奥妙。故而道:“有何不对,辅机,说说你的看法!”
长孙无忌忖着眉头:“玄龄,你看,我等从长安至齐州连日赶路未曾停歇半刻,跑死了数匹骏马,赶至齐州也花了十五日。而陛下让房聪等人前来长安乃是贞观六年七月十一日,这消息传入房聪耳中恐怕也是八月之事,并且玄龄你曾说过你与房聪相聚饮酒,不慎吐露大军机密,亦是贞观六年八月中旬之事,如此一来,若房聪旋即将消息传至齐州,那齐州方面得到消息恐怕也是贞观六年九月初了。”
“齐州距离泥孰大营相较于长安多了近千里路程,如此一来,若是齐州方面将大军行军路线密报于泥孰,恐怕泥孰最快得到消息也将是贞观六年十一月下旬,然据叔宝军奏记载,贞观六年十月十二日,我大唐五万大军与博斯腾湖畔遭遇泥孰十万铁骑。故而......”
“故而,不可能是齐州方面泄露了军机,他们没有那个时间”房玄龄接道。
突兀,两人相互对视,不约而同道:“长安!”
长孙无忌眼里闪过一丝锐光,阴沉着脸道:“那房聪必然是将军机泄密于长安某人,也只有长安之人及时通风报信,那泥孰才能不差分毫的拦截我大唐军队。”
房玄龄点头道:“是也,适才辅机说某那堂弟准备托朝廷之人替他向老祖开脱求情,故而某方才在心里将这些事儿连了起来,这才发现,告密者竟然就在长安,哼,天子脚下,皇都城内,这些人果真吃了熊心豹子胆。”
长孙无忌附和道:“以此推断,定是朝中有人告密,而且极有可能便是你那堂弟所托之人,不过朝中文武百官甚多,到底会是谁呢?”
“辅机,你忘了当时出征的还有野狼团?”房玄龄点拨道。
闻言,长孙无忌眼光闪亮道:“是了,朝中不少大臣的小子都在野狼团参军,譬如你家遗爱,还有我家那小子,所以这些大臣可排除在外。”
“还有,既然是德高望重之人,恐怕此人的年龄不小,咱们又可以排除掉一批人。当然向程咬金那种胡咧咧的蛮横之人即便儿子不在野狼团当军,亦可以排除掉......”
长孙无忌、房玄龄两人推算来推算去,很快将朝中近乎八成的大臣排除在外,剩下可疑之人尚有十八人。
余下十八人,有寒门子弟,亦有世家贵胄。长孙无忌以及房玄龄抓破脑门儿也想不出,谁的嫌疑较大。
末了,两人合计着还是先赶往长安,将此事如实禀报李世民,由天子断绝。
……
房家老祖驾鹤仙去,这二娘子哭的可谓是伤心至极,房玄龄不忍心将房聪遇害之事告知于她,虽说二娘子以及房聪只不过是世家联姻的牺牲品,相互没有半点感情。然即便没有感情,这二娘子是房家媳妇儿,乃不争的事实。若是让她晓得先丧公公再丧丈夫,恐怕饶是铁一般的女子都会禁不住这番打击。并且房氏父子二人先后逝世,这要让外人知晓了,恐怕会在背后编排二娘子克死夫家家父子二人。
……
返至长安,房玄龄以及长孙无忌将此趟齐州所遇到的事情完完本本的告知了李世民。
李世民听完后,暗自分析,分析结果与两人别无二致,亦是认定是这朝堂上出了内鬼。
可目前嫌疑人有十八人,皆是朝中重要大臣,李世民总不可能将这些人都抓起来,一个个审问吧?
这时杜如晦开口道:“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克明有话便说,莫要顾忌!”
杜如晦皱眉道:“陛下,臣觉得此事仍有蹊跷!”
“何解?”
须臾间,李世民、房玄龄、长孙无忌三人皆是将目光锁定在了杜如晦身上。
杜如晦提点道:“陛下,可还记得叔宝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军奏?”
“恩?”
“陛下,当日叔宝派人呈上军奏,将我大唐五万大军于泥孰相遇之经过,只字未漏的记载下来。臣记得,那日泥孰可是直接在大军前叫嚣太子的名号耶!”
李世民眼色陡然一冷,他知晓了杜如晦想说什么,依照杜如晦的提示,恐怕这告密之人乃是有意陷李承乾于危难之境,要不,那泥孰怎会知晓李承乾亦在大军之中,要知道李承乾当日随同大军前行,可是隐瞒了身份。
事态分析到现如今地步,已经不是简单的通敌卖国了,这可是要谋杀当朝太子耶,饶是向来宠辱不惊的房玄龄以及长孙无忌两人,顷刻间,白毛竖立,冷汗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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