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170章.疯言疯语

　　赫煜顿时坠入了两难的抉择。如果按照那老儿所言放任锁擎灯破裂，龙脉移位，造就地块之间错位，引发地震海啸，届时大地之上，地块重组，高山夷为平地，平地生出山河，又将造成多少天灾人祸，生灵涂炭。

　　则后果将是人界大举进犯妖族，两族战火连绵，硝烟四起，死伤无数，大地之上血流成河。换一种说法，就算赫煜想方设法弄到了寻泪草修复好锁擎灯，人界真的会就此作罢，放弃与妖族你争我夺的这场战役吗？

　　他该怎么办？赫煜站在原地，脸上盛满痛苦，难以抉择。

　　那老儿似有不忍，微微叹息，忽然眼神一转，露出怪异的目光，有力道：“小子记住了，大道至上，正邪善恶，仅凭一念之间。就让老朽送你一层好了。”说完，他脚后跟抵向暗格，暗格内陷，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手环。他带动脚上重重的铁链，脚尖灵活的勾住手环往外拉动，右边的壁面尘土飞扬，土石声响，延伸出一条自下而上的石阶。石阶顶端的天花板上卡卡的开合声后，依往出现一个通往上一层的四方口子。

　　那老儿仰望石阶：“去吧！也该让世人知晓在你们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玄天宝器锁擎灯到底长了个什么模样？也该让你们看看你们所尊崇的正义大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正如他们虚伪的面孔，言传身教给你们的是非黑白，无非是些伪善之下的利欲熏心罢了。哈哈...”

　　那老儿说着说着，竟自个恣意的大笑起来。赫煜听着那老儿说的话，看着对方疯狂大笑的样子，一时间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对方到底想告诉他个什么？

　　然而赫煜面对身前的石阶，迟迟迈不开步子。赫煜有些发笑，自己拼死拼活一路闯来，真到了档口，却有了退缩和想要放弃的冲动。

　　那老儿收住了笑容，语气带着哀伤和回忆道：“很难以抉择吧！得失本就在一条不对等的天平之上，世间哪里又会有那么多的绝对和公平，更别说两全其美了。众生万象，道由心生。在你想得到一些什么的时候，你必定同时会失去什么，这才是世间的至高法则。你若想通了，便心如止水，通往另外一层境界。你若想不通，那你永远停留在这一个死点上，止步不前。”

　　赫煜的目光随着那老儿的话语渐渐收紧，他突然生出一股抗议，执拗而倔强的回道：“前辈说的，我都懂。可我偏偏什么都不想失去，又当如何！”

　　那老儿一声冷哼：“那你将注定一生比谁都活得辛苦。”

　　“辛苦已是很辛苦了。”赫煜低头苦笑了声，扬起头，望向石阶的尽头，自嘲道：“又何惧再增添的苦痛。”说完，他艰定的迈上了石阶。

　　那老儿目送赫煜上了第九层，石阶顶上的四方口子迅速关闭，石阶收缩与壁面融合一体，不留一丝痕迹。一下子这里重新陷入了无边的死寂。

　　那老儿回过头，望向空落落的四处，这里平静的就像没有人来过。谁也没有料到的是，紧接其后，他的面前又迎来了另外一个鼎鼎大名的人物落雁峰的掌门——他不屑一顾唤作的文俢老儿。

　　“哟，这不是文俢老儿吗？许久不见，怎么想我了，今儿特意来看看我？”那老儿没个正行的说道。

　　“许久不见，师兄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最近忙的事情多了，来的次数便自然少了些，还望师兄莫要动怒。”文俢富含客气的说道，转而严肃问道：“不知师兄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冲进了伏魔塔？”文俢满头的青丝几缕白发掺杂，比上一次来要清瘦了很多。从文俢对那老儿的客气程度，可以看出文俢十分尊重眼前这位老人。

　　那老儿想都不想，答道：“没有，你也不想想如果真有人擅入，岂能过得了我这一关？”他故作轻松的一说，瞪起眼珠子道：“还有，谁是你师兄啊？你乃堂堂四大门首叶剑门的掌门，你这样叫我，恐怕会折了你的身份不说，我也受之不起！”

　　“你我虽非出自同一恩师之下却出自同一个门系，叫你一声师兄，你自然当担的起。”方今天下，恐怕堂堂叶剑门掌门也只有在他的面前才会如此低声下气了吧！

　　“我呸！”那老儿愤然喷出一口唾沫星子。幸好叶剑门掌门离的稍远，不然还不得被羞辱到了脸上。

　　那老儿毫不客气道：“世人都道你叶剑门一脉师出文叶祖师，文叶死后后人顶礼膜拜，香火不断，却无人知晓我文真祖师。想当年，我师祖文真和你师祖文叶承蒙高人指点，一同深入长海寻找那失踪之久的玄天法器锁擎灯，商量回来以后共同创办一个修道门派。后来，人是回来了，却唯独回来了一个文叶，而我的师祖文真呢？据说是死在了长海深处。”

　　“我就不明白了，两个亲如兄弟的人，一同入海，一个人安然无恙归来，另外一个反而深埋海底？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那老儿满腹恨意的眯起眼睛，道：“我永远都忘不了文叶那老家伙手握锁擎灯，那一副伪善和充满得意的样子。”

　　文俢忍不住打断了他，道：“师兄，你误会文叶祖师了，事情我已经给你讲的很清楚了，为何你偏偏要固执已见呢？”

　　“是我固执已见，还是你们另有隐情？”那老儿调过头来，对文俢怒斥道：“如果不是你师祖心有不安，他会在众人面前假发慈悲的接管完我师祖的后事还有我师祖门下的一干弟子？如果不是他心有不安，他为何在办完我师祖的葬礼不久，就占地为营，在我师祖的落雁峰上修建伏魔塔，创立了叶剑一门。如果不是他心有不安，他又何须因为我在他门派立成，众人贺喜之际，在意我的大发厥词，一句话不说将我关押到了这伏魔塔上？？？你说啊！”

　　“这...”文俢微微犹豫：“师祖这样做自有自己的道理，无须对我们这些徒儿徒孙交代。但是我师祖一生光明磊落，心系苍生，造福百姓，这些都是眼睁睁的事实，绝不是你口中能诋毁得了的。”

　　“强词夺理。”那老儿激动要冲过来，想要与文俢厮打一番，奈何双手双脚都被粗壮的铁链束缚，动弹不得，只能咆哮道：“那不过是文叶那老家伙心里有愧，做给你们这些不明真相的人看的。须知他迷惑了得世间众人，包括师祖门下的其它弟子，却迷惑不了我。只有我，只有我知晓他的真实面目。”

　　他强烈的扯着嗓子，拖动着铁链哗啦啦作响，他扭曲着脸，大大的眼珠泛着无比的兴奋和恨意道：“说穿了，他无非是眼馋我们落雁峰上充沛的灵气，在害了我师祖以后，一个人独自拿着至宝锁擎灯回来以后，不好明着来抢，便编排一番，寻了一个受我师祖文真临死前的托付接管其门下作借口，好光明正大的强行占用了落雁峰，用以他修建伏魔塔，开创叶剑一门！”

　　文俢仿佛习惯了对方多年以来的疯言疯语，非常淡定道：“师兄，倘若你这样会舒服一点，师弟便随你便好了。毕竟自文叶师祖接管文真师祖门下开始，我们便是等同一家，不分彼此。加上文叶师祖临寂之际，曾经交代过我，虽然你时而清明时而疯癫，将你关押进这里，实属无奈之举，不过却不能怠慢了你。”

　　“胡说八道，什么叫我时而疯癫时而清明，你给我说清楚，说清楚啊。”那老二拽着铁链，咬牙愤恨欲冲向文俢，带动铁链发出重重的声响。他一番挣脱不开，又被铁链拉回了原处。

　　那老儿盛怒之中，指责文俢道：“你们不过是见我倒出了实情，怕毁了你们费尽心思苦心打造的声名，于是把我关押在此，且满口的仁义道德，对外声称我受不得打击，接受了恩师的突然离世，神志失常，疯言疯语。我呸，都是些假仁假义的东西！”

　　“师兄，非要一意孤行，不愿意面对事实，文俢也没有办法。文俢还有事，今日就不与师兄在这里多费口舌了。”说罢，文俢指尖一动，暗格内陷，他欲要隔空拉动手环，那老儿倏然间用脚横在暗格前：“想上去，没那么容易。”

　　文俢一脸威容，道：“师兄，你不要忘了，你体内还有嗜魂蛊，你若再拦我，我便真的不客气了。”

　　那老儿乍听之下，脸色一变，  十分害怕的缩回了脚。

　　文俢接连拉动手环，卡卡之声后，壁面同刚刚一样，现出石阶，与此石阶链接天花板的位置，出现一个四方口子。

　　那老儿眼望着文俢踏上石阶，冷哼道：“文俢老儿，你上前也可以，只是望你去了不要后悔！”

　　文俢权当这是那老儿的另外一句疯话，并没有理会，大步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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