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不能流芳百世，安惧遗臭万年
<p>“恭送郡主。”司马望族顺口应答。尽管他伪装得极好，但他眼眸之中还是流露出了浓浓地情愫。</p>
<p>虽然这份情愫，如同蜻蜓点水，一瞬即逝。但赵云舒是何其聪慧地女子，短短一瞬，她立即察觉了出来。司马望族轻咬唇角，极力克制住心中涌出地情愫，平静道：“郡主没有别的吩咐，请允许我告退。”</p>
<p>赵云舒问道： “宫卫使急着要走。”</p>
<p>司马望族停下脚步，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p>
<p>“我离开邯郸，你，会来送我吗？”赵云舒双眼之中充满期待。等了片刻，也不见他说话。她微微吸了一口气，双眸之中惆怅哀伤，“宫卫使，请自便。”</p>
<p>“郡主走好。”司马望族闻言，如释重负，拱手行告退之礼。</p>
<p>赵云舒心道，“他们终究是回不去了。”躬身向司马望族回了一个全礼。两人分开后，司马望族回到赵宫向赵君复命。</p>
<p>赵雍见他目无光泽，已经猜到了结局。</p>
<p>翌日，朝阳照射邯郸，气候爽朗。</p>
<p>赵雍站在巍峨雄壮地邯郸城楼上，仪态端庄地目送大军离开。</p>
<p>出了邯郸城，田不礼、庞武、公孙璞领着一万将士往鄗城而去。楼缓领着两万将士，驻扎在赵齐边境。李兑前往中牟，监视魏国的动向。赵固回代郡，要路过上党，故而选择与赵云舒和赵歇一路同行。</p>
<p>赵云舒回头注视着邯郸城良久，眼神凄迷，不舍离去。</p>
<p>一辆车从邯郸城内风尘仆仆地赶来。赵云舒露出了久违的微笑，驱车上前。</p>
<p>穆涧从车内跳了出来，喜声道：“舒姐姐，我来为你送行。”</p>
<p>赵云舒往他身后看了看，眼神有几分失落。他，终究还是没有出现。</p>
<p>穆涧看出了她的心意，笑道：“望族有事，不能前来送舒姐姐。他让我向你致歉。”</p>
<p>“小涧子，邯郸就只有你记着我。”赵云舒一扫心底涌出的悲伤，笑道：“下次回到邯郸，我要考你的剑术。”</p>
<p>穆涧闻言，往后退了几步，摆了摆手，哭笑不得地道：“舒姐姐，不要了。”</p>
<p>赵云舒问道：“你身为男儿，打不过我，也不觉得丢脸。”</p>
<p>穆涧也不羞愧，恭维道：“舒姐姐乃女中豪杰，莫说我打不过。邯郸能够接得住舒姐姐十招之人，屈指可数。”</p>
<p>赵云舒含笑道：“休要拍马屁。”</p>
<p>赵固喊道：“郡主，上路了。”</p>
<p>穆涧俯首拱手，欢快道：“舒姐姐慢走。”</p>
<p>赵云舒瞪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大手向前一挥，发出前行地命令。</p>
<p>邯郸城外发生的一切，赵雍尽收眼底。赵雍的目光注视着前方，背对着身后的人，问道：“云舒，最想见的人是你。你怎不去送送她。”</p>
<p>司马望族眸色无光，“君上，我…”</p>
<p>赵雍见他还放不开心结，长叹一声，问道：“你和她真的没有可能了吗？”</p>
<p>司马望族看着大军离开的背影，“未立功名，望族岂能儿女情长。”</p>
<p>赵雍知道他是不敢面对自己，有意开脱罢了，笑道：“寡人尚未建立功业，不也是成家了吗？章儿都已经几岁了。”</p>
<p>司马望族忙道：“君上乃一国之君，望族怎敢与之比肩。”</p>
<p>赵雍看了他一眼，又注视着邯郸城外，“望族，有些话寡人不能对大臣说。但可以对你说。”</p>
<p>司马望族知道他要说什么，沉默不语。</p>
<p>“谁娶了郡主，便得到了晋阳的资源。郡主关系着旧都晋阳的安危。也关系着邯郸朝局的动向。诸侯国派遣使者来我赵国求亲，寡人一概推诿。”赵雍停下来，问道：“你知道为什么。”</p>
<p>“望族不知。”</p>
<p>“寡人有两个原因。”赵雍不去理会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叹道：“其一，是为了赵国。其二，是为了你。”</p>
<p>“为了臣？”</p>
<p>“郡主早已过了成婚的年龄，她仍然不愿意择偶。这是为何？你可明白。”</p>
<p>“望族，不知。”</p>
<p>“这说明郡主心中有你，放不下你。”赵雍悠然地转过身，正色道：“望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p>
<p>“君上，郡主身份高贵。望族…”</p>
<p>赵雍再次转身背对着他，双眼注视着大军的踪影，叹道：“路是自己的，命也是自己的。”</p>
<p>就在秦国攻打赵国的同时。赵国北部的邻国燕国也发生了一场足以令诸侯震惊之事...燕王姬哙让国。</p>
<p>公元前323年，燕国参加公孙衍提议的韩、赵、魏、燕、中山五国相王合纵。燕国也加入了合纵的行列，燕国也不在遵循周礼，始行王道。燕国，开始插手中原诸侯国之事。</p>
<p>齐威王时期，中山国称王，与齐国平起平坐。心高气傲地齐威王如何能忍，便有意出兵攻打中山国，甚至不惜割城给燕、赵，以求燕、赵出兵共灭中山。</p>
<p>燕、赵两国之君，既想利用中山消耗齐国的国力。又不想齐国灭了中山国。一边支持齐国伐中山。另一边暗中支持中山抵抗齐国。</p>
<p>齐威王见攻伐中山，燕、赵两国也会干预。再加上楚、越联合攻打齐国南疆。此时齐国攻伐中山国，将会和燕、赵中山越、楚五国作战。</p>
<p>为了对付越、楚大国，齐国攻伐中山之举作罢。</p>
<p>燕国插手中原，首次便取得了成功。燕国上下，一片狂热，皆以为姬氏一脉的振兴大业由此开始。公元前320年燕易王去世，其子姬哙继位。</p>
<p>秦国惨败齐国。燕王哙看到了时机，积极响应公孙衍再次合纵。燕国与韩、赵、魏、楚一同出兵函谷。然而，燕将姬平被张仪离间挑拨，未能参加攻秦之事。姬平撤军，令燕国在中原诸侯的声望一落千丈。</p>
<p>燕王哙当国，权臣子之的势力越来越大。燕王哙本想借助攻秦之事，让其子姬平建立功勋，继而削弱子之的权力。</p>
<p>姬平领军出征尚无功勋不说，且让燕国失信于中原诸侯。子之见此良机，决定去除太子平这块绊脚石。暗中派人联系朝臣上书弹劾太子平的过错。</p>
<p>燕王哙见孩儿看不懂局势，气得胡须乱颤道：“逆子，你还不肯认错吗？”</p>
<p>姬平少年血性岂可认错，正色道：“孩儿无错。”</p>
<p>“你。”姬哙重重咳嗽数声，问道：“诸位大臣，太子攻秦无果，失信诸侯，理应如何处置。”</p>
<p>“臣建议，罢黜太子之位。”</p>
<p>“臣附议。”</p>
<p>太子平见朝臣跪拜，身躯一颤，问道：“你们为何如针对我。父王，孩儿没错。”</p>
<p>“逆子，你还快住口。”</p>
<p>太子平也被燕王哙震慑住了，不敢开口申辩。</p>
<p>燕王，平息了心中不快，问道：“太子乃国之根本，岂能随意罢黜。”</p>
<p>“王上不罢黜太子，难以平息国人的愤怒。”</p>
<p>“请王上，罢黜太子，平息国人的愤怒。”</p>
<p>“臣等，附议。”</p>
<p>姬哙见子之身居在侧，不发一言，问道：“子之，你的意思如何。”</p>
<p>“太子犯了错误，理应受罚。”子之换了一种口吻，行礼道：“王上，乃燕国之主，罢不罢免太子，你说了算。”</p>
<p>姬平见朝臣针对自己，心开始慌了，忙道：“父王，孩儿没错。”</p>
<p>“逆子。你率数万大军出征，无半点功劳而返。且让我国失信于诸侯。你还敢说自己没错。”燕王哙怒色道：“诸位说得不错。太子犯错，理应受罚。寡人罚太子前去齐国做人质。”</p>
<p>“齐国为质。”姬平失神道：“父王，孩儿不去。”</p>
<p>“你不是怕齐国吗？寡人就派你去齐国为质。没有寡人的召唤，你不得回来。”燕王哙起身便离开了宫廷。</p>
<p>太子平入齐为质。子之继续打压太子一党。如今，太子一党，对他再无威胁。子之一党，便有人怂恿他效仿韩、赵、魏、齐四国之事。</p>
<p>子之早就不满意屈居人后，便打了燕王哙地主意。然而，燕国是姬姓之国。燕国立国数百年不灭，其姬姓一族的实力不可小觑。冒然出手，不仅会招惹姬姓宗室及大臣的反抗。中原诸侯国也会出兵干预。</p>
<p>子之等待时机。这一等待，便用了三年。</p>
<p>子之成为燕相，排除异己，提拔自己的亲信。燕国上下，把持实权之人，皆是子之的人。子之权势渐重，觊觎燕国君主之位。今，时机成熟，子之便露出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阴谋，着手夺燕王之位。</p>
<p>子之对着身边的人道：“我欲效仿韩、赵、魏、齐四国之事，不知可否。”</p>
<p>众人皆道：“燕国历经数百年，气数已尽。效仿韩、赵、魏、齐之事，可行。”</p>
<p>之子有些顾虑，问道：“燕王还坐在那个位置上，处置不当，便会引起轩然大波。这又该如何是好。”</p>
<p>子玉朗声道：“天下乃有德者居之，燕相若不取姬氏的天下。自然有人来夺。”</p>
<p>子之沉默少许，又问道：“且不说燕国姬姓宗室势力庞大。诸侯出兵干预又当如何。”</p>
<p>苏代闻言微笑道：“燕相要取王位，若要姬氏一族不反抗，又使诸侯国不干涉燕国朝政，这一点并不难。”</p>
<p>子之问道：“先生有何办法。”</p>
<p>苏代道：“燕相取王位的手段，只需名正言顺便可。”</p>
<p>子之问道：“我如何才能名正言顺，以取姬氏的天下。请先生教我。”</p>
<p>“再下不才。”苏代拱手道：“愿意亲自进宫以尧、舜、禹之事有说王上。”</p>
<p>尧、舜、禹之事，子之安能不懂。子之沉思片刻，忍不住问道：“此事，先生有几分把握。”</p>
<p>苏代含笑道：“燕王素有‘好贤、行仁’之美名，此去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我会竭尽所能为燕相效力。”</p>
<p>子之知道纵横家的手段，无论是庞涓，还是孙膑；还是公孙衍和张仪。他们都搅得天下风云动荡。纵横家出手，自然水到渠成。</p>
<p>之子行国士之礼，答谢道：“有劳先生辛苦，无论事成与不成，我必有重谢。”</p>
<p>苏代回礼，转身前往宫廷。</p>
<p>子玉问道：“燕王不愿意禅让，又应该如何。”</p>
<p>“燕国的朝政掌握在我的手中，他不愿意禅让于我。我只好撕破脸面便强行逼宫，屠灭姬姓宗族。”子之冷声笑道：“现在燕国的局势由不得他愿意与否。”</p>
<p>鹿毛寿也道：“燕相，我也入宫有说燕王。”</p>
<p>子之答谢道：“有劳先生辛苦。”</p>
<p>子玉担忧道：“燕相，两位先生能成功吗？”</p>
<p>“此计不成功，我们还有下计。”子之露出了诡谲地笑容，成竹在胸道：“燕王我是当定了。”</p>
<p>苏代、鹿毛寿两人先后进宫，以尧、舜、禹之事有说燕王哙。一时间，燕宫门庭若市。</p>
<p>“王上，你不能效仿尧、舜、禹退位让贤。”姬远指着宫外，愤懑道：“子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王上退位给子之，只怕我燕国会烽烟再起，国之不国！”</p>
<p>“这几日，宫中发生的事，你都已经看到了。”姬哙眸色平静道：“事已至此，寡人还有选择吗？”</p>
<p>“王上。”</p>
<p>燕王语调平静道：“子之觊觎寡人这个位置已经很久了。既然他想要，寡人就给他便是。”</p>
<p>姬远悲愤道：“王上，姬氏的江山，怎可恭送给他人。”</p>
<p>燕王无奈道：“寡人不送又能如何。子之权势滔天，寡人势单力孤，怎能与之抗衡。”</p>
<p>姬远痛心疾首，悲呼道：“臣无能，让王上受辱了。”</p>
<p>“寡人受辱不要紧。姬氏一族的血脉还在，燕国就还有希望。”姬哙冷声道：“这个位置，并不是子之想坐就能坐的。他强行坐上了这个位置，他的一生也会不太平。”</p>
<p>姬远惊道：“王上，你的意思是说…”</p>
<p>“子之乃人臣，倚仗权势夺了寡人的王位。莫说国内忠君爱国之士不平，诸侯国亦不能忍。”姬哙虽奈何不住他，但要将他狼子野心昭告天下，“寡人奈何不了子之。寡人就只能倚仗国人和诸侯国。”</p>
<p>姬远见王上没有放弃自己，放弃燕国，喜道：“王上所言甚是，子之为王，人心不服。势必会被天下人群起而攻。”</p>
<p>“传令下去，凡是三百石以上的玺印全部收回，交由子之任命。令，司礼择好吉日，寡人要举行盛大的仪式，让位于燕相子之。并将燕国换主的消息，昭告诸侯列国。”姬哙露出了阴冷一面，“若要一个人灭忙，必先让其疯狂。”</p>
<p>姬远问道：“王上，此举不慎，便会留下千古的骂名啊！”</p>
<p>“寡人不能流芳百世。”燕王哙留下了几滴眼泪，语调悲凉，“寡人就承担遗臭万年的骂名又何惧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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