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屈原被贬汉北
<p>屈原身在齐国，忽闻，张仪入楚，匆匆忙忙离开齐国，回到楚国就是为了杀张仪。</p>
<p>丹阳一役，屈氏一族罹难。屈原对张仪的仇恨如大江之水，不能绝。屈原回到楚国，竟然得知楚王不但没有杀他，反而放他，送他归国。</p>
<p>进入楚宫，屈原心情万分悲痛，“张仪欺骗王上，我国数十万将士为他而死。王上，为何不杀了他。以慰死去将士的亡灵。”</p>
<p>楚王理解屈原的心情，任他发泄，也不答话，端起酒樽一饮而尽。</p>
<p>昭阳见状，忙道：“左司徒，你出使齐国辛苦了，早点下去休息。”</p>
<p>屈原不理会昭阳的善意，怒视楚王质问道：“张仪欺楚，王上放他归国。如何对得起三军将士的亡灵。”</p>
<p>昭阳瞥了一眼楚王，见楚王脸色极其难看，“左司徒，不杀张仪，自然有更深层的考虑。”</p>
<p>屈原转过身对视昭阳，那道愤怒的眼神似乎要吞灭一切，“愿闻其详。”</p>
<p>昭阳整理措辞道：“杀了张仪，秦国就会背弃盟约。秦国也不会归还汉中郡、商於之地。杀了张仪，黔中郡也是秦国的。秦国也会以此为由，出兵伐我。秦、楚战火又开，那该如何是好。”</p>
<p>“先祖披荆斩浪，才有楚国现在这个局面。楚国立国至今，何曾怕过战事。秦国要战，楚国奉陪。”屈原又道：“张仪和楚国不共戴天，岂能不杀之，以慰阵亡的三军将士。”</p>
<p>张仪归国，昭阳知道屈原不能释怀，安抚道：“左司徒，秦、楚两国好不容易和平相处。杀了张仪，秦、楚战火重开。你难道想生灵涂炭吗？”</p>
<p>屈原放声笑道：“令尹，你变了。你已经不是那个为楚国征战沙场、杀敌破阵的热血儿郎。”</p>
<p>昭阳气急道：“左司徒，你…你…”</p>
<p>靳尚道：“左司徒，你岂能因为一己之私，置楚国与战火之中。”</p>
<p>“屈原一心为国，日月可鉴。”屈原怒视着他，“杀张仪，即可平息民愤，又可壮我国威。秦国不归还汉中、商於，我们就用武力收回来。秦国敢出兵攻我黔中郡，我们就攻破咸阳。秦国和楚国是不可能和平共处。有秦国，就没有楚国。我们不趁着国势比秦国强，打压它。一旦秦国缓过劲来，重新恢复国力。我们不对付秦国，秦国也会主动和我们交手。”</p>
<p>楚王一甩手中酒盏，怒道：“屈原，你休要放肆。杀不杀张仪，寡人说了算。”</p>
<p>“哈哈哈哈。”屈原闻言，纵声长笑。其音回荡在大殿每个角落。</p>
<p>楚王沉着脸问道：“屈原，你笑什么。”</p>
<p>屈原止住笑声，环顾着众人，“数十万将士为了楚国的荣誉、尊严而战。那些死去的将士也为国战死，死得太不值了。众位将士，屈原无能啊！不能为你们报仇雪恨。”</p>
<p>楚王喝斥道：“寡人为了大局，释放张仪有何不对。”</p>
<p>屈原正视楚王那道愤怒的眼神，大无畏地回道：“张仪欺楚，也欺骗王上。我国数十万将士也因他而死。张仪再次入楚。屈原以为，王上见了他，会把他烹入火中。屈原，没想到王上胸襟宽广，竟然不计前嫌。与楚国的仇人冰释前嫌，放了他。王上说是大局，屈原不懂什么是大局。但屈原知道，有仇必报，血债血偿。”</p>
<p>‘有仇必报，血债血偿’，这八个字令人震耳欲聋。</p>
<p>楚王拍着案几，怒道：“屈原，寡人忍你很久了。”</p>
<p>“公孙衍推举王上为合纵长。楚、韩、魏、赵、燕五国结盟，声势浩大，兵发函谷。我楚国天威名扬诸侯。五国联军兵发函谷离今日不足数年。韩、魏两国助秦攻楚。这是为何。”</p>
<p>昭阳等人也不知道，如日中天的楚国，为何落得这般境地。</p>
<p>屈原胸膛急剧起伏，悲愤道：“五国兵发函谷，登台立誓，不破秦国，誓不退兵。秦国未破，我国自行退兵。秦国和韩、赵、魏三国大战。韩、赵、魏三国惨败，被斩首八万。三晋从此疏离楚国。”</p>
<p>楚王克制心中的愤怒，他要听屈原还能说什么。</p>
<p>“楚国在中原诸侯无信，导致中原大战，没有一国盟友相助。楚国落得这个局面，岂不可悲。”屈原双眸神色悲凉，又道：“秦、韩、魏、越四国结盟攻打我国。齐国联合宋国，出兵魏国。减轻了我们应对诸侯的压力。楚国上下一致，向秦国复仇。败秦军，破武关，下蓝田。我们一鼓作气，何愁攻不破秦国咸阳。”</p>
<p>楚国上下，也为错过攻破秦国，悲愤不已。</p>
<p>“战场形势一片好转，王上竟然选择与秦国议和。楚国不顾信义，私自退军。濮水之边，秦、韩、魏三国，击败了齐国。你们可知，齐国现在最恨的人是谁。”</p>
<p>靳尚道：“秦、韩、魏三国击败了齐国，齐国当然是恨他们。”</p>
<p>“错。齐国最恨的是楚国。”屈原厉声道：“是我楚国。”</p>
<p>昭阳问道：“打败齐国的是诸侯，齐国为何恨我楚国。”</p>
<p>“齐国帮我们牵制魏国兵力。我们与秦国议和，背信弃义。将秦、韩、魏三国引向齐国。濮水之边，齐国落得大败。齐国岂能不恨楚国。”</p>
<p>一人道:“我们欺齐如何，齐国有本事，就出兵会攻我。”</p>
<p>“齐国早晚就会攻打楚国。”屈原痛声道：“此次，出使齐国，楚、齐两国费尽周折，方才重新缔结盟约。你们竟然毁了。”</p>
<p>昭阳问道：“左司徒，为何说齐、楚两国外交毁了。”</p>
<p>“齐王想要看到楚国联齐绝秦。王上释放张仪，齐王看不到楚国的诚意，必会痛恨楚国。一旦，齐国恢复国力，天下局势有变。齐国就会联合中原诸侯，攻打楚国。以报我国背信弃义之仇。”</p>
<p>楚王道：“齐王想要报仇，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寡人坐拥之国，天下诸侯不能相比。寡人岂会怕齐国。”</p>
<p>“泱泱大楚，为何会败给秦国。就是我们自高自大，不把秦人放在眼中。”屈原见楚王还沉睡在大国的美梦之中，尚未醒来，“齐国我们得罪了。秦国也得罪了。中原诸侯无一国与我国交好。楚国得罪了天下诸侯，等着开战吧！”</p>
<p>“打就打。寡人还怕齐国不成。”</p>
<p>“昏君啊！昏君。”屈原大骂道：“楚国在你手中，早晚会亡。”</p>
<p>楚王勃然大怒， “屈原，寡人敬你是人才，处处礼让你。寡人的退让在你眼中竟是无能、昏庸。大殿之上，公然辱骂寡人，蔑视寡人之威。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将屈原发配汉北，无宣诏，不得踏入楚国郢都一步。”</p>
<p>屈原闻言，闭上双眼，心境久久不能平息。</p>
<p>昭阳忙道：“王上，左司徒太爱自己的国，才会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请王上开恩，饶了他。”</p>
<p>景翠也道：“请王上看在左司徒一心为国，饶恕他。”</p>
<p>众人也道：“请王上开恩。”</p>
<p>“诸位，不用为屈原求情。”屈原睁开双眼，那颗为国躁动的心已经渐渐冷却，“屈原不愿看着楚国大好河山，沦落秦国之手。王上发配臣去汉北，臣领命。”</p>
<p>楚王见他不知悔改，怒道：“谁敢替他求情，同罪。来人，将屈原发配汉北。”</p>
<p>“不必了。我自己走”屈原披着散发，一步一走出大殿，“楚国离亡国之日不远啦！楚国，我拿什么拯救你。”</p>
<p>楚王被屈原一顿辱骂，顿时，没有了心情品尝美酒和欣赏歌舞，拂袖离开大殿。楚王走后，众人也是不欢而散。</p>
<p>昭阳起身匆匆离开大殿。</p>
<p>昭雎见状也追了上去，问道：“令尹，将要去何处。”</p>
<p>昭阳没有停下脚步，回道：“屈原是个人才，不能这样让他离开郢都，前往汉北。”</p>
<p>昭雎道：“屈原辱骂王上，王上大怒，发配他去汉北，乃咎由自取。令尹前去送行，王上心里会不痛快。”</p>
<p>昭阳问道：“我知道屈原心中有把火，没想到这把火如此旺盛。我以为王上只会将屈原远离朝堂，怎么也没有料到，王上会勃然大怒，将他发配去汉北。”</p>
<p>“这一次，王上是真的生气了。也铁了心，肃清屈氏一族。”昭雎低声道：“屈氏不能再朝堂立足。楚国的天下就是我昭氏说了算。”</p>
<p>“楚王能够坐稳王位。就是因为屈、昭、景三大家族相互制衡，相互掣肘。如今，屈氏走了，三大家族的平衡也被打破。”昭阳担忧道：“楚王见昭氏势力壮大，也不会听之，任之。今日屈氏的落败，也是日后的昭氏。屈原乃大才之人，就是爱国的那颗心太真诚，性子宁弯不折。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中原诸侯，楚国没有一个朋友。楚国岂不可怜乎。”</p>
<p>昭雎道：“楚国不需要朋友。”</p>
<p>昭阳冷笑道：“果真如此，齐、秦两国便会对楚国动手。楚国离亡国之日，不远了。”</p>
<p>昭雎惊道：“令尹，你的意思是说，不久将会有大战。”</p>
<p>“你等着看吧！”昭阳凝视着这座巍峨的宫殿，“不出五年，楚国又将不会太平。”</p>
<p>昭阳追出城门外，发现了屈原的背影，大呼道：“左司徒，请留步。”</p>
<p>“屈原已经是发配汉北的罪人。令尹前来送我，不怕惹祸上身。”</p>
<p>“我和左司徒的交情，岂会怕惹祸上身。”</p>
<p>屈原闻言，一股暖流涌入心间，“屈原能够认识令尹，乃前世功德。请受我一拜。”</p>
<p>昭阳连忙阻止道：“你我是一殿之臣。我的年纪也比你长了许多。我们早已经是亦师亦友。左司徒岂能行如此大礼。”</p>
<p>“屈原会永远记住令尹。”</p>
<p>“左司徒，你什么都好，就是脾性太倔。”昭阳伸出手送他前行，“我们是臣子，他是王上。你说话也不注意分寸。怎能说些大逆不道的话顶罪王上。王上将你发配汉北，一点也不委屈你。”</p>
<p>“屈原的个性就是如此。”</p>
<p>“王上之所以不杀张仪，是因为想借秦国这把刀。”昭阳压低声音，“张仪乃势利小人，心胸狭窄。为了相国之位，处心积虑挤走公孙衍。公孙衍乃大才之人，若不离秦，安会有天下风云动荡。秦国也不会连年征伐，与诸侯开战，损伤国力。张仪为了留在秦国，不惜挤走陈轸这样一流地谋士。张仪为了达到目的，会不顾一切使用卑鄙的手段。”</p>
<p>“张仪为人，我早有耳闻。令尹说这些与杀不杀张仪有何关系。”</p>
<p>“左司徒，亏你还是聪明人。怎么看不透其中的奥秘。”昭阳道：“张仪胡作非为是因为秦王宠幸他。一旦，秦王走了，新王继位。秦国岂会有张仪的立身之所。秦国大庶长嬴疾是秦王的弟弟，丹阳、蓝田、濮上三役，赢嬴疾击楚破齐是何等军功。张仪相国地位也将会被他取代。张仪为了自己相国之位，立足秦国，也会想法设法排挤嬴疾、魏章、甘茂等人。嬴疾、甘茂、魏章乃一代名将。我们就让张仪替楚国除去这些厉害的对手。”</p>
<p>“秦王若在，张仪地位无人能够触动。嬴疾功高，但他是位智者，不会谋求相国之位。”</p>
<p>“秦王在，张仪无忧。秦王若不在，张仪岂能立足秦国。”昭阳低声道：“蓝田一役，秦王病重。恐怕活不过多少时日了。我们就等着张仪除去嬴疾、甘茂和魏章等有功的将领。新王继位，也会杀张仪，以立国威。”</p>
<p>“令尹，请止步。你不懂屈原的心。”屈原行礼，“告辞。”</p>
<p>昭阳回礼，他也猜不出屈原这句话中的意思。</p>
<p>屈原和张仪之间的恩怨，岂非他人能懂。屈原看了一眼郢都，转过身去，没有半点留念，十分潇洒地离开。</p>
<p>屈原一边走，一边高唱，“国无人莫吾知兮，又何怀乎故都！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p>
<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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