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司马喜三相中山
<p>连续下了几日大雨的邯郸，天色放晴之后，空气特别新鲜。赵雍在丛台宫诺达的广场上，检阅了自己三军将士。</p>
<p>齐、韩、魏复攻楚国，中原陷入混战。这正是赵国四伐中山最好的时机。赵雍检阅三军之后，作出了攻伐中山的政令。</p>
<p>此次作战，赵雍集结了步战、百金之士十万人。赵君麾下又有肥义、楼缓、田不礼、司马望族、赵希、许鈞、乐毅等一干文臣武将。太子章、公子成、李兑等人坐镇邯郸，负责供应大军粮草。一切准备就绪，赵雍亲率十万将士，浩浩荡荡北伐中山。</p>
<p>去年，赵君起兵三十万攻打中山，给中山国毁灭性打击。今，中山国又因为两姬相争，导致朝政动荡。南疆统帅季辛，被诛杀；北疆统帅乐举，辞官离国。</p>
<p>中山国内忧不止，外患未除。面对赵国十万将士地攻势，中山国连连败退。赵雍花了不到五日时间，从南往北而上，攻破东垣，渡过滹沱河北岸。</p>
<p>中山王姿正在享受美人歌舞。忽闻，赵国起兵十万来攻。</p>
<p>中山王姿推开怀中美人，吓得魂不守舍，忙道：“快召大臣入宫。”</p>
<p>宦者前去敲击警钟，中山国大臣听到钟声，鱼贯而入，来到王宫。</p>
<p>中山王姿怒不可遏地问道：“司马喜，你不是说赵国在短时间内不会攻打我国吗？”</p>
<p>“臣，有罪。”司马喜跪伏在地上，他也没有想到赵国会突然出兵。</p>
<p>“你认罪就好。”中山王姿怒道：“司马喜，你不是说，赵君贪图美色。我们精心挑选美人，送入赵宫。赵君无心专注国政，更不会有攻伐我国之心。我们就可以削弱赵国国力，养精蓄锐，以待时日。这就是你找到削弱赵国的方法。赵国削弱了吗？”</p>
<p>“臣有罪。”司马喜伏在地上，也不抬头。</p>
<p>中山王姿冷哼一声，厉声道：“赵国来犯，何人愿意领兵前去御敌。”</p>
<p>殿内大臣，你看我，我看你，皆无一人主战。</p>
<p>中山王姿怒喝道：“文臣主和，武将主战。平时见你们指点江山，说得头头是道。危难之时，你们倒是说句话呀！”</p>
<p>“臣等无能。”众臣跪拜，请罪。</p>
<p>“你们。”中山王姿虎躯颤抖，怒骂道：“面对国难，竟无一人为寡人分忧。你们是想要寡人成为赵国的阶下囚吗？”</p>
<p>公子尚道：“王上，赵国势大，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不如向齐国求救。”</p>
<p>“齐国和赵国乃一丘之貉。”中山王姿眸色充满火焰，“赵国攻我，齐国不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了。”</p>
<p>公子尚吸了一口冷气，忧心忡忡，“诸侯不来救我，我们就危险了。”</p>
<p>中山王姿愤怒的眼神往殿内看去。大臣埋首，战战兢兢，不敢与之对视。</p>
<p>中山国以儒学治国，又结合道家理念，推行‘无为而治’。中山国重文人，轻武士，毁军队，废法律。本以为可以建立一个强大的中山国，进而得到中原诸侯的认可。却没曾想到引发了中山国朝政混乱，国势大衰。面对生死存亡之际，中山王姿这才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p>
<p>中山王姿怎么也没想到当年威风赫赫，击燕、赵，御齐国。与中原诸侯共行王道，以争天下的中山国，怎么会如此窘境。如今的中山国，中原没有一个朋友。中山王姿将目光盯着司马喜，他认为此人才是中山国国势衰弱的罪魁祸首。</p>
<p>中山王姿冷声道：“司马喜误国，寡人废除你的相国之位。”</p>
<p>司马喜平静地俯首在地面上，不发一语。</p>
<p>中山王姿见司马喜反应太过平静，既看不到对方那张埋首在地面上的表情。也猜不透对方是什么心思。按道理说，司马喜被废除相国之位，对方应该力争到底才对。直到现在，中山王姿才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人一点对不了解。</p>
<p>公子尚见殿中无人挺身而出，请命道：“王上，臣愿往。”</p>
<p>公子尚是中山衅王的次子，也是中山王姿同父同母的弟弟。公子尚时常与贤达人士结交，爱贤之名也在中山国广泛传播。国内的百姓也十分拥戴公子尚。中山王姿若不是嫡长子，这个王位，也就轮不到他坐。</p>
<p>中山王姿见公子尚主动请命，也对自己这个弟弟起了猜忌之心。中山王姿第一反应不是这个弟弟是否有能力击败赵军，而是担心这个弟弟立下战功，就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p>
<p>公子尚不明白中山王姿心里所想，再请道：“臣，愿意为王上效命。”</p>
<p>中山王姿抑制住心里的不平，脸色柔和道：“寡人决定亲征。”</p>
<p>公子尚闻言，脸色惊骇，劝阻道：“王上乃一国之君，理应坐镇王宫，决胜千里。怎能亲身犯险。为了中山国百年大业，亲征一事，还请王上三思。”</p>
<p>众人附和道：“请王上三思。”</p>
<p>“你们不必多说，寡人心意已定。”中山王姿道：“赵君能够亲征，寡人为何不能。”</p>
<p>“赵氏一族，文能立国，武能安邦。”公子尚道：“赵君常年征战在外，踏遍赵国每寸山河。”</p>
<p>中山王姿勃然大怒，“你的意思是说寡人不是赵君的对手。”</p>
<p>“臣不是这个意思。”公子尚忙道：“赵君之言行，天下诸侯皆不能相比。臣的意思是要慎重对待。王上亲征与赵君对战，其胆识、魄力，令臣佩服。王上关乎国家长久治安，关系到百年基业安危存亡。王上应该坐镇王宫，决胜千里。”</p>
<p>“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中山王姿思忖少许，“事到如今，我们还有破敌更好的方法吗？寡人亲征，就能激励士气。我们就能一战，击溃赵国。”</p>
<p>这时，一名斥候快步来到殿中，“王上，紧急军情。”</p>
<p>中山王姿稳定心神，厉声道：“念。”</p>
<p>“赵国起兵十万，已经攻破东垣，渡过滹沱河北岸。”</p>
<p>“什么。赵国已经攻破了东垣，渡过了滹沱河北岸。”中山王姿怒喝道：“南疆就没有一个能打的人吗？”</p>
<p>斥候支支吾吾地说道：“南疆将士听闻主帅被王上…”</p>
<p>“季辛击杀爰骞、爰瑷父子。人神共愤，寡人杀他何错之有。”中山王姿喝道：“你将南疆将士之语，一字不落地告诉寡人。”</p>
<p>“南疆将士说王上为了一个女人，扰乱国政，还杀了季辛。他们都说王上昏聩，任用逆臣，斩杀忠臣，皆不愿为王上效命。季剜带领将士率先向赵国投降，南疆将士也跟着投降。赵国才能兵不血刃，势如破竹攻下东垣，渡过滹沱河。”</p>
<p>“寡人念及季辛功劳，没有杀季剜等人。这些人竟敢违背寡人诏令，投降赵人。”中山王姿怒目而视，脖颈上的青筋暴起，“这些人，深受国恩，不知报效君王，报效国家。寡人本以为用恩德可以感化这些人，如今看来是助纣为虐。寡人杀了季辛，毫无悔恨。寡人悔恨的是没有杀了这些乱臣贼子。”</p>
<p>中山王姿一脚踹开案几，拔出长剑，咆哮道：“这些乱臣贼子都该死，都该死。”</p>
<p>“王上，请息怒。”公子尚道：“赵国攻破东垣，渡过滹沱河，进驻北岸重镇九门。九门，离灵寿不足百里。赵国铁骑，不到三日就可以抵达城下。我们要及早应对，否则，赵国就会剑指灵寿，荡平我国。”</p>
<p>“赵君想要荡平中山国，简直是痴心妄想。”中山王姿厉声道：“寡人亲自去会会赵君。传令下去，动用全部军力，迎战赵国。”</p>
<p>……</p>
<p>中山王姿亲率八万大军，南下抵御赵国。赵国和中山国在滹沱河北岸，正定一带遭遇。</p>
<p>两军对阵，连四周散发的空气都充满了死亡气息。</p>
<p>赵君勒马而出，高喊道：“中山王，寡人曾想过无数次我们见面会在中山王宫。但寡人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p>
<p>中山王姿站在马车上，喝道：“你乃何人。”</p>
<p>司马望族声音送了过去，“此乃吾君是也。”</p>
<p>“你，休要欺骗寡人。”中山王姿见马上的那人，“寡人听说赵君推行胡服骑射，但没听说赵君会骑马。”</p>
<p>“中山王，你难道认为寡人推行胡服骑射就是为了闹着玩。”赵雍反问道：“莫非，你认为只有胡人会骑马，赵人就不能骑马，寡人也不能骑马。”</p>
<p>“原来如此。”中山王姿大笑道：“寡人曾以为赵君推行胡服骑射，妄图换一件衣服，就想改变赵国国势。今日得见，方才醒悟。赵君推行胡服教化百姓，以骑射增强国力。赵君以此大力整顿军力，亲自执行。难怪这几年，寡人总是输给你。”</p>
<p>“你能想明白为何会输给寡人，足以见得你不是糊涂之人。”赵雍笑道：“中山王，你比寡人小十五岁，输给寡人你不丢脸。”</p>
<p>中山王姿觉得赵君之语，太过刺耳，“赵君与寡人缔结盟约。寡人无罪，你为何攻我。”</p>
<p>“此乃大争之世，你不攻我，我便伐你。今天是中山国比赵国强，你也会攻打赵国。”赵雍问道：“中山王，这个理由你还满意。”</p>
<p>“赵君说得不错。寡人国势比你强，也会攻伐赵国。寡人也会南下，进逼邯郸。”中山王姿叹道：“可惜啊！上天偏爱赵国，偏爱赵君。上天若给寡人十年时间。寡人岂会怕你。”</p>
<p>“中山王说得不错，你若有十年的时间，定会威胁到赵国。”赵雍笑道：“所以寡人不能给你这个机会。中山王，你这个年纪和寡人年轻时一模一样。”</p>
<p>中山王姿自嘲道：“赵君难不成也被诸侯欺负。”</p>
<p>赵雍答道：“寡人继位，魏、齐、楚、燕、秦五国都给寡人送来一份大礼。中山国也出兵骚扰代郡。寡人四面楚歌，险些连国家都保不住。寡人和你的心情，也差不了多少。”</p>
<p>“赵君会如此……”</p>
<p>“非上天偏爱赵国，偏爱寡人。寡人也曾被诸侯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函谷关之战、修鱼之战、观泽之战、中都和西阳之战、离石和蔺城之战。这些惨败的经历，寡人历历在目。寡人用了二十几年的时间，才取得了现在的成就，就是因为寡人相信八个字。”</p>
<p>中山王姿问道：“不知那八个字让赵君，立志强国。”</p>
<p>“天道酬勤，厚德载物。”赵雍厉声道：“寡人不信天命，敢于打破天命。故而寡人才能有今天。”</p>
<p>中山王姿问道：“赵君，寡人心中有一个疑惑。为何你推行胡服骑射向蛮夷学习，国力大增。寡人学习中原，国势衰弱。”</p>
<p>赵雍指着身后的将士，答道：“中山国素来民风彪悍，以骑射立国。中山王姿，你可会骑射。寡人虽生在在中原衣冠之国。寡人推行胡服骑射，也没有忘了根本。”</p>
<p>中山王姿道：“寡人一心想着靠齐中原，而忘了立国之本。”</p>
<p>“中山王，我们说得也差不多了。你继位以来，寡人出兵打了两次。加上这一次已经是第三次。寡人相信你痛恨赵国，更痛恨寡人。”赵雍冷声道：“寡人就在你面前，能不能报仇雪恨，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p>
<p>“寡人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中山王姿与赵君谈话适可而止，喝道：“三军将士听令，击杀赵君者，封万户侯。给我杀。”</p>
<p>中国将士发出震耳发聩的声音，往赵军阵地涌去。</p>
<p>中山王姿不通战阵，胡乱指挥车兵和步兵一股脑涌向赵军阵地。赵雍见中山军阵型散乱，前后不能兼顾。</p>
<p>赵雍对着身边的人大笑道：“季辛、乐举不在，中山溃不成军。司马望族，你率领两万铁骑，迂回敌后。”</p>
<p>司马望族领命道：“喏。”</p>
<p>“乐毅，你率领一万铁骑，冲乱敌人阵型。”</p>
<p>“喏。”</p>
<p>“肥义率领步兵，固守阵营，以圆形阵，攻灭敌人。”</p>
<p>“其余人马，伺机而动，歼灭敌人。”</p>
<p>“喏。”</p>
<p>“众将士听令。”赵雍拔出长剑，高喝道：“开战。”</p>
<p>赵国三军也发出雷鸣般的声音，宛如一道狂风巨浪袭向中山军。</p>
<p>中山军刚来到阵前，便遭受到赵军蝗虫般地箭雨，损伤严重。随后，乐毅高举手中长剑，“杀。”</p>
<p>说完，乐毅一马当先，率领铁骑冲向敌阵。铁骑机动性强、冲击性大，很快中山军阵营被大乱。围上来的中山军，也被赵军圆形阵，悉数歼灭。</p>
<p>中山王姿见已方打败，怒骂道：“给我杀。”</p>
<p>忽闻，大地震荡。</p>
<p>司马望族率领两万铁骑，冲杀过来。</p>
<p>田简见势不妙，喊道：“王上，我们被赵军包围了。我们再不撤退，就会导致全军覆没。”</p>
<p>中山王姿大喊道：“寡人一退，赵军势必会追击，我们就真的败了。”</p>
<p>田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王上要保住这支军力，我们才有和赵国抵抗的勇气。”</p>
<p>中山王姿见战场形势，倾向赵国，扼腕叹息道：“撤兵。”</p>
<p>一个时辰后，大地归于平静。此战，赵胜，中山惨败。中山王姿在战乱之中率领残兵败将，逃回灵寿。赵君乘势，剑指灵寿。</p>
<p>田不礼凝视着高大的灵寿城墙，喜道：“君上，我们一鼓作气，攻下灵寿，荡平中山。”</p>
<p>众将士也跟着请战，荡平中山。</p>
<p>赵雍摇了摇头，不为所动，“我们和中山国议和吧！”</p>
<p>众人不解，赵国攻破中山，指日可待。赵君为何要放弃荡平中山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赵国使者尚未进入灵寿，中山国使臣从城内而出。</p>
<p>赵雍见了中山使阴简公道：“寡人答应议和，但寡人有个条件。除了司马喜，任何人前来议和，寡人都不接受。”</p>
<p>阴简公快速回到宫中复命，中山王姿闻言，怒道：“赵君欺人太甚。”</p>
<p>公子尚忙道：“王上，赵军兵临城下，我们还是答应赵君的条件。”</p>
<p>众人皆附议。</p>
<p>中山王姿不耐烦道：“司马喜，你代替寡人前去和赵国议和。”</p>
<p>“我是罪臣，岂能代替王上议和。”司马喜平静道：“罪臣以什么身份去和赵国议和。”</p>
<p>“你。”中山王姿见他话有所指，但也不能发作。为了大局，他只好忍下这口怒气，“寡人恢复你的相国之位。司马喜，这下你满意了吧！”</p>
<p>“谢王上。”司马喜三次为相，心中大悦，“臣立刻出城，与赵君议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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