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踏平灵寿，荡涤中山
<p>中山武公时，魏国攻破中山国国都，中山国亡。</p>
<p>二十年后，中山恒公趁着魏国战略在中原，魏、赵交恶，倚靠燕、齐两国的力量，得以复国。</p>
<p>中山恒公、中山成公、中山衅王厝这三代君主时期，击魏、攻赵、御齐、称王、破燕，不仅在大国之间夹缝生存，还扩土八百里。中山国并没有因为大国寇边而国弱，反而越长越强。</p>
<p>中山国八百里疆土嵌在燕、赵、齐三个万乘之国之间。它是一个由鲜虞人仿效华夏诸侯，建立的国家；也是第一个存国数百年而不被中原诸侯灭的胡狄国。</p>
<p>公元前380年，中山恒公复国，将国都定都灵寿。因为灵寿城中有山，山中有城，得名中山。</p>
<p>赵军虽然攻破灵寿外城，兵峰抵达宫城。但，中山军仰仗地利，不断阻截赵军。赵军兵峰虽然抵制宫城，但也遭到中山军顽强的抵抗，损失惨重。</p>
<p>中山王姿也趁着夜色，两军交战之际，向东逃亡。</p>
<p>随着，第一缕阳光照进灵寿。赵军和中山军攻守之战，落下帷幕。赵国和中山国战事再次陷入对持。</p>
<p>赵雍不想因为攻伐中山国，空耗太多国力。为了降低自身损失，赵雍以李疵为使，前往中山宫劝降。李疵进入宫城，来到中山宫，面见中山王姿。然，李疵见到的人并不是中山王姿，而是代行王权的公子尚。</p>
<p>李疵常年负责燕国、中山国的外交，自然认得公子尚，问道：“大司寇，我奉赵君之命前来与中山王协商军国大事。中山王避而不见，不合礼仪吧！莫非是中山王看不起吾君。”</p>
<p>公子尚见赵使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心中涌出一股怒气。然，公子尚善于隐忍，心中怒气横秋，但脸色平静。公子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进而从对方的话语之中，他得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那就是赵军还不知道中山王出逃的消息。</p>
<p>既然对方不知道中山王姿出逃的消息，公子尚也不会笨到主动将这件事情揭破。公子尚稳定心神，语调平和地答道：“吾王身体欠安，不能主持朝政。中山国的政务，一切有我做主。大使有什么话对我说就是了。”</p>
<p>这几年，赵国数次征伐中山国。中山王姿因忌惮赵国，染上重疾的消息，早已经传了出来。此战，赵国攻破灵寿外城，兵峰抵达宫城。中山王姿闻讯，自然吓得卧床不起。</p>
<p>李疵也没有半点起疑，问道：“大司寇的意见能否代表中山王。”</p>
<p>公子尚神情镇定，抬手道：“大使，先说说你的来意。”</p>
<p>李疵凝视着公子尚的双眸，想要从通过他的眼神，洞穿对方眼神背后的那颗心，“赵国兵强马壮，十万大军正在宫城外面。中山国兵微将寡，难以迎战。中山国国势衰微，气数已尽。两国在打下去，只会徒增伤亡。吾君仁善，不愿看到灵寿城生灵涂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中山国不如降了我国。吾君承诺，中山王愿降，必会裂土善待之，以延续中山宗庙。”</p>
<p>“中山虽弱，但也不至于连誓死捍卫疆土，为国而战的决心都没有。”一人喝道：“我们宁可战至一兵一卒，也决不投降。”</p>
<p>“城在，人在。国破，家亡。我等誓死，愿为中山，抛头颅洒热血。”</p>
<p>“我们宁死也不受辱。”</p>
<p>“我们与中山共存亡。”</p>
<p>面对中山大臣声势浩荡誓死保卫疆土。李疵脸无惧色，淡定从容，问道：“大司寇，这也是你的意思。”</p>
<p>公子尚见赵使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稳如泰山，心道：“赵君身边的能臣还真不少。”</p>
<p>公子尚没有多余的时间感慨，平静地应答道：“大使，你所见所闻，还要我说吗？”</p>
<p>李疵也不理会中山大臣，眼神迎向公子尚，很认真地说道：“说与不说，对于大司寇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但对我而言，却是十分重要的。”</p>
<p>“哦。”公子尚假装不懂，试探性地问道：“大使想听见什么话。”</p>
<p>李疵肃道：“中山国宗庙能否延续，还在于大司寇之言。”</p>
<p>公子尚笑道：“大使是在威胁我吗？”</p>
<p>李疵也笑道：“你们还有更好的选择。”</p>
<p>“的确，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公子尚也不愿意堕了男儿之气，语调平和道：“但，我们可以选择自己是生，还是死。”</p>
<p>李疵看着对方语调平和，却透露出杀气的眼神，也不示弱，“大司寇，愿生，还是愿死。大丈夫何不爽快些，给句痛快话。”</p>
<p>“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人乎？”公子尚换了语调，又道：“有时候死，比生更有意义。正如你们中原人所说，鱼，我所欲，熊掌亦我所欲；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生亦我所欲，义亦我所欲；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p>
<p>李疵淡淡问道：“看来大司寇已经给出了答案。”</p>
<p>“如使人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使人之所恶莫甚于死者，则凡可以辟患者，何不为？由是则生而有不用，由是则可以辟患而有不为。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公子尚续道：“我时常不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大使能否为我解惑。”</p>
<p>“素闻中山衅王诸子之中，公子尚聪慧好学。今日闻之，果真如此。中山衅王也算英雄了得。可惜啊！他将王位传给了中山王姿。大司寇是中山国的王，中山国岂会落得这般窘境。”李疵环顾左右，勾人回味，然后又选择适可而止，结束这个话题，“大司寇选择舍生取义，我还能说什么。”</p>
<p>一人高喝道：“大丈夫，理应舍生取义，岂能贪生怕死。”</p>
<p>其他人也跟着附议，与赵国血战到底。</p>
<p>公子尚听到对方一席话，眼神滑过一丝不快，心想：“他若是王，中山国又会如何。论才华、学识、用人、武力、胆识和魄力，他皆比中山王强。可，就因为他是庶出，身份低微，只能屈居人下。”</p>
<p>公子尚也时常仰天大叹：命运不公，天道不公。</p>
<p>李疵从公子尚一瞬即过，隐晦的表情之中，读懂了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李疵也不进一步追击，环顾着殿内所有人，回击道：“诸位愿战，赵国迎战便是。赵国破城之日，便是尔等子嗣断绝之时。”</p>
<p>李疵这句话既有挑衅之意，同时又有威胁恐吓之意。正所谓，国之将亡，必有忠良。十里之内，必有忠臣义士。中山国不愿意降，而愿意为国而战。赵国倾尽全力与之一战，也算是成就了他们的忠义之名。李疵也知道。乱世之中，不免有许多沽名钓誉之辈。这里的人虽有为国战死之人，但也有怕死之人。</p>
<p>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劝降已然不能进行。李疵看了公子尚一眼，平和道：“大司寇，我们开战吧！”</p>
<p>公子尚见李疵撂下这句话就走，完全没有继续劝降的意思。公子尚抑制住心中的慌乱，为了给自己多争取点备战的时间，忙喊道：“大使，且慢。”</p>
<p>李疵停下脚步，也不回头，“大司寇决定效仿圣人舍生取义，我们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多说无益，我们开战吧！”</p>
<p>公子尚见对方语调坚决，完全没有缓和的空间。自己再不示弱，赵军便会立马进攻。公子尚要与赵军对战，就要时间整顿军备，示弱道：“归降一事，乃国家大事，我岂能做主。容我禀告吾王，三日后在给赵君答复。”</p>
<p>李疵见对方示弱，少了男儿气概，到有几分轻蔑对方。</p>
<p>人啊！总是说得好听，做起来难啊！</p>
<p>太平之时，个个都是忠臣良将爱国之士。然，当真正面临国难危亡之际，又有几人愿意为国而死。面对山河残破，国破家亡。那些在危难之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毅然挺身而出。试图以微弱之力，力挽狂澜。纵使他们是以卵击石，壮志未酬。但他们身上满腔的爱国热情和宁死不屈的气节，令人崇尚。</p>
<p>所谓英雄，就是如此。为国、为家，他们不顾局势，毅然选择以卵击石。一个没有英雄的国家，是没有前途光明。一个没有气节的国家，注定是无可救药。那些为国而亡的英雄，千百年后，必然会流传千古，激烈着一代又一代人前赴后继的前进。</p>
<p>“我们就以三日为限。”李疵抛下三个字，走出了中山宫。</p>
<p>公子尚见赵国使者傲然一身，语气逼人。在看着宫中地大臣，心道：“这几年，赵国在富国强兵，不惜放下身份，推行胡服骑射。中山国又做了什么。此时的中山国，岂能与赵国抗衡。三日后，若无诸侯相助，若无奇迹的事情发生，就是中山亡国之时。”</p>
<p>公子尚看着殿内大臣被赵使的话吓破了胆色，讥讽道：“三日后就是我们和赵国最后的期限。诸位是战，是降。你们有何话说。”</p>
<p>中山宫内，大臣的意见不一。</p>
<p>有的人觉得大势已去，为了保全宗庙社稷，为了避免灵寿城内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主张献城投降。也有的人觉得，他们和赵国有近百年的恩怨情仇。他们降了赵国，就成了亡国之人。也不会得到赵国的礼遇。</p>
<p>无国、无家，四处飘零的亡国之人，是天底下最可怜之人。</p>
<p>他们献城投降，就成为赵国的奴隶。与其没荣誉、没身份，苟活于世。还不如痛痛快快与赵国进行最后的决战，为国最后一战。为国而死，岂不是大丈夫。</p>
<p>中山宫内，对于请降和请战之间展开了激烈讨论。</p>
<p>近臣道：“大司寇，你是什么意见。”</p>
<p>公子尚眼神有些迷惘，看不清眼前的方向，怅然少许，嘴里吐出八个字，“为国而战，宁死不屈。”</p>
<p>……</p>
<p>赵雍派李疵前去中山国劝降，一是为了试探中山国最后的底线，进而离间中山国君臣；二是为了观察，中山国的实力。</p>
<p>李疵出使归来，面见赵君，“君上，臣回来了。”</p>
<p>赵雍问道：“李疵，此行，可有收获。”</p>
<p>李疵答道：“君上，中山国宫城内有数万甲衣之士，足以与我们一战。”</p>
<p>赵雍问道：“我们和中山国一战，有几分胜算。”</p>
<p>李疵答道：“国家存亡之际，必有忠臣。我们与之对战，纵使胜了，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p>
<p>赵雍琢磨少许，又问道：“你去劝降，中山王是什么意思。”</p>
<p>“臣没有见到中山王。”</p>
<p>赵雍惊道：“你没有见到中山王？”</p>
<p>“是的。臣没有见到中山王。”李疵见中山宫里面的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p>
<p>赵雍对着众人问道：“公子尚是什么人。”</p>
<p>肥义答道：“公子尚是中山衅王之子，也是中山王姿同父异母的弟弟。中山衅王之中，公子尚最聪慧，也是力主用武力敌对我国之人。”</p>
<p>李疵接话道：“公子尚愿舍生取义，与我们一战。此战惨烈程度，不亚于攻破灵寿外城。”</p>
<p>田不礼喊道：“灵寿外城我们都攻下来了。区区宫城，岂能抵达我们十万大军的攻势。君上，中山王不愿臣服我们。我们就用武力，击败他们，迫使他们臣服。”</p>
<p>赵希、许鈞、赵袑等将领齐声道：“请君上下令，与之开战。”</p>
<p>太子章道：“君父，我们不能立马攻伐中山。”</p>
<p>赵雍问道：“为什么。”</p>
<p>“中山国答应三日后给我们答复。期限未至，我们出兵攻伐，就会失了道义。”太子章见君父没有反对，又道：“中山国地势险阻，城中有山，山中有城。且不说，我们攻城，会折损多少兵力。纵使我们攻下灵寿，中山国也会不服。”</p>
<p>肥义也道：“魏国用武力攻破中山国，但中山人从未停止反抗。中山人顽强的斗争精神，我们是不能忽视的。”</p>
<p>“孩儿认为，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我们要在精神上彻底击溃他们，方能让中山人为我所用。”</p>
<p>赵雍问道：“肥义、乐毅、司马望族，你们是什么意思。”</p>
<p>众人皆道：“臣等附议。”</p>
<p>“好吧！寡人就给他们三日。”赵雍眸色露出杀气，语调霸道，“三日期限一到，中山王不给寡人一个满意的答复。寡人就挥军踏平灵寿，荡涤中山。”</p>
<p>转眼间，三日已过。</p>
<p>午时，中山宫送来一份书信。</p>
<p>赵雍观之，笑道：“中山王愿为国而死。诸位，你们说该怎么办。”</p>
<p>肥义打开书信，只有四个字，大声念道：“宁死不降。”</p>
<p>“这就是中山王给寡人的答案。”赵雍喝道：“传令下去。踏平灵寿，荡涤中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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