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九里居
<p>公元前386年，赵敬侯元年，赵武公之子犯上作乱，邀请魏国袭击邯郸。魏军被赵军击败而撤退。同年，赵敬侯排除众议，力主将国都从中牟之地，迁往邯郸。邯郸成为赵国国都，历经赵敬侯、赵成侯、赵肃侯及赵侯雍四代国君。</p>
<p>赵王城和大北城是赵国邯郸最重要的两个城区。邯郸街道纵横，橫有七十二坊，纵有三十六街道。地理位置显赫，商业经济发达。赵国邯郸与齐国的临淄，魏国的大梁，楚国的郢都及秦国的咸阳，并列于世。</p>
<p>出宫之后，年少的赵侯雍对民间的玩意，充满着浓厚的好奇心。看中一件好玩的物事，总会拿起来询问田不礼。</p>
<p>田不礼博闻多见，回答总是能令赵君满意。一路上，赵雍见司马望族沉默寡言，劝解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就别绷着脸对着寡人。望族，好好放松一下。来，给我笑一个。”</p>
<p>“公子说得对，出来玩，就应该放松才是。”穆涧见君上发话了，也不忘调侃司马望族，笑道：“望族，还不快给公子笑一个。”</p>
<p>司马望族见状，觉得君上和穆涧的行为相当幼稚。自己又深感无奈，咧着嘴，笑了笑，算是对君上的回答。司马望族发出的笑声，比哭还难看百倍。</p>
<p>“望族笑了，笑了。”穆涧好生乐乎，挑逗道：“望族，再笑一个，再笑一个。”</p>
<p>司马望族，见着他欠揍的面容，皱了邹唇角。赵雍，送去掌声，乐呵呵地赞道：“嗯，这种表情才对吗？”</p>
<p>田不礼暗中观察这三位少年的一问一答。虽然和他们接触的时日不算太长，心中却早已得出结论，赵君和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p>
<p>赵雍等人从邯郸王城出发，在邯郸城内周游半日，歇息片刻，便动身前往大北城。邯郸王城算是繁华什锦，而大北城另有一番风味。</p>
<p>大北城因商贸著名，故而百坊林立，行人流水，遍地皆是吆喝之声。忽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越往前走，散发的味道越浓。</p>
<p>赵雍陶醉散发的香气，皱着鼻子吸了一口气，四处搜寻着这股味道的来源，香甜地说道：“好香。”</p>
<p>田不礼指着前面，答道：“公子，到了。”</p>
<p>只见，大门前写着‘九里居’三个字映入赵雍的眼前。赵雍点了点头，笑道：“这股香味，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p>
<p>“我饿了，进去吃点东西。”</p>
<p>田不礼会意，伸手向前，笑道：“公子，请。”</p>
<p>店家见来了客人，身着虽不华丽，但怎么看也不像是穷酸之人。立马笑脸相迎，嘴里不停地说道：“几位，里面请，里面请。”</p>
<p>司马望族在前面探路，赵雍跟随其后，穆涧也蹦蹦跳跳跟了上去。田不礼最后一个进入屋内，从宽大的衣袖之内，取出金子，递给店家，叮嘱道：“我家公子，喜欢雅静。”</p>
<p>店家，接过金子，连忙揣入怀中，脸上乐得合不拢嘴，忙道：“这边请，这边请。”</p>
<p>店家见客人出手大方，定是有钱的主儿。于是，将店内最好的雅间布置给他们。田不礼阅历深，见识广。深深懂得市井之徒的心思。他出手阔绰，店家服务才会热情周到，也不会失了礼数。见众人对他的安排，皆感到满意，心中涌现出一股暖意。</p>
<p>九里居，地处大北城最热闹、最富裕的大街之上，但在二楼雅间里，却是很清静。身坐此地，丝毫不会受到外面的嘈杂之音影响。明亮、宽敞的雅间内，摆放着五张桌子、五张地毯。</p>
<p>赵雍仰头走进屋内，四处认真打量，这里既不富丽堂皇，也不光彩夺目，却是有着一股超脱世俗之态。穆涧见了，也是大力称赞，心想大北城还会有这样的地儿。</p>
<p>赵雍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问道：“店家，我有一事不明。”</p>
<p>店家笑道：“公子请问。”</p>
<p>赵雍问道：“你身为店主，做生意，既无闻吆喝之音，又无招揽客人之意。你是如何经营这家酒坊。”</p>
<p>店家嘴角藏有笑意，这种微笑，是对自己经营有道，备感满意。客人有问，也不欺瞒，店主绘声绘色地说道：“这位公子，你是外地人吧！邯郸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这家酒坊是大北城中最有名的。诸侯国游子，无不慕名而来，畅饮赵酒之美味。”</p>
<p>穆涧见店家如此托大，嘴角露出一声讪笑，“这里的酒，有赵宫里面的酒好喝吗？”</p>
<p>店主收敛笑意，脸色一沉，心下盘算这几位穿着打扮，怎么也看不出是宫中的人，语调颇为不满回道：“这位先生，可是宫中人。若不是，你怎么知道我这里的佳酿，比不上赵宫里面的美酒。”</p>
<p>“好大的口气。店家如此抬高自己，不怕闪了舌头。”穆涧正准备开口，数落一下井底之蛙的店主。赵雍怕穆涧争长论短，不小心泄露自己身份，截断道：“素闻赵酒味美，名誉诸侯。今日，我要喝个痛快才是。”</p>
<p>店主见来了一个懂事的，笑意重新溢于脸上，“还是，你这位公子有品位。”</p>
<p>田不礼也为穆涧刚才之举，吓了一跳。倘若穆涧与店家发生争执，不小心将赵君的身份泄露，应该如何收场。好在，赵君见势不对，亲自压了下去。为了转移了店家的注意力，田不礼点了几道这家店的特色菜肴。赵雍见他神情语态，已然得知，田不礼对这里很熟悉，多半是这里的常客。</p>
<p>“你们稍等，我这就去安排。”店主见有人点了本店几道名贵的菜肴，几坛赵酒，生怕怠慢了客人。吩咐下人，备好美酒美食。</p>
<p>店主走后，穆涧环视了一下屋内的构造，对着田不礼问道：“上大夫，这里吃饭，价钱不便宜吧！”</p>
<p>田不礼笑道：“九里居，位居大北城最繁华的中心路段，又是有名的酒肆。赵酒招牌，传遍了大街小巷。寻常百姓，也是喝不到这里的美酒。价格虽高，但物有所值。”</p>
<p>穆涧听了不乐意了，埋怨道：“上大夫，你想喝酒，也不用来这个破地方吧！”</p>
<p>田不礼笑道：“这个地方虽比不上赵宫。可，再此饮酒，别有一番乐趣。”</p>
<p>这时，店家送来几坛美酒，酒香弥漫整间屋内。店家赔笑，简单说了几句，转身离开。</p>
<p>赵雍见穆涧愁云缭绕，闷不做声，笑道：“穆涧，你不开心就要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把自己憋坏了，我可付不起责任。”</p>
<p>穆涧闻言，冷道：“我就是不喜欢店主那副嘴脸。老家伙，如此托大，也不怕咬了舌头。”</p>
<p>赵雍见他还在纠结这件小事，顿时笑出了声。</p>
<p>穆涧道：“君…”</p>
<p>赵雍瞪了他一眼，穆涧会意，委屈道：“公子，有什么好笑的。”</p>
<p>赵雍道：“这里的赵酒，味道是否如店家所言，我不能得知。但是，他是个生意人，不把这里说的天花乱坠、云里雾里，怎会招揽客人。这种小事，你也要去争得耳红目赤，太无趣了。”</p>
<p>“好好，是我无趣。”穆涧努了努嘴，满脸委屈，低声道：“我还不是为了你的颜面？你倒好，责怪起我的不是。”</p>
<p>田不礼说了一半的话，勾起了赵雍的好奇心。</p>
<p>赵雍撇下一副不悦的穆涧，问道：“先生，这家酒坊有何不寻常之处。”</p>
<p>田不礼道：“此间酒坊，名为九里居。九里之内，皆无美酒可饮。虽有些夸大其词，不过这里的赵酒，算是一绝。”</p>
<p>穆涧闻言，又是一声冷笑。店主托大也就算了，上大夫也如此追捧。这间酒坊，真的有这么好。当下自饮自酌，品尝一下。倘若不符他的心意，他会想出一百种为难店主的方法。</p>
<p>连游遍列国的田不礼，也如此追捧这家酒坊。赵雍对这家酒坊的‘赵酒’，颇有几分好奇。</p>
<p>田不礼，又道：“这家酒坊能在邯郸名列前茅，只因三绝。”</p>
<p>赵雍来了兴致，问道：“何为三绝。”</p>
<p>田不礼兴趣盎然地道：“酒美，为第一绝。”</p>
<p>田不礼为赵君斟满一杯酒，拱手递给赵雍。赵雍举起酒樽，一饮而尽，把玩酒盏，回味道：“此酒虽比不上宫中所藏，饮之，另有一番别韵，好酒。”眼下赵雍饿得厉害，无论是多么次的东西，吃进肚里，总会美味无穷。</p>
<p>“请，君上移步。”田不礼双手推开窗户，让和煦的阳光照射进来，“君上，九里居位于大北城最繁华地段。闹中取静，此乃二绝。” </p>
<p>赵雍移步位立窗边，此地居高临下，城中景色一览无余。熙熙攘攘的人群，奔走在街道上，声声不息。然而，此处却是相当安静，不受外界之音干扰。能在纷纷扰扰的热闹处，寻找一处静谧处，着实不易。</p>
<p>说话间，店家送来牛肉、鸡肉、鱼和几道精致别雅的小菜。酒香、菜香，弥漫在这间屋内。闻着香味，赵雍饥肠辘辘。</p>
<p>田不礼见状，将赵君请回主位，斟满一杯酒樽，忙道：“君上，请。”</p>
<p>赵雍，端起酒樽，一饮而尽。穆涧喝了几樽赵酒，也没觉得此间的酒，有宫廷内好喝，对着田不礼抱怨道：“此酒，也不过如此。与宫廷酿制相比，差了许多。”</p>
<p>一向不开口说话的司马望族，呆道：“此酒不足饮，你一人喝了数杯。”</p>
<p>穆涧语无伦次道：“这是…我…口渴。”</p>
<p>司马望族，一脸嫌弃地说道：“口渴喝酒，你真是好兴致。”</p>
<p>“我…”穆涧理屈词穷，一下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众人见状，哄堂大笑。</p>
<p>赵雍吃了些酒菜，又饮了一尊酒，放下酒樽，问道“上大夫请我来这里，恐怕不只是喝酒，这么简单吧！”</p>
<p>“什么都瞒不过君上。”田不礼，一边斟满酒樽，一边命人掀开帘子，“君上，请看。”</p>
<p>赵雍放眼看去，不远处有几位身着美服的男子，聚在此地辩论。也许是因为距离较远，赵雍隐隐听见：“新政…齐人…宋人….”</p>
<p>“九里居是赵国士人聚集的地方。”田不礼做个手势，命人放下帘子，“这里，能听到许多朝堂不能听到的事情。”</p>
<p>赵雍的眸色之中，闪现出惊讶，赵国还有这么好的地方。他竟然从没有听任何人说起过。忽然，把守在外面的一名侍卫走了进来，“公子，有人求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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