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殷忧启明， 多难兴邦
<p>赵雍漫不经心地一问，散发在四周的空气突然冷了下来。</p>
<p>赵国诸臣心里暗自着急，埋怨道：“我的王上，您是在韩国的土地上，您和韩王对话，就不知道委婉含蓄一点吗？您说话也太随意、太直接吧！一不小心冲撞韩王，招来杀身之祸，那可怎么办呀！”</p>
<p>肥义闻言，也是倍感头疼。有些话，大家心里明白就好了。怎能用一副无所谓，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呢？赵君的性格，让人难以捉摸啊！</p>
<p>赵雍没有理会诸臣的表情，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韩王。他见韩王神色安宁，等了半响，也无反应。</p>
<p>赵雍将双手放在脑后，仰望天空，重复问道：“韩王会效仿蛮楚，将我扣押在韩国？”</p>
<p>韩王知晓赵君的个性率直。但是赵君有话就说，还说的这般直接，他的内心还是被狠狠冲击了一下。好在韩王练就了处事不惊的本领，否则，韩王定会尴尬不已。</p>
<p>韩王第一次没有回答，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字句来表达。谁曾知，赵君再一次追问，韩王不答也说不过去。</p>
<p>有了时间的缓冲，韩王康将这个难题，转嫁给了赵雍，反问道：“赵王认为为寡人会效仿蛮楚吗？”</p>
<p>“会。”赵雍说完，笑得肆无忌惮。</p>
<p>韩王康闻言，也是纵声长笑。</p>
<p>眼前这一老一少言语对白，让四周的人皆听不明白。赵雍的目光不经意往韩王身后探了探，忽然发现人群之中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大声喊道：“犀首，我们又见面了。”</p>
<p>公孙衍朗声回道：“赵王，邯郸一别，您可一切安好。”</p>
<p>“寡人好着呢？”赵雍没有在意自己的君王仪态，朝着他喊道：“魏国以张仪为相，逼走了您。寡人还担心您的去处。没想到，能够在这里遇见你。犀首去了韩国，也不通知寡人一声。”</p>
<p>“蒙韩王不弃，收留我这个落魄之人。”公孙衍拱手向前一送，“犀首，也谢谢赵王的惦记。”</p>
<p>韩太子仓，走了过来，问道：“赵王，还记得我吗？”</p>
<p>赵雍与他对视了一眼，便已经知晓来者是谁，语调亲切道：“寡人当然记得，邯郸一别，已有数年。太子，别来无恙。”</p>
<p>“皆说，赵王乃有为之君。日后长大，定不能小觑。”韩太子仓言语随意，“等会我要向你请教治国之道。赵王，不会拒绝我吧！”</p>
<p>“太子，谬赞了。寡人哪有什么治国之道。”赵雍指着身后的肥义，“这位，才懂治国。”</p>
<p>韩仓朝着肥义拱了拱手。肥义见了，也拱手回礼。</p>
<p>韩王康见孩儿与赵王聊得尽兴，笑道：“吾儿，赵王会在我国待上几日，你呀！多向赵王学习，多请教些治国之道。”</p>
<p>韩仓见父王示意，心中颇乐，喜道：“喏。”</p>
<p>“韩王，严重了。太子比我年长，怎能向我学习。您这话，不是打我的脸吗？”赵雍语调谦卑道：“您是长辈，颇有为君之道。寡人和太子应该向您学习才是。”</p>
<p>韩王闻言，心中大乐，摆了摆手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p>
<p>赵雍和韩王交谈，心情倍感舒畅，也感受不到任何压力。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斟词酌句，也不用担心会说错话，得罪韩王。一阵大风吹来，这一老一少，聊得是相当欢乐。</p>
<p>韩仓见起风了，忙道：“父王，起风了。我们进城吧！”</p>
<p>韩康点了点头，伸出手发出邀请，“赵王，介意与寡人共坐一辆车乎？”</p>
<p>赵雍也不拘束，笑道：“求之不得。”</p>
<p>韩康伸出手邀请，也笑道：“请。”</p>
<p>赵雍登上韩王的车撵，见韩军将士，军容整齐，进退有序，没有丝毫凌乱，赞道：“韩王，寡人真羡慕您身边有一支威武的军队。寡人有一支这样的军队，片刻都不会离开他们。”</p>
<p>韩王到听出了赵雍的话外音，是说韩王出行不简单啊！领着大部队东奔西跑。韩王康假装没听明白，大方的问道：“赵王，同我一起欣赏我韩国健儿的风采。”</p>
<p>“好啊！”赵雍眼神明亮，早已经迫不及待。</p>
<p>斥候得令，上前几步，挥动手中的旗帜。</p>
<p>公孙衍见状，拔出长剑，面对着五千韩国健儿。五千将士，在公孙衍的指挥下快速列成五个方阵。韩军进退有序，整齐划一，嘴里还发出地动山摇的声音。</p>
<p>赵雍不忘击掌，喝彩道：“好。”</p>
<p>公孙衍列好方阵，转过身来，高喊道：“恭请王上回城。”</p>
<p>五千将士也齐声呐喊道：“恭请王上回城。”</p>
<p>声音一波又一波传了过来，荡漾在山谷之间，久久不能消停。韩王大手向上一举，公孙衍得令，转过身去，一挥令旗。五千将士迅速腾出一条宽大的道路。韩王的车撵向前驱动，韩军见王上来了，一波又一波纷纷下跪，宛如惊涛骇浪，齐声高呼：“王上万岁，韩国万岁。”</p>
<p>韩王见自己的军队出尽了风采，笑着问道：“赵王，寡人的军队如何。”</p>
<p>赵雍也未见过这样强大的阵容，真心地赞道：“韩王真是了不起。寡人如何才能练就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铁血将士。”</p>
<p>韩王见他之言，发自肺腑，笑道：“这支军队，是公孙衍替寡人训练的。寡人，也是第一次见。”</p>
<p>“哦。”赵雍一边目视着跪拜的韩军，另一边盯着公孙衍，发出感叹道：“犀首之名，名不虚传啊！韩王，得犀首，秦、楚、魏三国，也不能小觑韩国。”</p>
<p>韩王看了看五千将士，又回过眼神盯着这个少年的侧脸。与几年前相比，赵王的确是成熟稳重了不少。第一次见面，韩王觉得和他相谈甚欢。今日再见，那份感觉只增不减。韩王阅人无数，但是对眼前这个少年充满好感。</p>
<p>今日见赵王面对这种场景表现出的仪态，以及赵王入韩不带侍卫，不携带兵器的那份胆识和魄力。</p>
<p>韩王心中叹息道：“赵君的气魄、胆识，天下诸侯，无人能比。假以时日，眼前这个少年，必会是乱世之中的风云人物。赵国会在他的带领下，傲视诸侯。”</p>
<p>韩王将赵王等一干人众请进区鼠行宫。</p>
<p>宫内早已经备好美酒美食。</p>
<p>韩王一边招待赵王及赵国诸臣饮酒，另一边请赵王观赏韩国的歌舞。</p>
<p>酒过六巡，众人酒足饭饱，皆以为韩王的下一个节目，便是商谈此次会盟。因此，众人饮酒，有所节制。生怕饮酒误了正事。然而，两国的王上，却是你敬我一樽，我回你一樽，礼尚往来。只顾饮酒，一点也没有谈论关于会盟的迹象。</p>
<p>韩王见赵王年纪轻轻，但酒量甚好，有些招架不住。但赵王敬酒，他怎么也不能推辞。再加上韩王是主人，岂能怠慢宾客。赵王要饮酒，他奉陪就是。</p>
<p>赵国美酒扬名诸侯，但韩酒也别有一番滋味。</p>
<p>赵国诸臣见王上只顾饮酒，忘了此行目的，朝着肥义频频示意，请他拿个主意。</p>
<p>肥义耸了耸肩，表示很无奈，举着酒樽，朝向韩相和太子。韩相、太子知晓肥义是赵君心中的红人，不敢怠慢，举樽相邀。这场酒宴，喝到天明方才结束。两国的臣子，喝得只有三分醉意。然，两国的王上皆是尽兴而归，大醉一场。</p>
<p>饮一夜的美酒，两国的王上，醉的一塌糊涂。</p>
<p>区鼠会盟一事，随着两国的王上醉酒不醒，往后推迟几日。两国王上睡得相当甜美，作为臣子也就稳条不乱地完成自己的工作。</p>
<p>因为王上的缘故，两国的臣子有充裕的时间，完善盟约的内容。众人也释放了因为会盟强加在身上的压力，取而代之是无比舒畅的心情。</p>
<p>韩、赵两国的臣子也会私底下交换心得，更正自己的意见，每个人都期待着区鼠会盟能够取得完美。</p>
<p>这日，区鼠之地，风云四起，细雨霏霏。少倾，雷光闪烁，霹雳交加，大雨倾盆而降。少倾，只见雷光闪烁，风停雨止。这场大雨水洗去了空气之中的尘埃，空气清新，令人悦目。</p>
<p>肥义走了进来，行礼道：“王上，今日便是两国订下的会盟之日。”</p>
<p>“恩！”赵雍点了点头，问道：“大司马，这几日，会盟一事，你辛苦了。”</p>
<p>肥义道：“王上严重了。臣，只是做了一名臣子该做的事情。”</p>
<p>韩王派出太子仓，来请赵雍前去会盟。</p>
<p>区鼠行宫，韩、赵两国的王上，位居上座。两国的臣子，位居下座。酒之酣畅，双方简单寒暄之后，总算切入正题。</p>
<p>“今日，寡人与赵王坐在此地，是为了商谈韩、赵两国的未来，以及韩、赵两国走向。”韩王言语说的极慢，他要让每个人清楚自己表达的意思，“我们两家祖上历史渊源颇为深厚。两家互助互惠，才有了韩、赵两国。韩、赵建国后，多次携手合作，共同应对危局，才取得现在的局面。”</p>
<p>赵雍也道：“韩、赵两国，相扶相持，休戚与共。”</p>
<p>韩王笑了笑，又道：“如今，天下风云突变。魏国昔日荣光不在，齐、秦两国后军突起。齐、秦、楚三国更有均分天下之实力。为了共抗三国，以求自保。寡人参加了犀首所提的五国合纵。寡人也想借助五国之势，抵抗三国。”</p>
<p>赵雍语调高昂道：“寡人想起犀首五国合纵，攻破诸侯。寡人内心澎湃。”</p>
<p>韩王康叹道：“奈何，魏王抵不住秦、楚两国的攻势，主动解除五国的盟约。魏国荣光不在，但也是大国。魏国罢黜惠施，以张仪小儿为相，倒向秦国。现在的局势，对韩、赵两国不利。面对危局，赵王有何高见。”</p>
<p>“寡人正是为了韩、赵两国的命运而来。”赵雍已改散漫的语调，为国家的发展，脸色充满担忧，“韩、赵两国皆被虎狼环绕。两国要图生存求发展，应对诸侯，我们不可先自乱阵脚。韩、赵两国休戚与共，风雨同舟，不分彼此，合二为一体，方能壮大实力。”</p>
<p>赵雍说的这番话，也是韩王想要表达的意思。</p>
<p>韩王仔细品味了这些话，方道：“韩、赵两国皆乃四战之地。合则存，分则亡。寡人西边有秦国之患，东边有齐国之忧，南边还要应对楚国。魏国，也没将韩、赵当成患难兄弟，时常兵威向相。本以为五国合纵，与魏国能够和平共处。现在就连北边的魏国，也倒向了秦国。寡人的处境堪忧啊！”</p>
<p>“寡人的处境又何尝不令人头疼。东边有齐，西边有秦，南边有魏，北边有燕及胡人之忧。这些令人头疼的问题，困扰着历代赵氏先君。韩王，寡人理解您的心情。”赵雍的语调同韩王相似，皆为国家的前途堪忧。</p>
<p>但赵君年少，朝气十足，并没有因为目前的困境而止步不前。相反，他做出了很多努力，改善与四周邻国的关系，就连中山国，他不惜颜面，称之为王。</p>
<p>韩王深有同感，点头表示赞同。</p>
<p>赵雍尴尬的笑了笑，又道：“韩王瞧瞧寡人，年岁不足二十，却已是白了少年头。”</p>
<p>韩王被眼前这个少年的风趣的话，逗得朗声大笑。众人，也是跟着大笑。赵国诸臣见王上言语太不知收敛，心里叹息道：“王上，您就不能矜持一点吗？”</p>
<p>“韩、赵两国处境堪忧。”公孙衍对着两国的王上行礼，扬声道：“韩、赵两国更应该紧密地联系再一起，不可分割。韩、赵之间，唇亡齿寒，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韩、赵两国同出晋国，本就是一母同胞，更应该如兄弟般依存，相互支持，携手前进。”</p>
<p>赵雍道：“犀首之言，甚符寡人之意。”</p>
<p>公孙衍又道：“三晋能够放下往日恩怨，真心实意的合作。三晋的实力，无论是秦国，还是楚国，或者是齐国，皆不足以撼动山岳。三晋合纵，共抗齐、秦、楚三国。齐、秦、楚三国，未必是三晋男儿的敌手。三晋焉能压制不住三国，一统中原。”</p>
<p>三晋建国的关辉岁月，韩王、赵王自然比任何人都明白。三晋真的能够走在一起？魏国还能让韩、赵两国放心吗？众人虽也明白三晋的实力，但对三晋保持合纵，持有不同的想法。</p>
<p>“三晋合纵困难重重。我们身为三晋的男儿，不怕困难。因为有困难止步不前，怨天尤人，岂是三晋大丈夫所为。”公孙衍见众人的表情，除了少数几人，大多都是心灰意冷，朗声道：“诸侯国皆不相信三晋能够走在一起，小看我们。我们不去努力，不去改变，岂不是顺了诸侯的心意。我们不多加努力，不多加改变，焉知三晋不能走在一起。你们不想再看看，三晋男儿一统中原之日。”</p>
<p>众人闻言，也是热血沸腾。</p>
<p>“对，我三晋男儿何曾怕过困难。”</p>
<p>“决不能让诸侯小瞧了三晋的实力。”</p>
<p>“三晋的天，唯有三晋的人说了算。”</p>
<p>“三晋合纵，一统中原。”</p>
<p>众人皆高呼，“殷忧启明 ，多难兴邦。”</p>
<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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