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局中之局
龙九听完，便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很是玩味地看了我一眼，说道：“兄弟，是触霉头了把？”
我当时还很惊讶，以为这消息传播的还这么快，连监狱里的犯人都知道了。但龙九随即笑了笑，“你不用惊讶，这些年我见的人多了，你这样的，属于毛还没长全的小娃娃跟他们斗，胳膊能拧得过大腿吗？”
“九哥，那你到底怎么个意思？”
龙九看了我一眼，“我这个人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你现在的情况是自身都难保，还谈什么合作？”
我正有些丧气，龙九忽然又开口了，“不过，你小子倒是令我听佩服的，生意可以不做，但是交情可以谈！”
“真的？！”
“废什么话，我龙九说话算话。”
“好！”我一高兴，直接说要上酒，当时潘伟文那小子就傻眼了，“局长，这酒......”
“你他妈的耳聋啊，没听见你们局长叫上酒吗，还不快去！”
“哦，好，我这就去。”
监狱里静止饮酒，但是要想弄到还不容易，我既然说了，也就不怕别人看见，干脆叫所有收监的都过来喝酒。那些犯人，根本想都不敢想，坐牢还能喝上酒，一下全他妈炸了，狂欢了。
我就抿了一小口，龙九都喝光了。这顿酒无非就是讨龙九的欢心，我现在必须极力加强自己的力量，添加筹码，因此无论黑道白道，只要对我有利，我统统打成一片。这时候，监狱的管理层开始做出反应了，跑来一个中队长，其实喝酒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他，他一直在楼上打电话，应该是在和哪个领导报告情况。
“天哪，我的局长大人啊，您这是要干嘛，这里是监狱，怎么可以叫犯人喝酒呢？”
“你就是这儿的中队长？”
“是我！”
“见到领导为什么不喊报告？”我脸上也没有不高兴，就是故意气他。
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忙喊了一声，“报告局长，警务局监狱中队长李光向您报到。”
“李光？和上面通气完了？”
“啊？不是，我不明白您什么意思？”
“不明白？那我就给你讲讲明白。”我站起身来，看了他一眼，这个李光，长得贼眉鼠眼的，他这个模样当犯人还差不多，这种人竟然都能进警队，我冷笑了两声，把他的帽子给扶正了，说道：“咱们监狱一直是由董卫国副局长负责对不对？”
“对，是董副局长领导的我们。”
“可是董局长进来身体欠佳，你这么点小事都要麻烦他，是不是太不懂事了？啊！”我点了点他的胸口，这小子心虚地就往后退了两步。
“局长这......我也是例行公事......”
“行了，我不是来跟你教育你怎么懂事的，从今天起，监狱的伙食标准再提一档，食堂承包单位重新公开招标，监狱警员实行绩效评估考核，末位淘汰。”
“啊？”李光整个人愣住了。
我这是断其手足，下了决心要铁腕治理。随后，李光的电话就响了，他摸出电话，接了起来，我迷糊的听到话筒里传出一个高八度的吼声，“你脑子被驴踢了？”
李光那小子浑身激灵，吓得魂都没了，我转过身，讪笑说：“潘伟文，每月的考核情况统计出就直接给我，最后一名，老子直接开除！”
“是！”潘伟文立正，给我敬了一个礼。
随之而来的是，来自全体犯人雷鸣般的掌声。
有了龙九的支持，监狱的整顿很快就能立竿见影。除了大刀阔斧地整顿，以达到震慑警告的效果，这样一来还能逼金雄那老小子赶紧出手对付我，我现在就是想给自己找不自在，他跳出来咬我才是最好的。
我刚从监狱里出来，就看到董卫国就盛气凌人地迎面走来。这个董卫国一米八几的大个，据说年轻的时候还是全省警队散打王，可以说打遍天下无敌手。他冲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还真有点犯怵。
他一点面子都不打算卖我，上来就咋呼了一句，“林局长，请吧！”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也不跟他一般见识，没想到我这么一闹，还真能起效。虽说这点利益对他们来说可能微不足道，但是他们这帮人最是见不得别人在他们头上拉屎拉尿，不然你叫他们以后还怎么混？这个道理黑道上的人懂，白道上的人也一样信奉。
车子一路去了一家云南菜餐馆，去了那里之后，司机没有下车，我和董卫国进去，虽然说是菜馆，但其实是一个大型酒店，专门做云南菜的，里面有股淡淡的药味。我才进来，就感觉不是很好闻。
里面的服务员皮肤比较黑，穿的是云南少数民族那种服饰，有个女的虽然皮肤黑，但是那头发像是瀑布一样，又黑又长，关键是那个小腰，那个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纤细的小腰。
碍于旁人，我没好意思多看，坐下来之后，董卫国就走了，今天这个局，显然他不是主角。这里面环境还不错，不走豪华路线，灯光比较暗，很有情调。
过了没多久，一个我这辈子最深恶痛绝的人进来了——金雄，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油光满面，背头，可惜已经有些秃顶，如果不告诉你他是市长，你会以为他是个暴发户。金雄进来之后，脱了外套，看见我盯着他看，他笑了下，说：“小林呐，好久不见了。”
“想见您一面真是太难了。”
“见面？我看没必要吧，我很忙的。” 金雄脸上挂着笑，但我看不清出他心中想的什么，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豆腐，对，是那种手磨豆腐，非常嫩的那种，他竟然非常流畅的夹了起来。
“那你这是......”
“明人不说暗话，你不就想摊牌嘛。”
“您还是这么雷厉风行。”我脸上的颜色变了变，没有继续说。
“不，在这件事情上，其实我是做错了的，当初对你，我就没有快刀斩乱麻，以至于养虎遗患。” 说到这里，金雄就不说了。
我肩膀上一沉，下意识就想起了当初勾搭他情妇的事情，结果还差点被弄死，回头一看，吓的我那叫一个冷汗直流。
“不是冤家不聚头。”我镇定了下来，说道：“既然您快人快语，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金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但是我刚打算敬他意思意思的时候，他自己豪爽的喝完了。之后，他上下打量我，笑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要搞你？”
“之前是，但现在一点也不好奇！”气氛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哎，你错了，当初搞你的时候也没想到你有这么难对付，你在山里头窝着挂着什么林业局副局长的头衔，我以为你很快就完蛋了，没想到，一夜之间，你成了明星了！”我听见他在奚落我，可我感觉很高兴，至少当初我就是这么想着对付幕后的人的。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冲着金雄笑了笑。
“你厉害啊，火箭晋升，上头直接通气，连我想按都按不住，那个时候我就纳闷了，你小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知不知道，我爬上你这个位置的时候花了多少年？”
我喝了口水，看着他说：“这很重要吗？”
金雄眨了眨眼睛，淡淡的说了声：“对，确实不重要，因为这都没关系。”
随后，他话锋一转，说：“我搞你并不是本意你知道吗？我不过是想顺手把你弄掉，这些年一直看着你眼骨头疼，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事情反正你也知道了，要搞你的人是黄奕晟，太平堂的堂主，寡妇岭地下埋着什么你比我清楚，他要，那我就得配合他。”
我点了点头，跟我想的差不多，“所以，你就借着这个局，想要把我做掉？”
“是的，到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你小子没那么好对付了。”金雄笑了起来，“你背后势力很大，搞的我也很有压力。”
“这可真是意外啊，您也会又压力？”
“你不要误会，我说得不是你理解的那层意思。”金雄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抓起一只蟹脚就咬了起来，似乎完全没有把我当回事。
我心理学出身，什么情况下人会有什么样的动作习惯和心理特征我一清二楚，金雄的这个举止是不正常的，他要跟我摊牌或许是真的，但从他那种浑身放松的状态看，即便是这里都是他的人我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也很难做到那样的从容。
这种从容是发自内心的从容，就好像鱼回大海，龙升九天那样，是我行我素，毫无羁绊的从容。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正面临着对手挑战的人的心理状态，除非他是真的有恃无恐，可以不再顾虑到我。
这种表情装不出来，我心里有一种突入其来的紧张。
“我一定忽略掉了什么？”我心里暗暗提醒自己，金雄是一早知道范纯煕在背后帮我的，也肯定知道接下来他要想铲除我，只要又范纯煕在，就不会那么轻而易举，所以我在他眼里即便是再不足为虑也不可掉以轻心，“除非......除非他的真实目的根本不是我！”
我猛然想起来他刚刚说的那句话，一开始他就说了的，却一直被我忽略了的一句话：我搞你并不是本意。我额头上开始冒汗，这是一个局中之局，坐在我面前的金雄，无疑是我的对立面，而密谋财宝的主谋黄奕晟已经成了枪下鬼，那谁才是胜利者？
我忽然明白了他这种从容的状态应该如何形容，那就是——胜利者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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