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洞里翠谷
<p>盼儿的眼中，迸出几星火花，刹那间，天空之中火光闪耀。事势太过突然，她兀自仰头呆呆出神，却毫无反应。她忽被离苦拥入怀中，脑海登时一片空白。</p>
<p>她虽对离苦甚是敬重，但毕竟不过是个十七八的少女，从未与男子有过肌肤接触。而离苦与她年若相当，又生得这般英俊，斗然间被离苦牢牢拥入怀中，但觉一股男子热气从身上传到心口，荡心动魄，不由得全身酸软，满脸通红，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p>
<p>离苦牢牢抱住盼儿的腰，失声叫道：“姑娘，小心！”</p>
<p>这瞬息之间，盼儿却浑然不知事势危急，又羞又惊，脑子闪过无数莫名的念头，低声道：“你抱我做什么？”然而被他抱在怀中，却是心魂俱醉，不想挣扎。</p>
<p>但见那碎石飞驰而来，离苦急忙转过身来，背冲向碎石。</p>
<p>只听离苦“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在了盼儿身上。这块急速坠落的碎石，威力极大，离苦只是血肉之躯，又如何抵挡得住？</p>
<p>盼儿忽然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道，从离苦身上传了过来。她“啊”的一声，这才看见这颗如箩筐般大小的碎石，砸在了离苦身上。</p>
<p>她犹如梦中惊醒，原来离苦突然抱她，竟是舍命相救。眼见他被碎石砸中，受的可是致命重伤，一刹那间，满腔惊慌羞涩之情尽化成了无尽的心痛与怜惜，柔声道：“你何苦救我？”</p>
<p>离苦登时双眼发黑，脚一滑，拥着盼儿顺势坠了下去。他心念已乱，只觉实在疼痛难禁，五脏六腑好似被击碎了一般，渐渐地，意念模糊，便不醒人事了。</p>
<p>他们拥在一起，急沉下坠，“砰”的一下，跌入了滚滚的海潮之中。激流的潮水，一浪接一浪。盼儿只觉一股急流忽地涌了上来，将他们的身子冲了过去。</p>
<p>盼儿一时间心慌意乱，生怕海浪将他冲走，唯有死死抱住他，大叫道：“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p>
<p>然而此时离苦已经丧失了意识。</p>
<p>盼儿紧忙朝天大喊：“迦楼罗！快救人！”</p>
<p>但见迦楼罗正在空中盘旋往覆，俯瞰四下，听到盼儿这声大叫，这才看见他们。</p>
<p>他不禁诧异，喊道：“你们怎么掉到水里去了？小和尚不是会腾云驾雾吗？”</p>
<p>盼儿正要大喊，忽然一股急流扑了过来，她登时喝了一大口海水，一时呛得说不出话来。</p>
<p>便在这时，空中“呼”的一声，寒光一闪，一柄巨斧正朝向迦楼罗飞掷而来。</p>
<p>一瞬之间，迦楼罗却敏锐的察觉到身后有风动，他向左一倾，巧妙的躲过巨斧，当即回头怒喝：“你竟然暗算老子？”</p>
<p>只见那罗睺纵身一跃，“咚”的一声，站到了迦楼罗面前。他仰头道：“小和尚已被我打败了，咱俩还没有决出胜负。”</p>
<p>迦楼罗眉头一皱，道：“你这厮怎的这么烦人！”</p>
<p>登时，迦楼罗全身赫然燃起一团火焰，他双翅大挥，激起一阵狂风，便即扑向了罗睺。</p>
<p>罗睺哈哈大笑，迎面向他冲了过去。霎时间，只见他们在天上如狂风暴雨一般的酣斗起来，只打得天地轰隆隆的一片巨响。</p>
<p>盼儿呆呆望着天，心乱如麻，也不知该如何是好。</p>
<p>她唯有抱着离苦，不停地向上游。他们随着一波又一波的巨浪，冲向了弥卢山的方向。由于用力过猛，盼儿不禁感觉腿抽筋，一时疼得她无法再游动。</p>
<p>她心下大急，忽见一颗大树漂浮在海面上。当即背起离苦，向前一冲，一把紧紧抱住了大树。她大舒一口气，定了定神，向前一望，竟发现大树的后身，是弥卢山的一条小径山路。</p>
<p>渐渐地，海潮退了下去，盼儿心头一喜，道：“我们有救了！”</p>
<p>但离苦却还是昏迷不醒。</p>
<p>盼儿使尽全力，一手拽着大树，另一手生生将离苦拖上了岸。上岸之后，只觉得两眼昏花，她噗通一下躺倒在地，浑身已然筋疲力尽。</p>
<p>过了半晌，离苦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心下担忧，赶紧又坐了起来，吃力的爬到他身边，但见他脸色煞白，嘴唇发紫。她忙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只觉得极其微弱，若有若无。</p>
<p>好端端的一个人，却变得奄奄一息。她不由得“哇”的一下，大哭起来：“你何苦救我，受这么重的伤，我不值得......”</p>
<p>忽一想，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必须马上救他！</p>
<p>她迟疑了一会儿，便使劲用手按压他的胸口。登时，离苦吐出一大口水来，只见他大吸了一口气，看来险些被憋死。</p>
<p>盼儿不禁浑身一哆嗦，想想都后怕，倘若再晚一步，离苦可能就被憋死了。她俯身在他耳边轻问道：“你现在感觉怎样？”</p>
<p>离苦却仍是浑浑噩噩，只是哼哼几声。</p>
<p>盼儿爬起身来找出路，回头一望，登时惊得心惊肉跳。此时海潮已然退去，她和离苦已在弥卢山的万丈悬崖边上，稍不留神摔下去，必定粉身碎骨。</p>
<p>抬头一望，见迦楼罗仍在与罗睺酣斗。盼儿一时急得脑子嗡嗡响，眼下离苦重伤，自己不过是个弱女子，又该如何是好。心想，眼下唯有先找地方避一避，让他养伤。</p>
<p>忽见眼前一亮，山崖小径的左边，隐隐约约有一处光亮。她顺着光亮走去查看，定神一望，惊喜交加，没想着，光亮处竟是一个狭窄的洞口。</p>
<p>这洞口非常狭小，里面是一条孔道，她背起离苦，爬入了孔道。在狭窄的孔道中又爬行数丈，眼前越来越亮，再爬一阵，突然间阳光耀眼。</p>
<p>她闭著眼定一定神，再睁开眼来，面前竟是个花团锦簇的翠谷，红花绿树，交相掩映。</p>
<p>绝处逢生，她不禁大呼一声，便背着离苦爬了出来。忽的一下，她一声大叫，竟然一脚踏了个空，从洞口摔了下去。</p>
<p>然而这一跃，便已著地，脚下踏著的是柔软细草。她只感觉“咯噔”一声响，自己的左腿一阵刺骨生疼，顿时趴倒在地上，再如何也站不起来了。</p>
<p>回头一望，山洞离地也有一丈许高。</p>
<p>放眼四望，但见翠谷四周雪山环绕，朦胧的雾气下一片仙境般的景象。四面雪山插云，环绕包围起这片美丽的翠谷。盼儿鼻中闻到的是清幽花香，林间响起小鸟儿的鸣叫声，树上长满了琳琅满目的鲜果，哪想得到在这黑黝黝的洞穴之后，竟会有这样一个洞天福地？</p>
<p>她正要站起身来，忽感觉自己的左腿根本动不了了，只要一用力，便疼得钻心刺骨。她登时心里一惊，难道腿摔断了？</p>
<p>她对医学也略知一二，知道如果骨头断了，最是动弹不得，只能静养。倘若断骨处稍有歪斜，一生就变成了跛子。</p>
<p>侧耳倾听，四下里静悄悄的，但见前方，一片清澈如镜的湖水，湖水中一朵朵雪白的莲花徐徐开放。</p>
<p>她匍匐在地，一步一步爬了过去。但见湖中倒影的自己，蓬头散发，狼狈不堪，衣裳上全是血渍。</p>
<p>她摘下一朵莲花叶，盛了一捧水，又爬了回来，喂给离苦喝。</p>
<p>离苦忽觉咽喉处一凉，当即惊醒，咳嗽几声，又吐出来一口淤血。</p>
<p>盼儿又惊又喜，眼泪哗哗流了下来，“你没事吧？”</p>
<p>离苦缓缓睁开眼来，但见盼儿一双泪眼汪汪的眼睛正在望着他。</p>
<p>他轻声说道：“姑娘，你没事就好。”但觉只要一用气，胸口就会疼得他喘不上气来，两眼直发黑。</p>
<p>盼儿垂泪道：“你别说话，好好休养。你说过，好人有好报，你不会有事的。”</p>
<p>离苦点点头，便闭上了眼睛。</p>
<p>盼儿大松一口气，她早已累得浑身虚脱，心想：“从今以后，唯有一生一世服侍他，方能报答此大恩大德。”不知不觉竟自昏睡过去了。</p>
<p>深夜里，翠谷里幽幽静静，隐隐听见离苦微弱的喘气息。</p>
<p>忽听“啊”的一声痛苦大叫，盼儿登时惊醒。她忙起身查看，只见离苦猛然睁开眼睛，全身发颤，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望着他痛楚的神情，盼儿又是怜惜又是心痛，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那双目本来朗若流星，此刻已是黯然无光。</p>
<p>由于动作过大，盼儿忽觉左腿一阵剧痛，心想：“我不过摔了一跤，就疼成这样，他被巨石砸中，那疼痛又如何受得了呢？”想到这里，忍不住一把搂住了他，恨不得替他分担疼痛。</p>
<p>离苦朦朦胧胧的，看见那双温柔关切的眼睛正望着自己。这朦胧之中，他竟分不清此人究竟是谁？</p>
<p>他迷迷糊糊的说道：“妈妈......你是妈妈吗......”</p>
<p>离苦在生死之际，脑海中猛地里出现了一些从来没想到过的疑团：“我的爹爹妈妈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们要把我放在寺庙门口，如果我自小和爹爹妈妈一起，不当和尚，现在又是怎样呢？爹爹妈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p>
<p>其实这个心结，自幼就在他的心里。只是从他记事以来，就跟随老禅师参禅修道。自小他听到的，就是让他不要留恋人间情感的教诲。然而，每当他见到人间的父母亲情时，还是不由得好生羡慕。此时生死之际，这些“不悲不喜，无爱无忧”的修心法则全部抛之脑后，那与生俱来的生命天性，涌现出来了。</p>
<p>他有几次梦中幻想自己母亲的模样，此时睁眼望见盼儿时，竟然将她幻想成慈母的形象。</p>
<p>他望著天空中不住眨眼的星星，过了良久良久，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爹爹妈妈，你们为什么将我放在寺庙门口？”心中想著：“要是自小和爹爹妈妈在一起，我真不知有多爱你们......”</p>
<p>他又想到了那个罗睺，真不明白他为何非要和迦楼罗打架，“他们无冤无仇，打赢了又如何，打输了又如何？如果，人与人之间，都如人间的父母亲人一般相亲相爱，那该多好啊......”</p>
<p>忽感觉脸上凉凉的，只见盼儿的眼泪啪塔啪塔滴在他的脸上，随后，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他，轻轻抚摸，柔声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最亲的亲人......”</p>
<p>如此，他们便在这里躺了三天三夜。离苦始终半昏半醒，盼儿却感觉腹中饿得咕噜咕噜直响。</p>
<p>她好几次想要站起来寻觅食物，可是左腿根本动惮不得。忽见草地上走来七八头野山羊，见了她也不惊避，悠然低头吃草。抬头一看，树上十余只猴儿跳跃相戏，随即摘起树上的利生果，并将果子纷纷扔了下来。</p>
<p>盼儿满心欢喜，说道：“小师傅，好人是有好报的，你看，老天爷待我们果真不薄，竟然安排这些猴子给我们摘果子吃。”</p>
<p>她一步一步爬向散落在地上的利生果，当即拿过来两颗，藏在衣服里，生怕那小猴子抢。</p>
<p>然而，这里的猴子似乎对人没有任何警惕，也不怕人。好似完全当盼儿不存在似的。</p>
<p>她又一步一步爬了回去，一口一口咬下果肉，给离苦喂食。随后，自己也吃了一颗。</p>
<p>渐渐地，她腹里有食，胸口升起一股暖流，又觉得微微犯困，便趴在离苦身上，昏昏睡去了。</p>
<p>离苦渐渐清醒过来，只觉胸口憋气难当，不自觉的想起身，忽听得远处有人走来，脚步细碎，似是个女子。</p>
<p>那女子走近一瞧，“咦”地一声，愕然止步，只听一声娇美女声说道：““你们两个人，是活是死，躺在这里一动也不动的干什麽？吓我一跳。”</p>
<p>离苦凝目看时，见这女子一身红衫，杏脸桃腮，容颜绝美，姿色天然，却奇异的长着一头红发。</p>
<p>女子仔细瞧了眼离苦和盼儿，忽笑吟吟地道：“原来是个不守清规戒律的花和尚，和小情人在此苟且呢。”</p>
<p>离苦苦笑道：“我们只是没有办法站起来。”</p>
<p>女子笑道：“好端端的人，怎么站不起来，难道你们没有腿吗？”但见离苦和盼儿皆衣服凌乱，又道：“孤男寡女，衣衫不整，还说不是在做苟且之事。”</p>
<p>离苦气喘吁吁地道：“姑娘误会了，我们被外边的阿修罗所伤，在那洞口又摔了下来，我根本站不起来，这位姑娘腿摔伤了，也动不了，所以我们只好躺著。”</p>
<p>女子登时一怔，道：“你们是被哥哥所伤的？”</p>
<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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