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他反抗到底，就完美了

　　卖车票的都喜欢零钱，因为整钱多了就找不开了。女售票员从包里拿出来零钱，数好了递给余南，表情并不很愉快。余南看在眼里，笑着说：“阿姨，给你添麻烦了，在家走得急，没准备零钱。”“没事，去学校好好念书。”女售票员露出了笑脸。“哎，谢谢你，阿姨。”

　　女售票员愉快得继续往前去了，余南看向小梅，问：“你刚才说啥不太好？”小梅好看的面容，笑起来甜甜的，给余南眨了个眼，“明明知道，却要装傻，我该怎么回答你呢？”“你这样说，叫我很惭愧啊。”余南看着车窗外，似笑非笑。“哈，你又来。不过，感谢你，是必须的。”小梅甜甜道。余南一甩头，头发微微飘动，“没那个必要。”

　　两个人聊着，很愉快。坐在靠前的邴嘉栋却不怎么愉快，售票员看着他递到眼前的七块钱，面显难色，“小伙，现在票价十块了。”“什么十块，一直坐得都是七块钱的车，怎么到你这就变十块了。”邴嘉栋瞪着眼睛，并不买账，话说的也理直气壮。女售票员脾气挺好，和气的再次进行解释，“新涨价的，现在谁家车都一样，到观海镇十块钱。”“你说的，我又不知道是真还是假，我只有七块钱零钱了。”邴嘉栋给女售票员送上一个近似鄙夷的眼神，递着他的七块钱，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

　　30多岁的跟车男人匆匆来到两人跟前，不耐烦着脸，看了眼邴嘉栋，向售票员问道：“怎么回事？”这个男人一定碰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脸上的丧气表情，一直不见改善，说起话来，叫人听着不太舒服。邴嘉栋瞄了他一眼，把七块钱按进女售票员的手里，别过了脸，看向窗外。售票员对男人说：“没事，你别管。”“这是他的车费？就给七块，不够。”男人看着女人手里的钱，指着邴嘉栋说。女人一声叹息，“算了吧，小孩念书不容易，花得也不是自己的钱。”“看他那副样子，不知好歹，别人可以算了，他不行。”男人没理女人的话，向邴嘉栋伸出了手，用近乎吵架的声调说：“你的车费，七块不够，再拿八块钱。”

　　无法逃避，邴嘉栋的视线从窗外转移了回来，有些惶恐，“刚说十块，怎么一下又多了，你们要抢钱是怎么着？”“谁稀罕抢你那几个破钱，让你交你就交，别废话。车费十块，带货五块，正常收费。”男人强耐着性子，解释完，又伸出了手。邴嘉栋挺着倔强的脖子，眼睛里满是问号，还带着一丝委屈，“你怎么不讲理，乱说啊，我哪有货了？”“下边货箱，让你的东西占了一半地方，不是货是什么？上个学，你就差把家搬去学校了，还好意思顶嘴，等你把房子搬来，才算货？赶紧拿钱，别磨叽。”男人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话已经是嚷出来的了，粗壮的脖子都泛了红色。

　　邴嘉栋慌了，无辜的眼神看向女售票员，乞求帮助。“你能不能不总这样，哪来那么多气。”女人对男人翻了翻眼，转头，看向邴嘉栋说：“不过，他虽说的是气话，但一点没乱说，刚才管你要十块，你痛快给我，货的钱也就过去了，现在他既然提出来了，我也没有办法。”说了话，轻轻一声叹息。

　　一直观看着的余南对小梅说：“邴嘉栋，小聪明好像没耍好，这次有点麻烦了。”小梅白了他一眼，光微笑着看着他，没有说话。“你什么意思？还想让我去帮他付钱不成？”余南看着小梅的眼神，很警惕，显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事，你想都别想，不可能，我做人是有原则的，别人对我好，我十倍奉还，但绝不做烂好人。”“也对，我得尊重你的意愿。”小梅眼睛一闪，一笑，收起了询问加鼓励的眼神。

　　“这样人，就不该惯着他，行了，你去歇着吧，我来替你。”男人对女售票员说。女人看了眼邴嘉栋，“你还是把钱给他吧，闹出什么不愉快，大家都不好。”转身走了，坐到了发动机盖子上。“你怎么回事？老瞅她有用么？快拿钱。”男人红着脖子催促邴嘉栋。失去了女售票员，这唯一的希望，邴嘉栋的神气眼神，早就暗淡了下来，胆怯的看着男人，右手的手指在衣兜边上徘徊，游移不定。

　　男人手指快要指到了邴嘉栋的鼻子上，“你快点。我跟你说，耍无赖肯定没有用，就算到了地方，我也不会开货箱，让你拿东西。”这么一说，一下就起到了效果，邴嘉栋的手指，迅速伸进兜里，掏出来叠着的一打钱，掀开一百的，里边夹着些零钱，还不少，数了八块，先把钱叠好揣回到衣兜里，才把八块钱，丢进男人手里，没好气的瞟上一眼，别过头，看向窗外。同座上的老大爷，呵呵笑了笑，“小伙，气性挺大。”

　　余南听了老大爷的话，看着小梅，笑嘻嘻的说：“前边的老大爷，说的真有道理，邴嘉栋气性的确不小，不过可惜，要是他能反抗到底，就完美了。”很遗憾的憋着嘴，摇了摇头。“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说起话来，太气人。”小梅给了余南一个白眼，通常人们翻白眼，都是不怎么高兴的，小梅的白眼，却叫人看上去，觉得分外的开心，灵动。

　　“翻白眼都能翻这么好看，难怪连高三的男生都在追你，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余南盯着小梅的白眼，眨了个眼，欣赏道。小梅给他看得红了脸，一甩头，“净听别人瞎说，哪有的事。”竟有点不开心，嘟起了嘴。余南笑得很随意，还有点坏，继续逗着她，“哦？是这样么？我怎么觉得别人说的很靠谱的。”“瞎说，再说这个我可生气了，告诉你，我生气起来，可不好哄，我妈都怕。”小梅夹了夹眼睛，显出一个威胁般的表情。

　　隔在中间，坐在小梅边上的女人，微胖，40上下的年纪，面上带着很自然的愁容，瞥了余南一眼，“不好好念书，就知道讨好小姑娘。”面视前方，正了正身体。听了女人的话，小梅嗤的一笑，灵动的眼睛，翻了翻，看着余南，等待着余南的反应。余南看了看身前座位上的女人，对小梅伸了伸舌头，一脸的毫无在意，嬉皮笑脸，再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也没说个什么话。这叫欢快的小梅，闷闷不乐了，一甩头，看向窗外的远处，不再言语。

　　“观海镇，火车站到了，终点站，下车了。”女售票员，喊了起来。小梅站起了身，“这么快就到了。”“是挺快的，走吧，下车了。”余南一边给人让着路，一边拉上了小梅的手。小梅挣开了手，嘟起了小嘴，“急什么，等别人下去了，我们再走就是了。”样子不怎么开心。余南潇洒一笑，只是挡在小梅身前，维护着，不再言语，看着车上的人流慢慢向车门处涌动。

　　“走了，小梅。”早已下了车的邴嘉栋，在车下向小梅招手。不等小梅搭话，跟车的男人，向他喊上了，“你过来，你那些大包小裹的不要了？”招呼着邴嘉栋，咣当一声，打开了客车的货箱盖子，一件件的把东西拿出来，放到了一边的地上。

　　“这东西怎么能搁到地上，你慢点。”邴嘉栋看着男人粗鲁的迅速的动作，急了。“不搁地上，搁哪？你还让我一直给你拎着不成？”男人对邴嘉栋的话，丝毫没当回事，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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