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道是无情或有情
林若风脸色微变，白衣无风自动，小池塘的水面上被千寻散发出的灵力激荡出一圈圈波纹，他捏紧拳头，全力抵抗着强大的压力，不肯稍有示弱。
千寻轻哼一声，说道：“也罢，若是欺负你势弱，你必然不服，我也只用混灵境的实力好了。”
她收回了恐怖的灵力波动，抬手一拳，攻向林若风胸前。林若风横掌挡住，抬起肘子突袭她的下腋。二人变招奇快无比，风格干脆凌厉，眨眼已过了几十招，都没有占到便宜。
千寻久攻不下，突然拔出双刀，寒光一闪，就向他招呼过去。林若风吃了兵器的亏，也不硬碰，巧妙地闪过刀芒，拉开些距离。他刚一闪开，身后那颗碗口粗细的梨树，居中断开，栽倒下去，压扁了一片花花草草，白色梨花漫天飞舞，煞是好看。
林若风借着苑中的花草为障碍，左右躲闪，可怜睿公子那些精心培育的植物可就遭了殃，刀锋所过之处，都是一刀两截，绝无幸理。偏偏二人斗得起劲，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书房中的睿公子趴在窗缝边，哀声叹气，心痛欲绝，他收回视线，捂着额头，坐回椅子上，只顾闷头喝茶。
李画看他很不好的样子，有些同情道：“要不要我去劝劝？”
睿公子仰头望着屋顶，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说道：“没用的，随他们折腾吧，别把你也卷进去。”
卧龙苑的圆形拱门旁，林巧睁着大眼睛，兴奋地偷窥着苑里的热闹，低声说道：“龙三叔叔，你说他们两个谁更厉害！”
龙三的脑袋在巧儿的头上冒了出来，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是若风大人更厉害，你没看见千寻大人都动了兵刃吗，若风大人还是空手应付。”
林巧嘻嘻笑道：“我看啊都是假把式，打是亲骂是爱，越大越恩爱！”
龙三竖起食指，虚了一声，低声道：“三小姐，咱们还是别看了吧，让二位大人发现，我以后回到圣龙峰的日子可不好过。”
林巧挥了挥小手，说道：“你自个儿回避吧，这么好看的热闹，我可不能错过。”
龙三左右为难之际，一道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了过来，没入两人头边的墙面上，一柄修长的刀嵌入三尺有余，刀身犹自颤动不已。
林巧吓得吐了吐舌头，叫到：“糟糕，真被发现了，快跑！”
说完和同样被吓得面无人色的龙三一起跑路，消失在楼阁间。
池塘边的千寻持单刀而立，脸色愠怒而有一丝羞红，刚才林巧的话她听见了，想到林若风应该也听的到，她不禁恼羞成怒道：“没劲，不打了！”
千寻转身就走，插入墙上的长刀噌的一声从石缝间拔出，自行飞回到她腰间的刀鞘中。林若风站在原地，不敢看她，神色间也颇为尴尬。
卧龙苑中，漫天飞舞着五颜六色的花瓣，随风而去。
睿公子安排李画到客房休息，一个人在一遍狼藉的苑中呆立，良久无语。二爷一脸唏嘘地走到他身旁，说道：“公子放宽心，明日我就让府中花匠和园丁过来打理，再移植些珍稀的品种过来，保证比从前还漂亮。”
睿公子夹住一片飘过的花瓣，苦笑道：“算了，让人收拾干净即可，谁知道他俩会不会再打上一场，我可不想刚栽种好的花草又被糟践一次。”
二爷点头称是。睿公子忽然想起一事，对他说道：“你的猜测多半是对的，那个李画果然有问题。不过他既然见了老祖宗，老祖宗肯定察觉了，我们也就不要多嘴。”
二爷说道：“这事小人就跟公子提起过，公子都这么说了，小人就当不知道。”
睿公子点点头说道：“对了，给常化春的拜贴送到了？”
二爷回道：“遣人亲手交到他的手上，动用的特殊渠道，做得很隐秘。”
睿公子道：“明日我和李画隐藏身份出城，你在城外备好快马，府内的替身要找好，找可靠的人做，务必不能露出风声，府上的人也要防着，难免有那边的耳目。”
二爷说道：“用的都是我府上的老人，绝对可靠。”
睿公子不再多言，二爷识趣地退了下去。
“李画？李狂？·······一体双魂，这可就麻烦了。”睿公子凝视水中的游鱼，低声自语。
······
天色将晚，李画在房内执笔作画。他心绪不宁，作出的几幅画都有些差强人意，往往画着画着就走神了。
李画搁下画笔，抬头望向门外。林若风的影子依然挺拔如故，没有一点变化。夜晚的寒意袭人，李画心有不忍，于是推开房门。
林若风回头看了他一眼，李画能看到他淡蓝色的眼瞳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像是如此清晰，却没能感受到一丝情感。
“晚上天冷，你还是进来休息吧。”李画挤出一丝微笑，说道。
林若风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现出不好意思的态度，只是微不可查的点点头，进了房间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他想的是在屋内监视李画更方便些，省力些。他不是神，也需要必要的休息。
李画坐在他旁边，诚恳地说道：“我想和你谈谈。”
林若风看着他，稍稍倾斜脸庞，表示认真倾听。
“睿公子想请我帮他的忙，其实是看中了你的身份。我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总之我觉得应该向你说一声。”
林若风挑了挑眉，说道：“王的命令是让我看着你，至于睿公子的心思我不关心，他要有本事利用我，尽管利用好了。”
李画关注着他的表情变化，说道：“你不生气？”
林若风答道：“我说了不关心。”
李画如释重负道：“那就好。就怕你事后记恨我或者睿公子，我想我会内心不安，睡不着觉。”
林若风目光移开，落在书桌上的几幅凌乱的画，有些感兴趣道：“你画的？”
李画见他对自己的作品感兴趣，忙把那几幅画拿过来给他细瞧。林若风捧起一副画，静静观摩，看完又换一副，直到都看完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沉默了半响，他脸上有些犹豫，开口说道：“能帮我画一个人吗？”
李画笑道：“当然，你要画谁？”
林若风低着头，迟疑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千寻。”
李画摸着后脑勺说道：“虽然匆匆见过几眼，也还有点印象，不知你要她画像做什么？”
林若风没有回答，看着其中一幅画愣神。
李画走到桌前，开始调制颜料，说道：“算了，虽说是睿公子的侍女，既然答应你了就画一幅吧。”
李画闭目回想千寻的容貌身形，脑海里浮现出一幅身配双刀，迎风而立的画面。有了意境，得其神韵，落笔自然成形。
时间仿佛静止，房间只有画笔磨砂宣纸的细响。
很快，一幅千寻的画像摊开在林若风的双膝上，笔墨未干，散发出淡淡的墨香。
林若风看着那副千寻的画像，沉吟不语，好像陷入了无限的回忆中。
墨迹终于干了，林若风缓缓卷起画纸，贴身收好，向李画说道：“帮我保密。”
李画说道：“你就算不说，这种事情我也不敢张扬出去。”
林若风冷漠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但很快就恢复如初。
李画笑问道：“现在我们是朋友了吧。”
林若风靠在椅子上，闭目小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李画尴尬地笑了笑，没再打扰他。
林巧来看了李画一趟，还带了两碟子的红糖糍粑，说是刚刚出的油锅，红糖是外城最纯正的红糖，颜色红亮，浇在金黄酥脆的条状糍粑上，惹人食欲大开。
李画和林若风一人一碟。林若风夹着一根沾着红糖的糍粑，咀嚼品尝了一口，然后又是一口。林巧碍于林若风在，没有多待，只是关上房门的时候，莫名奇妙地对林若风打了个手势，鼓励道：“加油！我看好你哦！千寻姐姐可是个大美人呢。”
林若风惊得差点被喉咙里的食物噎住，他放下筷子，说了一句：“我吃饱了。”然后转过椅子，背对着李画，一言不发。
李画脑子再笨，也开窍了，他夹着糍粑的手停在半空中，嘀咕道：“这样啊，难怪。”
吃饱喝足的李画有些困了，他对林若风的背影轻声说道：“子夜时分李狂会醒过来，他性子不讨人喜，你多担待些。”
林若风举起右手，晃了晃，没有更多表示。
李画钻进被窝，合上疲倦的双眼，沉沉睡去。
夜深，月明星稀，乌鹊偶啼。
李狂睁开清幽鬼魅的眼睛，猛然坐起。他第一刻就察觉到了房间里的林若风。
“阴魂不散，有完没完！”李狂冲他的背影嘟囔道。
“看在李画的面上，我不和你计较。”林若风的声音冷冷回荡。
“就凭你现在的境界？”李狂不屑。
“打你足够了。”
李狂眼下的脸皮狂跳，说道：“手痒了，过两招？”
林若风道：“一边玩去！”
李狂哼了一声，不再挑衅，坐在榻上开始练功。
两人一夜再无多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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