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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干戈难消


  空冥涧,面朝苍茫,背向长生。

  这里的空气都似是要比别处阴冷,万丈天光到了这里,竟皆数被那一汪深涧食尽殆光。

  百余年间,直任朗日当头阳光普照,这汪深涧仍旧是亘古不变的无底黑洞一般,缄默、漆黑、一望无际……

  这长生崖换做数百年前,实则名曰生死崖。

  说来也怪,百余年间这里一向祥云绕树,水美草肥,直若人间仙境。无论天上飞鸟,地下爬虫,却是皆数望峰折头不肯驻足半晌。世人皆道这崖上定然藏着某些食人凶兽,以致虫不入山,鸟不栖枝。一片仙境胜景,夜幕睹之则只觉鬼气森森,直若魔窟!

  谁又能想到,这一处向死而生的山崖峭壁上,竟能无端生出个炼体修仙之脉?此间虫鸟绝迹万象森然,山门一众更是鲜少在这江湖之上走动。坊间皆道那生死崖上之众皆以“长生”自居,行事诡谲,来去无踪。

  仙门正统一脉早便对其有几分猜疑,十数年前的生死崖一行,那一种正统更是料定这绝壁断崖之上必是魔道妖邪无他。

  自也承蒙这群魔道妖邪于此栖身,生死崖这一晦气名讳,终因此行而被江湖众人更名为长生崖。

  十数年前的一众仙门正统还年轻,还有着非比寻常的自信,还有着似是用不尽的热血和本领,那时这一众当世首座的功夫便已岑大成。一路上的确生着不少的毒草恶兽,不过这些怪物可以拦住平庸之辈,却绝对拦不下这一群风华正茂的得道青年。

  那份信念与热血一直烧到长生门数丈开外,才一下子被淋熄了个干净。

  其实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座山门,平平常常的一座山门。

  可他们只能走,或者说……只能逃。那里的杀气寻不到源头,却似有如实质一般。每个人的心脏都莫名其妙地像是被一只巨掌箍住,那感觉竟使他们觉得只消再复向前多踏一步,心脏变必会被应声捏个粉碎——这股恐惧没有来由更没有根源,恍若面前便是那森罗大殿之门,哪个还敢踏步向前?

  十数年前的这件事是现如今每个修真神话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污点和梦魇,但他们不甘心就此作罢。他们每年要都派出当任实力最强的弟子上山探访,实则不为查明长生门来历,只为监视其内众人的一举一动,如有破绽定当倾巢杀之。

  而今遭被委此重任的自是那冲天峰的萧不让。

  此间这罗裳面吐桃花螓首低垂,一双璀璨的眸子满是羞赧与惊惧。一副玲珑娇躯微微轻颤,像极了只受了惊的野兔,一抹酥胸更是因着惊恐而不住地上下起伏。

  萧不让的胸膛也在起伏着,此番面前这玲珑女子若是只受了惊的兔子,那他自是那将这野兔逼至绝境的饿狼。

  既然猎物上钩,焉有不食之理?

  萧不让艰难地咽了口吐沫刚欲开口,罗裳却是颤声道:“你……你既是这等英雄,又……又何必欺负我一妇道人家?”

  罗裳话音一落,这男人当即热血过顶,高声道:“欺负你?但有萧某在场,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个胆子!”

  但见那罗裳的一双睫毛轻颤,终是微微抬起俏脸满眼希冀地盯着面前这个男人,柔声道:“你……你当真可以保我周全,保我再不叫人欺负?”

  这男人此番已是气喘如牛,挺了挺胸脯又复高声道:“以我冲天立誓,萧某定当鞍前马后,保我小娘子周全!”

  罗裳玉手掩面,终是浅笑出声。那一双明眸此番媚态万千,萧不让只便看上一眼,当即热血翻涌,一双大手竟是生生地捏进了桌角当中。

  但闻这姑娘又复柔声道:“那好,那我们便走吧……”

  这男人哪里想得,只为完成师门嘱托来这长生崖下探山还有这等艳遇?行前的一肚子抱怨胆怯尽数扔到脑子后面,强压着喉间干涩轻声道:“姑娘,你说……我们去哪?”

  罗裳的一张俏脸竟是又复一红,咬了咬嘴唇扭捏道:“英雄去哪我都依你。”

  这汉子的一颗活心险些就要跳将出来,颤手将桌上的茶壶拾起,一把拍开壶盖仰首便将那茶水喝了个精光,颤声道:“那我们……”

  话还未等说完,只听得他头上房梁之处似有一人冷声道:“你若是还没活够最好哪都别去,乖乖坐回去喝酒你的酒,吃你的肉!”

  只待这男人抬眼望去,房上哪还有人?

  心头大骇之际,突听身边又有人道:“你这丫头,我就知道你又要出来惹事!”

  这来人不是方杰当又是谁?

  “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罗裳见着方杰来了,脸色只涨得更红,忽然间就不由分说地咬了这少年一口,“谁叫你来的,不是说好不叫你跟来的吗?”

  萧不让看得不知所谓,更不知眼前这俊朗少年何许人也,只在心中怨其坏了自己的大事,恨声道:“你是哪冒出来的东西,凭你也能要了道爷的命?”

  方杰冷冷地别过头来,森然道:“不是我要杀你,是她要杀你!凭你冲天峰的本事,就算一脉首座来了,也不配叫我动一根手指。”

  好亮的一双眸子!

  这方杰只消一眼望去,四目相对神光相接,那男人竟是惊得一个趔趄险些瘫倒在地。此番二人本未交手,可这萧不让的心头竟是提不起半分战意,此番他心中只想到一个字——跑!

  而那少年此番却是轻轻地把玩着姑娘的青丝,当真看也不再看他一眼,低声对其念道:“滚,还是死?”

  这番言语竟好似有某种魔力一般,萧不让那八尺之躯竟是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只待其踉踉跄跄地跑到门外,心又无名火起,看准了已是与那少年有了数十步之遥,当即对着罗裳的方向大声道:“那黄衣妮子,你早晚都会是我的!”

  一语话罢,转身拔腿便跑。

  罗裳只顾红着脸低头看鞋,哪里还听得进那萧不让说得是什么话?而那萧不让本以料定数十步之外只消他一句念完即刻御剑便走,任是神仙也是追他不上。

  谁料方一转身就撞上了那少年的一张冰霜样的俊脸,和那双直欲洞穿人心魄的可怕眸子。

  不待萧不让作何反应,方杰倒是微笑道:“你刚才说得什么?英雄?”

  男人钢牙一咬,又复大声道:“我说..那黄衣姑娘早晚都是我的。”

  方杰仍是笑意不减,一双眸子却已一片萧杀,又复柔声道:“什么?”

  “我说她……说她早晚都是我的!”

  方杰的语气变都未曾变过,依然温柔道:“劳烦你再说一次,什么?”

  再怎么说这萧不让也是冲天峰一脉首座大弟子,处处风光无限,哪里吃得了这等玩弄?愤懑间当即大声道:“我说你那个漂亮妮子,早晚都是他娘是我的人!怎样?”

  “哦!”

  方杰似是刚刚听懂,恍然大悟般地一点头,“那你走吧。”

  “走?道爷当然要走!”

  那男人只顾满眼挑衅地瞪视着方杰,在其脚边狠啐了一口,当即大摇大摆地与之擦肩而过。

  不待这男人迈出两步,但听得“砰”的一声闷响!

  这身长八尺的男人只管叫躺在地上痛得打滚骂娘,腰腹以下竟是一片血肉模糊……那明眸少年何时动的手脚,竟是连那萧不让本尊都未曾察觉!

  只闻方杰淡淡道:“裳儿是她自己的,与任何人都没的关系……与你就更加没得关系。此番我只当是给你一个教训,回去告诉你那门宗,长生一脉的人你已见得,留着自己的一条狗命回去交差吧!”

  萧不让此刻躺在地上只顾痛得浑身抽搐,重重地点头告饶,又复嘶声道:“你……你究竟是谁?”

  方杰却已是走进堂内,那萧不让只听得耳畔有人低语道:“回去告诉你师父,你是被玉公子弄残废的。莫再扰我清净……现在马上滚,不然我亲手送你上路!”

  堂内那大小姐小脸涨得通红,自知是闯下祸了仍是垂手看鞋,明知方杰已是坐在自己身侧,竟也不理他。

  方杰叹气道:“这下满意了?”

  罗裳头也不抬,小声嘀咕道,“我……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那男人对你意图不轨?”

  “哎呀!”罗裳听得方杰这么一说,连忙急道,“我又不傻……我只不过想借他满腹色心与他玩玩,回到山上好来气气你,谁知道……”

  “谁知道我真会跟来?”方杰好笑道。

  大小姐知是理亏,却仍是色厉内荏道:“你……你这坏人耍诈!你几时藏在房顶上的?”

  方杰道:“若是说……一路上我都在跟着你,你信是不信?”

  “啊!”这少女顿时俏脸一红眉宇含春,嘤咛一声,轻轻地拍了他胸膛一掌,“你不是不陪我来了吗?你骗我!”

  方杰又笑道:“我几时说过我不陪你下山了?只是你这丫头走得太快只顾赶路,还忙着骂一个傻子……根本就没留意到我。莫不是这却也要怪到我的头上了?”

  罗裳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一把揽住方杰的胳膊,腻声道:“那你……有没有把他怎样?就是……那个……”

  “哦!”方杰淡淡道:“我只是助其清心寡欲,自此之后做个无畏色相所扰之人……即便当不成男人,总算留了条小命活着。”

  罗裳听言一捂小嘴似是不胜惶恐,蛾眉微蹙咧嘴道:“做不成男人,那不是比杀了他还残忍!痛都要痛死他了……”

  说话间,这二人只任周遭指指点点,当即旁若无人般地走出了鱼坊。此番闹市深深,于这二人而言,竟活似是个无人弄堂一般。

  方杰叹了口气,无奈道:“接下来我们该去哪了?大小姐?”

  罗裳道:“我们回去吧,我突然也想看看空冥涧是个什么样子了。”

  方杰一愣,转复笑道:“不去再买些香包,看些小玩意了?”

  罗裳紧了紧环抱住方杰的两条胳膊,“不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你们女人呐……”方杰又复反手揽住了这大小姐的香肩,说着望向天空叹了口气,扯动了俩下嘴角,“我是真真看不明白。”

  罗裳抿嘴一笑,“因为你是个傻蛋!”

  方杰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搂着罗裳蛮腰的手不禁紧了又紧,仰望青天,未几竟是长叹一声。

  “你有心事?还是为了那个东西的事?”

    “门宗果真说得没错……终归还是你最懂我。”

  罗裳轻拍方杰的宽肩,笑骂道:“想不到你这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还能替天下苍生着想!”

  方杰闻言却是皱了皱眉,大声道:“什么狗屁天下苍生,我只怕……”

  说话间,这俊朗少年只顾深深凝望着罗裳那一张俏脸,眼神里竟然满是孩子般的惊恐,“我们……走吧……”他欲言又止,松开了搂着罗裳的手一个人走在前头,那背影端的瘦削清冷。

  罗裳猜得出这少年心头所想,看着那条渐远的背影心头竟是没有来由地一痛,咬了咬嘴唇快步追了上去,一步就跳到方杰的背上。

  方杰也似是猜到一般,顺势便把她背了起来。

  “大傻蛋,一个人走这么快干嘛?又想甩了我吗?”只消把脸贴在方杰背上,这姑娘就有说不出的踏实。

  你别怕,我不会走的,这辈子也不会走的……

  正可谓:

  空冥黑水神魔背,春秋千载一轮回。

  勿谓长生山河碎,九州血洗百兽归。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这一回的定场诗信息量很多哟……诸君尽情展开联想,凤鸣山那钦原一案,就在近日几回之中便可见分晓。钦原、媪如是洪荒野兽的出现,自非偶然。好了,线索只能说这么多了。但请诸君若觉得小虫这文章还算有趣,便高抬贵手投个推荐,点个收藏。直当《梦如令》是大家的一个孩子,小虫期待着和大家共同经历这孩子的成长,也相信这孩子不会叫大家失望。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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