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缉拿
夜里,睡觉前刘沛在自己的行囊里拿出了一瓶六十度的老烧酒,自己喝了一口,递给李明启。
这一口酒下肚能让整个身体的血液活络起来,否则这冰天雪地的,虽然有个炉子,但也难保夜里不会冻坏。
李明启接过老烧酒,瞬间想起了一个办法。这是在农村老家那边,偷狗贼才会用的损招。
李明启把烤的肉拿了过来,让刘沛拿他随身带的匕首在肉上扎了很多窟窿。之后又拿所料袋把肉装起来,再在里面倒满酒。
酒会把肉腌起来,以前农村偷狗的贼就是把这种肉丢给狗,等狗吃完歪歪斜斜的根本叫不出声来才偷狗走。
弄完这一切,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两个人这才钻进各自的睡袋,打起了鼾声。
第二天清晨,两人各自收拾行装,把腌过酒的肉扔在门口,就直接出发了。
核对了一下电子的卫星地图,两人顺着山谷朝着西偏南的方向进发。路过老谢坟头的时候,李明启并没有停下去看,只是略微瞟了一眼那个坟头。
两个日夜的风雪,已经让那里变成了一个白色的小雪包,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顺着河谷的方向拐过两个弯,周围的山势立刻变得开阔起来,地势也变得平坦了许多。
这是数千万年的时间以来,喜马拉雅山脉隆起的雪峰,在融化时冲击出的平原。在顺着河谷的方向继续向前走,是更加辽阔的平原,而平原的尽头,便是公班错湖了。
公班错东西狭长,西部小部分在国境之外,其余全在国境之内。但是由于现在正处隆冬时节,大雪封山封路。故此虽然公班错在夏季是一个很不错的旅游景点,但是在冬天的时候,它还是十分寂寥鲜有人至的。
刘沛和李明启一前一后,顺着之前两个国际刑警的踩出来的脚印走。可是走着走着,刘沛就站住了脚步。
“你咋停啦?”李明启在后面喘着气喊
“脚印没了!”刘沛一脸茫然,回头望着李明启。
“没了?咋能没了呢?”李明启快走两步过来。
“真没了!不信你自己过来瞅瞅。”
李明启望着消失的脚印,表情茫然地望了望四周。这里地势平坦开阔,前方的公班错湖也已经遥遥在望。
两个人的脚印就那么戛然而止,就像两个人走着走着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怎么可能?这俩大活人还能长膀子飞了?!”李明启皱着眉头,两根灰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了一起。
刘沛低头思索:“会不会是被直升机接走了?”
李明启想了半天:“应该是了,这俩人不能就这么凭空没了。”
“恩,应该就是这样了。”
“那你知道,是哪来的直升机吗?”李明启转头看着刘沛。
“可能的边防的吧,有可能计划有变,他们就急着回去了。”刘沛看上去并不是很在意。
“边防的?计划有变?那为什么不带上你一起回去?”李明启眼中闪烁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警觉,这让刘沛感到些许的不安。
“你们不是一块的么?为什么他们不提前通知你?还有他们扔
下你一个人,你能打掉那个盗猎的走私团伙吗?”李明启继续追问。
“我又不是单刀赴会,我只是个提供情报收集的情报人员,边防和国际刑警会配合我的。”刘沛看起来并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那好吧,那我们继续走吧,后面的路还很远,这才哪到哪啊?!”李明启迈着步子继续向前走去。
“老爷子,你慢点!”
李明启的步子迈得很快,刘沛被他突然的加速给甩下了十几米的距离。
“前面就是公班错了,我们得天黑之前赶到湖边扎营。”李明启没回头,雪丝飘散的风中传来了他的回答。
公班错狭长的‘东湖’已经呈现在眼前,冰冻的湖面上,积雪极少,基本都被湖面上的大风给刮到了湖边的山脚下,堆积了起来。
湖的冰面像是一颗形状不规则的蓝色宝石,镶嵌在周围的雪山中,宝蓝色宝石的上半部又被一个无形的刀给水平的切掉。这切口上莫名的平整,连一丝一毫的起伏都未曾有过。
公班错的东南角,哪里附近有一个小小的城镇,全镇的人口都不多,冬季大雪封山后,他们鲜少会与外界来往。
不过最近这些年,国家帮助这里修建了公路,还帮着里架设了信号塔,故而虽然冬季交通不便,但通信上不受影响的。
李明启苍老瘦弱的背影,倔强的在寒风中挺进,刘沛能从他的动作上看出一种焦急,一种从未有过的焦急。
因为地处国土最西部,等到天黑扎帐篷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这里的经度比东部国土慢了足足四个时区,所以这里冬天天黑的时间一般是夜里九点左右。
扎好帐篷,两人补充了点能量棒和压缩饼干,吃完就钻进了睡袋里,等待寒风萧瑟的夜晚过去。
外面狂风呼啸,这种空旷的地形,刮起的狂风完全没有短时间内停息过。
“小刘,小刘”李明启的声音极轻,像是梦中呓语般叫了两声。
刘沛背对着李明启,没有出声答应。
李明启轻轻钻出睡袋,没有再继续言语,他能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很轻很轻。
刘沛作为职业的卧底,早已习惯了常年进行浅层睡眠,耳边稍有异样,他就会由浅层睡眠改为假寐。这也是他当年的训练科目之一,任何一个情报人员,对睡眠的管控强度都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
在早些年的时候,各国情报人员因为睡觉这件普通人看似再正常不过的生物活动,丢掉性命的,比比皆是。
几分钟后,李明启悄悄出了帐篷,反身轻轻拉上帐篷的拉链。
刘沛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呼吸频率与鼾声,这种真假睡眠的无缝衔接,当年可是在训练中没少让自己吃苦头的一环。
李明启的脚步并没有远去,而是在帐篷外的二三十米远停住了。刘沛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就这么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安静了能有五分钟,李明启的脚步才渐渐远去。
刘沛没有打开便携的手电,只要帐篷一亮,李明启隔着十几二十公里都会看到清清楚楚。
他掏出身上带的卫星电话,播出了一个号码
:“洞幺两(012)呼叫执勤中心,洞幺两呼叫执勤中心。”
对方隔了十几秒,才回复道:“执勤中心收到!洞幺两请讲!”
“请现在把一位名叫李明启的地质学教授的信息发送给我,木子李,日月明,启动的启。”
“执勤中心收到,洞幺两稍等!”
再过了有一分钟。
“洞幺两,资料已发送,该人已于42天前死亡,户口已注销。这是他的生前资料。”
刘沛拿着电话的手猛然抖了一下:“李明启死了?”
“是的!42天前,在京大附属第二医院,死于肝癌晚期!”
刘沛的呼吸,凝固了,看着电话上传来的资料,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图片上的李明启要明显比现在消瘦很多。
那张图片上的李明启脸色腊黄,满脸褶皱,灰白的眉毛间,有一种淡淡的死气。在周围朝气蓬勃的学生对比下,他虽然强颜欢笑,可是脸上那股气色已经不比推进太平间那些强上多少了。
同样是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短的一个半月都不到的时间里,差这么多?而且按道理说,即使是差了这么大,也应该是那时候比现在强啊?
刘沛震惊之余,已经无暇思考其他了。
执勤中心的接听人员怕这边出事:“洞幺两?洞幺两?”
“我在!执勤中心请讲!”
“没什么其他问题,我挂线了。”
“好的,谢谢执勤中心!”
撂下电话,刘沛陷入了思索。
一个四十天前还将推进太平间的六十多岁老人,现在居然在海拔4000多米的冬季藏西无人区一个人夜间行进?
别说这种岁数了,即使是现在的他也没那么好的体力和勇气去做这样的事啊。
这老头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了如此巨大的改变?
刘沛正在思索,手上的电话又轻轻震动起来,刘沛赶忙按下指纹键接听。
“洞幺两收到请回答!”对方的声音短暂且急促。
“洞幺两收到!请指示!”
“洞幺两因何查询李明启的资料?!请明确说明!”
“我见到他了,刚刚和我分开!他并没有死。”刘沛预感到了什么,但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儿。
“洞幺两请听指示,上级现在更改任务目标,边境盗猎走私案现在就此搁置,全力缉拿李明启!全力缉拿李明启!如有反抗,就地击毙!如有反抗,就地击毙!”
“洞幺两收到!洞幺两收到!”在外执外勤多年,刘沛的预感一向都很准确。
看样子之前执勤中心查阅李明启的资料,是被上级发现了。上级可能有别的跟李明启有关的案子正在处理,所以把李明启的资料设为的敏感资料,凡事查阅的人都会被追责追问。
刘沛在背包里拿出了夜视电子望远镜,在绿蒙蒙的镜头里找到了已经走在公班错湖面上的那个背影。
他钻出帐篷,收好行囊,把一把子弹上了膛的手枪别在了后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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