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走私
阿伽迪从休眠舱里探出身子，甩了甩身上沾着的休眠仓补偿液。这种湿漉漉的感觉使他每次从休眠中苏醒时十分难受，淡蓝色的休眠维生液和它的排泄物颜色很像，这让它很反感。
用指间点下休眠仓外壁上的按钮，这是接管中央控制系统的智灵键。
智灵键是一种极为便捷的按键，它可以通过分析按键人的DNA，得出操控者的身份以及具体要求。
换言之，舰内无数的智灵键，都可以操控不同的命令，阿伽迪可以通过智灵键在舰船的任何角落上发布任何命令。
刚刚苏醒的阿伽迪眼神有些涣散，视线也有些模糊。它看着右手三根食指的指尖，指尖上密布的绿色神经突点在视线里渐渐清晰。
这些神经突点是操控智灵键的基本要求，它们‘灰族’是可以依靠神经突点留下信息的。
它们连最基本的文字结构都没有，它们想记录信息，只需要在物体表面上按下手指。手指的毛孔就会分泌一种信息素液体，让其附着在物体表面上，在信息素液体的表层，还会生成一种惰性生物膜。
惰性生物膜能够隔绝信息素与空气的化学反应，这使得它们可以将信息素内的信息保存上千，甚至上万年之久。
读取信息素时，只要将手指指尖的神经突点插入惰性生物膜内，神经突点就会读取其中海量的信息。
这些信息包括记录事件的所有感官信息，比如记录者在记录时想留下的视觉信息（画面）、神经信息（触觉、味觉、嗅觉、听觉、磁觉）。
只要是记录者想留下的信息，读取者基本可以做到真正意义上的身临其境。
这种身临其境并不是类似电影之类的身临其境，而是记录者完全将自己想要留存的记忆记录下来，读取者将记录者的记忆转化为自己的记忆的一种形式。
正是因为它们指尖的神经突点能够通过肢体内的神经网络联通脑域中的记忆存储区域，所以它们才能够通过指尖的神经突点操控智灵键，直接向它发布各种不同种类的命令。
休眠仓外，是长长的舰廊，舰廊前端是三层舰桥。
三层舰桥中的顶层是控制舰桥，用来控制舰船的飞行姿态以及跃迁飞行（超光速飞行）。
中层是武装舰桥，用来控制舰船的武器系统与防御系统，一般是遇到武装舰船时才会经常使用。
虽然它的这艘中型货舰装配有四门粒子加速炮，但是其根本是一艘货舰，四门粒子加速炮的火力只能驱赶一些小型的‘护卫舰级’偷盗舰。
只要不偏离主航道就会有巡航卫队的保护，强盗舰或者海盗舰基本不会出现，所以它的武装在正常情况下是足够了。
但是这次航行有些不一样，它要走私倒手一批舰船的装配零件去‘卡法特星域’。那是一个贫穷的四级文明，它们舰船的核心制造构件，都是购自首星交易市场的。
但是三级文明对四级文明的技术管控实在太强，四级文明在购买舰船核心构件的时候，要付出十分高额的关税。
这还只是民用舰船领域，武装舰船的制造构件就更不必说了，完全是禁运的。
这限制了四级文明制造舰船的能力，同时也为‘灰族’赚取了十分高额的财政收入，并且能让三级文明享有绝对的军事与政治话语权。
这次去卡法特星域，只要将这一船的‘禁运构件’倒手，阿伽迪完全能够赚出一艘重型货舰的利润。
买上一艘重型货舰，就有最基本的资格加入‘矿运舰队’，过上每天有着稳定收入，还有护航舰队保护的天堂日子了。
常年在各个航道上奔波的舰长们都很清楚，虽然航道有巡航舰队，但是总有个别遭灾的时候。
小的祸事是遇到偷盗舰，它们会几个或者十几个一起出动，在货舰刚刚穿越星门，护盾处于疲弱期的时候，一拥而上打破货舰护盾把自己的偷盗舰吸附在货舰表面，施行偷盗。
大的祸事，就是遇上强盗舰。对方会以击毁或击伤舰船为要挟，索要财物。
更大的祸事就是遇上海盗舰，除了让你有机会弹射求生舱以外，连舰带货全都没了。
舰桥的下层就是求生舱，三层的舰桥座椅是可升降的，只要发觉苗头不对，或者舰载计算机评估舰船损伤到了必须弃舰的时候，座椅就会带着驾驶员直接降到底层的求生舱里，然后弹出求生舱。
阿伽迪的这艘中型货舰，是横长轴货舰，舰长1182‘奈’。这个‘奈’是它们的长度计量单位，约和1.2米。
这个长1400多米的货舰满载量约五十万‘立方奈’，上窄下宽的横截面呈一个梯形。下方臃肿的腹部是它的‘外载舱’，里面装载的是能在真空环境下存放的货物。
上面窄的部分是舰廊跟密内载仓，内载仓主要用于存放一些无法在真空环境下运输的货物，一般来讲价值都是比较高的。
这次运输的武装舰船构件，就是存放在外载舱里的。而内载仓里存放的是一些基因加工过的农作物种子以及相当数量的罐装植物营养液。
这些都是属于海关巡逻舰队禁运名单里排名靠前的货物，也属于经济犯罪级别的禁运货物。
活动舒展了一下肢体，阿伽迪飘过舰廊，前往舰桥去看下目前的飞行状态。
进到舰桥顶端的控制室，阿伽迪切换了全息显示，舰船外还是黑乎乎的一片，偶尔飘过一些银灰色或者金色的如烟雾一般的絮状物，这是飞船在超光速跃迁时的正常现象。
打开星图，阿伽迪看到舰船的位置已经成功穿越了边防军由军用空间站哨所组成的防御链。再穿过几十个偏远的星系，就会正式进入‘卡法特星域’。
这部分旅程，往往是最具风险的，失去了神国边防军的庇护，它将正面面对那些强盗的觊觎。
为了避开海关的巡逻舰队，它选择的是最偏远的路线，只要能够抵达‘卡法特星域’他可以支付除了货物跟舰船以外的所有代价。
光是为了贿赂边防军的老爷们，它就已经花去了2000‘神恩克’。
‘神恩克’是它们通用的货币单位，一‘神恩克’代表的货物价值是一立方奈的钛三合金。
这是‘神国’里最通用的基础矿产金属，是三级文明最基本的矿产消耗材料，让货币与之挂钩，神国再通过控制钛三合金的产量来管控经济。
坐在舰长的驾驶位上，看着星图，阿伽迪思索了一下，打开了控制台上舰载扫描器的界面。
跃迁当中无法发射扫描探针，只能用舰载扫描器来观察附近恒星系内的引力信号。
扫描器从开始扫描分析引力信号到显示结果，只用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附近一光年内没有舰船信号，也没有‘跃迁尾迹’。（跃迁是舰船进入跃迁前和结束跃迁后形成的引力痕迹，尾迹一般能存在五十年到一百年不等。）
但是有一座废弃的以前军方锚定的哨站，大概是在1200年前的那场平乱战役中锚定在太空中的，从对方没有释放扫描信号来看，应该是无人值守的。
阿伽迪数了一下，在进入‘卡法特星域’之前，最近的路径还要路过22个星系，距离大概在100光年左右。只要它不主动退出跃迁，算上货物会跃迁引擎的负担，它大概还需要七八年时间就能够到达。
（跃迁只是超越光速的一种航行状态，跃迁的时候并不是时间陷入停滞状态。一般民用舰船的极限速度是5倍光速，军用舰船的极限速度是10倍光速。阿伽迪的货舰因为满载货物，其跃迁速度自然达不到5倍光速。）
任何舰船在跃迁当中都是绝对安全的，只要不退去跃迁状态，其他人是不知道有舰船在跃迁的。
但怕就怕在跃迁引擎过载，所以一般进行长距离跃迁后，跃迁引擎都要关闭一段时间进行恢复。
阿伽迪上一次的恢复就是在边防军的哨站星系，估算了一下，这一百多光年的跃迁路程，一个星门没有，可能要至少休息一次到两次。
跃迁引擎恢复的时候，他的货舰只会在虚空中飘荡，一旦遇到危险，进入跃迁状态前的那段加速时间，足以让它被击毁三四回了。
苦恼的想了想，阿伽迪决定不能铤而走险。按道理说一次恢复引擎，风险肯定会比两次恢复引擎要小。
但是眼尖的阿伽迪显然发现了另外的问题，那就是这条路径上中间的位置，那几个星系很可能是匪舰埋伏的重点区域。因为正常来讲，走私或者偷偷入境的舰船肯定会在这条路径的中段休息一次，避免休息两次增加停留在非跃迁状态下的时间。
他决定分两次恢复引擎，这样就会把路径分成三段，以跃迁状态跨越中间那些星系，避免在那里被堵截。
做好决定，它按下了智灵键，把第一次退出跃迁状态的位置，设定在了一个白矮星附近的行星轨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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