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海与深渊
<p>又赶了十几天的路，周宇自觉已是人困马乏、油尽灯枯之时，远处传来博拉达的大叫声。</p>
<p>“大--都--督--”那小子边跑边喊。</p>
<p>“干什么，鬼哭狼嚎的？股票破发了？”周宇心不在焉地问。</p>
<p>“不、不是，大都督，前、前面到头了。”博拉达喘着粗气弯着腰说。</p>
<p>“到头了？到什么头了？”周宇支起脑袋向远处望去，一个大太阳照在眼前，一阵眩晕什么也没看清楚。</p>
<p>“到库兹西亚的头了啊！”博拉达惊诧地说，这些日子一直在向边关进发，找的不就是这里吗？大都督还在装糊涂，还是真糊涂？</p>
<p>“啊？驾！”大都督一催小沙，急速向前奔去。难道说，真的到了崤峣之海？</p>
<p>一阵狂沙翻起，小沙急促地刹住前驰的脚步，大都督一个惯性未稳差点扑下去。他探头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勒个去，还好小沙的刹车比较灵敏，这要是ABS没启动估计已经葬身无名谷底了。</p>
<p>眼前的一切恢弘壮丽，直角般切割的沙棱齐刷刷地垂立，脚下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除了黑色还是黑色。遥远的天边一个石柱擎着一个足有半边天大的大陆，巍峨古朴地耸立在那轮红日之下，仿佛一只巨手托着一个圆盘，不知多少个世纪在这里诉说着古老的神秘。</p>
<p>金色的阳光、黄色的漫沙、无穷尽的黑暗，给站在这里的人一种你姑且兀自渺小着的感觉，猎猎风声从谷底呼啸着传入耳膜，似乎已是不知多少个生生世世在这里奏鸣着大地的悲歌和远方的传奇。</p>
<p>“博拉达，那里就是崤峣之海？”大都督连忙下了狗，抓着博拉达肩膀剧烈摇晃着。</p>
<p>“呃，应该是吧。”博拉达的眼神也是直勾勾的。</p>
<p>“圣子岛就在那上面？”</p>
<p>“呃，应该是吧。”</p>
<p>“卧槽，你除了应该还有别的词儿吗？”大都督斥了他一句又扭头看向妮卡。</p>
<p>“是的，这里就是崤峣之海。”妮卡说。</p>
<p>“海，海呢？”大都督双手一摊，显然这个答案并不让人信服，因为映入眼帘的没有海只有山。</p>
<p>“海在那座山上啊！”大都督顺着她的手一看，说了等于没说，距离太远什么也看不清楚。</p>
<p>“废话，我看你们说的都是故事，都是今晚晚八点，比舌尖上的什么味道还不靠谱呢！”大都督摇了摇头。可不嘛，这就是废话，过不去等于什么都没说。</p>
<p>“行，到头儿了。来，说说吧，怎么跨过这万丈深渊。”周宇从地上捡起一块沙土疙瘩，一把丢了进去。倏地，那土块就没了踪影，陷入一片恐怖的黑暗当中。</p>
<p>三个人大眼瞪着小眼，宛如在玩JJ斗地主，拿了一手烂牌都在等着别人叫地主。</p>
<p>“说呀？你不是体内磁石吗？圣子传人吗？”大都督一边说，一边踢着博拉达屁股，踢得他直跑。</p>
<p>“说呀？你不是大祭司亲女儿、毒司头把交椅吗？”大都督说着又想去踢妮卡屁股，看到那丫头把匕首逃出来握在手里，他讪讪地一笑收了脚回来。</p>
<p>“你真想过去？”妮卡坐在沙崖边上，也不回头。兀自望着远方那擎着巨盘的大手。</p>
<p>“不过去我们来干啥来了？比朋友圈谁走得步数多呐？”大都督没好气地说。</p>
<p>“那好，把你的赎罪之剑、诅咒之瞳、应许之足借我用用，咱们就能过去了。”妮卡回头做了个鬼脸。她此话一出，博拉达和周宇都是一愣。</p>
<p>“真的假的？”周宇一边疑惑，一边心里暗自嘀咕着。这丫头虽说性子屌得很，不过自始至终也没有一句诳语。说不定，她还真有过境之法。</p>
<p>“怎么，你还怕我抢了你宝贝不成？那好，咱们就在这里看看风景，然后回去吧！”说完，她扭过头去继续望着远方。寒风吹过，吹起她那一簇簇蓝色的卷发，在空中孤鸿一般起舞，静立沙海黄天之中，花解宇叹、自成一画。</p>
<p>怎么办？借是不借呢？如果不借，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此行出发之前，他已下定了主意：既然是选择跟妮卡组队，就要选择绝对相信于她，否则这个团队长久不了，也不可能探求更远更未知的秘密。</p>
<p>“借！怎么会不借呐！妮卡小姐，我对你的信任犹如滔滔江水、黄河泛滥。”周宇一边说，一边脱鞋解扣子的。</p>
<p>“借、借，借你脱裤子干嘛？”妮卡看着他一把沙子撇了过来，面带愠色。</p>
<p>“噢、噢，错了、错了，我还以为妮卡大技师上钟，开始大保健了呢！”周宇嘿嘿一笑，他不过是在自娱自乐罢了。</p>
<p>窸窸窣窣一顿整理，大都督把三样圣物捧在手中，不情愿地递了过去。</p>
<p>“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些宝贝可没买保险，你要是给弄丢了、弄烂了、弄花了、弄断了，你怎么赔我？”周宇说着又往回缩了缩手。</p>
<p>“你说怎么赔？”妮卡看他缩手也没去接。</p>
<p>“要不就，嘿嘿嘿！”周宇看着她那曼妙的身材，淫笑道。</p>
<p>“无耻！卑鄙！下流！”妮卡忙收手护住自己的胸脯。</p>
<p>“哎呀，你这女人怎么想法这么肮脏？我的意思是要是弄坏了，就罚你抽自己四个大耳瓜子！”周宇说着朝自己脸上比划着，显然对之前的事情还耿耿于怀。</p>
<p>噗嗤，两人都笑了。博拉达站在旁边傻傻地看着，不知其然也不知其所以然，跟二傻子似的。</p>
<p>太阳落山了，风渐行渐弱。落日的余晖透过远处的巨手和巨盘照在眼前，怎一番雄浑寂寥之气可以形容。妮卡等了大约两个小时，才开始有所动作。</p>
<p>只见她把赎罪之剑插入悬崖边上的沙土中，拿诅咒之瞳套在剑把上的枯骨手指的中指之上。咦？大都督在身后一米处看着甚是惊奇，竟然还有这种操作？他之前是早就知道这赎罪之剑的剑柄是用人的手骨做成，但没想到诅咒之瞳居然可以套在这剑柄的指骨之上。真是奇哉怪也。</p>
<p>接下来的一幕更让两人惊讶，大都督看了博拉达一眼，那孩子也是下巴掉到了脚面上。只见妮卡把应许之足一只一边摆在剑身两侧，然后开始缓缓地脱自己的衣服。</p>
<p>呦呵？有好戏看了，大都督食指大动。不会在这地方来一段脱衣舞吧？没关系，虽然没有JOHNNIE WALKER，但老子忍了，大沙漠的别要求那么多，要什么手表？想着想着，他盘腿坐下了，掏出一个饽饽啃着，心想没有龙舌兰酒咱还没有饽饽吗？切，看脱衣舞总得就活点儿啥吧。</p>
<p>脱了那麻布外套和麻布裤子，妮卡的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湛蓝湛蓝的紧身盔甲，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在夕阳照耀下泛着慑人的光芒，比那代太梦皮骨做成的蓝盾还要凸显得冰冷一些，一看就非俗物。</p>
<p>“我去？出来玩你带泳衣了啊？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也让艾拉薇拉给我缝一个皮裤衩穿上！”大都督口花花地说。妮卡回头瞪了他一眼，显然对他擅自插话大为光火。</p>
<p>“行、行、行，我不说了行吧？你继续脱，我呢继续吃还不行吗？”周宇低头狠狠啃了口饽饽。</p>
<p>说话间，妮卡把那身湛蓝盔甲也块儿块儿解锁下来，手臂两块、胸甲一块、腰甲一块、腿甲四块，一共八块按大小个码放好，叠成三层放在剑的前方。然后，虔诚地跪在地上，闭着双眼，双手紧握十指紧扣抱在胸前，在微风中嘟嘟囔囔不知道念着什么。</p>
<p>盔甲之下，她仅着一层单衣，大都督看上去都觉得很冷，想要把自己的犀牛皮马甲脱下来给她罩上。可是想到她刚才那母夜叉一般的表情，遂作罢了。</p>
<p>妮卡口中的咒语越念越快，越念越复杂。叽里咕噜地听不出个数，这是干嘛呢？跳大神的一种？萨满教女祭司再世？自己怎么找了这么个邪魅之人搭档呢？是不是应该倒立一会儿控控脑袋里的水了？</p>
<p>突然，异象显现。剑身、戒指、靴子和妮卡脱下来的盔甲同时发出耀眼的紫色，紫气越聚越多、越聚越密，把整个悬崖都弥漫成紫色氤氲之地。</p>
<p>“卡帕尼、卡瓦尼，图都贝西亚！”最后，妮卡大喊了一声，整个人仰面蹶倒在沙地上。大都督和博拉达见势不妙，急忙起身同时要去扶她。可还没等二人抬手，那黑色深渊之下传了一声巨响，随之整个大地都颤抖了一下。两个人一个站立不稳，都栽倒在地上，甚是狼狈。</p>
<p>“呜哇！”</p>
<p>“呜哇！”</p>
<p>又是两声巨吼，震得人耳膜欲裂。听这声音此物绝对不小，应该是个庞然大物。周宇侧头一看小沙，这彪悍的吞食天地都警觉地盯着前方，趴着不住地后退，四条腿打着哆嗦，四头犬脸上露出惊恐至极的表情。</p>
<p>“卧槽，快跑啊！”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周宇冲博拉达使了个眼色，抓着妮卡的手臂就往后拖，想要趁机把她折上犬背，溜之大吉。</p>
<p>一切都太晚了。</p>
<p>一只巨大的庞然大物，从深渊地下轰、轰、轰地爬了上来，呼出来的热气鼓动着悬崖下面的风急剧地加速上行，让周宇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只巨大的爪子一左一右梆梆两声跺在悬崖之上，紧接着在两个人四目惊惧的瞳孔中，映入一只硕大的动物脑袋。</p>
<p>尼玛，这是什么鬼？</p>
<p>一个足有鸟巢体育场那么大的脑袋从黑暗中滋了出来，两只大眼睛每只都像标准泳池那么大，巨大的眼睑吧啦吧啦开合着，盯着悬崖上的三个人，两个硕大的鼻孔向天上喷着热气。</p>
<p>等等、等等，让我想一想。这东西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呢？这好像是，好像是。。。</p>
<p>对了这是那只癞蛤蟆！对，就是它。周宇一拍脑门子，原来是那只在命运轮里面的蟾蜍。我勒个去，不会吧。这么几天它就长这么大了？吃反应堆了？</p>
<p>博拉达两只脚在地上使劲儿踹着，都蹬出一个大土坑了人还没往前挪动半步，大都督不想看他裤裆，估计那孩子已经尿了。别问为什么，因为他自己也尿裤子了。</p>
<p>就在这石破天惊的当口儿，妮卡醒了。</p>
<p>她在二人身前，抚着剑勉力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毫无惧色，似是早就知道会有此异象。难道，这巨兽是她召唤出来的？等等，我脑子有点儿乱。那甲、那甲不会是？</p>
<p>恩膏之甲？</p>
<p>这些推断在周宇脑海中飞速运转着，难道摆在地上的果然是神兵巽的四个圣物，难道这一堆乌七八糟的咒语就是用来激发圣物的力量，召唤出巨大蟾蜍？</p>
<p>“卡帕尼、卡瓦尼，图都贝西亚！”妮卡继续大声地重复了一遍最后一句咒语，然后拔出赎罪之剑指着远方的巨手。那大蟾蜍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巨大的脑袋和爪子缓缓沉了下去，咚咚的声音由近变远。</p>
<p>“我、我说，大小姐。内个、内个以后我不吃你豆腐了，行吗？你别再玩这么危险的游戏了，我心脏不太好，遗传的。真的，我哎呀，胸口疼。”周宇忙捂着心脏揉了揉。</p>
<p>“快、快准备走。”妮卡也不理他那胡言乱语，急急忙忙地把盔甲重新穿好，把剑、戒指和靴子一把丢给周宇，然后急忙跑到悬崖边上向下望去。周宇知道此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以迅雷不及脱裤之势收好宝贝，三步并作两步也跑到悬崖边向下望去。</p>
<p>“怎么说得这是？你跟它谈什么了？”周宇还是啥也没看见，瞪大眼珠看着妮卡。</p>
<p>“跳，快！”妮卡说着自己纵身一跃跳下悬崖，大都督一伸手却是连毛都没抓到一根，那个快字还没说完，旁边的倩影已然不在了。</p>
<p>尼玛，跳什么啊？这底下是什么啊？你特么玩蹦极也得先给爷绑个绳子吧？这是玩命啊还是演《极道者》啊？周宇又急又怕，头发一根根都竖起来了。正在他看着妮卡那身形逐渐模糊之际，旁边又一个黑影嗖的一下也射了出去。卧槽，博拉达，平时看你干活慢吞吞的，寻死你比谁都着急呢？你丫是学殡葬管理专业的？</p>
<p>算了，死就死吧，也许这么死没什么痛苦。大都督眼一闭、腿一蹬，直挺挺地像张麻将牌里的二条，向深渊扑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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