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旧事难回首
<p>之后慕容姝又在家里闲了两天，其间跟着自家兄长练了练字，弹了弹琴，随意走走。可悠闲惬意不到两天，就又收到了请柬，说是皇后生辰将至，当今天子于宫中宴设群臣，请所有有爵位品级在身的臣子及女眷参加宴会，慕容姝无趣的将帖子丢之一旁。想也知道，当今天子如同傀儡，哪里来的情致去设宴取乐，再说也不见去年皇后的生辰有办过什么宫宴，这不过是宁王府又一次将众世家王侯聚在一起的由头罢了。</p>
<p>慕容姝眉头微蹙，现在的形势似乎越来越严迫了，宁王府在几日内连着两次设宴，连着两次将众世家聚在一起，其意味不就是变相的在催着众世家站位吗！</p>
<p>自大周创国，昔年随灵安帝征战的一众人皆封侯拜将，宁氏亦在在此中崛起，且深得灵安帝信任，一直手握重兵。后来，在淮安帝宠幸宦臣的那几年，宁氏野心渐显，更是趁机大肆扩张势力，占了天下三分兵权，再然后到泾阳起义，宁氏又借着平乱之名又发兵泾阳夺下朝廷不少兵权，一时间，宁王府风头无两。</p>
<p>此后，宁王公然带兵入京以清君侧之名诛杀宫中数百宦臣，调换了宫中不少的守卫，时至今日，京中大多中小氏族也都已投向了宁王府，留着的少数世家则在宁氏一次次的施压下渐渐难以支撑。</p>
<p>眼下只留有江北慕容氏，琅琊王氏，及兰陵萧氏与宁王府遥遥牵制。</p>
<p>慕容氏虽远在江北，然而江北地处险要，是富庶之地，宁氏垂涎许久，这几年明里暗里的敲打了不少次，亏得慕容一族世代稳居江北，加上家主慕容清管理得当，宁氏才不至于将势力范围扩散到江北。</p>
<p>想到现今的大周，外有北狄入侵，内有诸侯夺权，时局不定下，京城内却仍是歌舞升平，宴饮不绝，慕容姝顿觉心中得有千斤的重量压着般难受。</p>
<p>思虑越多，心中越烦，慕容姝想着出门消食散心，此时夜色已深，空中只剩了几颗稀稀落落的星一闪一闪的，远处可见慕容湛书房的灯火还在亮着，慕容姝已经有些记不清是第几个晚上了，似乎自家兄长房里的灯就一直都没有熄过，记忆里的阿兄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一旦定下，就必会付出全力。</p>
<p>心里想着，记忆被拉到了三年前。</p>
<p>三年前，宁王府刚平复了泾阳起义，欲以联姻的借口将势力范围伸向江北，却遭到了慕容氏的拒绝。</p>
<p>那时，宁远还没有与周婉定亲，与他谈婚论嫁的，是十四岁的慕容姝，尚不知愁滋味的她只一心想着去赴次日与宁远的约而忽略了父亲眼底的悲伤与愧疚。</p>
<p>甚至于第二日去见宁远再到宁远说‘父亲要我与周婉定亲’时，她都是不信的，所以宁远说给他些时日，让她等她就等了，宁远说会给她一个交代她也就信了。</p>
<p>慕容姝傻傻的在江北等了三个月，直至三月后，宁远与周婉两家换了六礼文书的消息传至江北，才恍若大梦初醒。慕容姝只感觉自己做了十几年的梦破了，破得一点预兆都没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她放不下，不甘的她孤身一人从江北去了宁王府要一个交代，却被侍卫挡在门外。</p>
<p>忽有宁王府的车攆从旁走过，掀开车帘，却是一身华贵的周婉，那样灿烂的笑意在她眼中盛开，着了的一身的锦衣亮眼的刺目，衣上绣了精致的凤凰于飞，衬得一身风尘的慕容姝是那么的苍白。自得的语气除了得意还有着一丝的嘲讽：“慕容姐姐，我就要与宁哥哥成亲了，你是前来恭喜我们的吗？”</p>
<p>听得慕容姝一步踉跄，却被周婉及时扶住。“婉婉还未成为世子妃！慕容姐姐可不得施此大礼，这心意婉婉心领了就是。江北路远，慕容姐姐回去时，还得小心为是。”说完即又乘上车攆，回眸前轻轻一笑，笑里满是新嫁娘的自得之色。</p>
<p>十四岁的慕容姝不明白，为何一直声称中意自己的‘宁世伯’会突然变卦，为什么说要娶自己的宁远会另娶他人，后来回府问过父亲，父亲慕容清眼里却只有浓浓的愧疚，想说些什么又只能独自咽下。</p>
<p>浑浑噩噩的过了好几个月，愁坏了一众人，自身也是越发的消瘦，衣带渐宽，人亦憔悴许多，还是兄长慕容湛看不下去，执意把她带去了边疆。</p>
<p>只当亲临到边疆，看到那些深受战火的地方，慕容姝才明白，自己所处的，是一个乱世，乱世之中，男欢女爱莫不带了利益，寻常人家都逃不开，更遑论她们这些世家子女。</p>
<p>先前无知，不过是战火还未蔓延到江北而已。</p>
<p>“为何带我来这？”初到边疆的慕容姝看向慕容湛，眼中带了疑问，眼中终于不再满满是怨。</p>
<p>“阿姝，看到这里难过吗？”没有回答慕容姝的问题，慕容湛只问。</p>
<p>“嗯。”</p>
<p>“那你现在想的，可还只是你的宁哥哥？”</p>
<p>“我……”一个‘想’字在口中被顿住，看着眼前苍凉的一切，慕容姝说不出话来。</p>
<p>“你可知你宁哥哥的好父亲私揽兵权，残害忠良，克扣军饷只为招兵买马？你可知他以你的婚嫁为码让父亲让出江北，你可知如今在这里奋战的将士是在用生命去守护你多年的无忧，你可知现在的大周外忧内换，岌岌可危？”慕容湛拉着慕容姝看着战火笼罩的边疆，不让她离开。</p>
<p>在一声声的逼问下，慕容姝想走，胳膊却被兄长紧紧拉住，震惊了许久，才凄然的开口：“所以，宁远会与周婉成亲，是因为父亲拒绝了将江北让给宁家的请求吗？”</p>
<p>“是的。”看向慕容姝蓄满悲伤的双眼，慕容湛还是点下了头。“阿姝，宁家野心太大了，父亲若是真依他所言，江北没了，边疆的军饷就会彻底断了，到时候北狄兵临，大周也就没了，父亲不得不做出选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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