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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砍柴少年


  清晨,一缕刺眼的光线破土而出,暖洋洋的洒落在漠北小山村泥井口。

  小姑娘用力推开两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站在两扇门中间用小手挡住刺眼的光线,看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忧心忡忡喊道:“哥哥,记得不要往深山里走,不要背太多的柴,不要逞能……”

  少年走的很急,停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妹妹两汪清水似的眼神,还没有来得及扎辫子有些松散的乌黑长发,轻笑道:“林儿乖啊,记得不要等哥哥回来再吃饭,小心饿瘦了没婆家要。”

  小林儿还想安顿几句,少年已经走远了,她只好嘟着红润晶莹的小嘴,冲着少年的背影比划了一顿拳头,气呼呼道:“林儿只要哥哥,才不要婆家呢。”

  少年已经走的太远了,注定这句话他是听不到的了,或许再也听不到了。

  小林儿靠着门板皱了皱细柳眉,揉了揉刚刚睡醒有些迷离的大眼睛,她最近发现哥哥老是神神秘秘的,晚上喜欢和衣而睡,也不会伸胳膊让她抱着睡觉,衣服上多了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她试着问了几次,都是被哥哥以各种理由搪塞了过去,她怀疑哥哥一定是进了深山,很可能身上受伤了怕被她发现。

  小林儿一边掩门,一边小声念叨着:“哼哼,今天晚上,一定要乘着哥哥熟睡的时候……”

  ……

  少年走的很急,经过村里一口老井时,有人打趣笑道:“小石头,今天这么早就上山啊,咱可听说山上有花皮大老虎呢,小心把你吃的连渣都不剩。”

  少年好笑道:“还是担心自己家的母老虎吧,小心把你吸的皮都不剩。”

  那人笑着骂道:“哎,这混球小子没大没小的。”

  顿时引来一片哄笑声。

  快到村头时,腿瘸的刘大爷靠在门前的石墩子上,晒着暖融融的阳光,眯着昏沉沉的眼睛似乎要睡着了,忽然看到少年走过来的身影,老远就招手笑道:“小石头啊,啥时候来刘大爷家坐坐,刘大爷最近可是想你哩。”

  少年没好气哼道:“想我?十成是家里的小柴屋又没柴烧了吧?”

  老人呲着一颗门牙尴尬笑道:“也不全是,刘大爷是真有点想你哩。”

  少年白了眼老人,旋即憨笑道:“刘大爷放心吧,明天开始,保证您的热炕头烫屁股,一觉煲到天明。”

  少年的身影渐渐模糊,刘姓老人扶着石墩子咧嘴而笑。

  其实,小石头非少年本名,少年有个名字叫箫剑生,只不过在村里鲜有人提,他自己都觉得有点生疏了。

  出了村后,箫剑生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向村口张望。

  昨天说好了要带韩姜那迷糊虫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差不多半柱香时间过去了,也没看到韩姜的身影,他能想到此时那厮估计正裹着破烂被子睡大觉,说不定哈喇子半尺长,正在做梦娶媳妇呢。

  箫剑生自嘲一笑,独自向山林里走去。

  似乎担心晨早的露水将裤脚打湿,他停下来将两条裤腿卷至半腿高,又使劲紧了紧腰间的布带,将腰勒到最细,这样既方便攀行又感觉不到饥饿,然后再将已经磨到寒光闪闪的柴斧别在腰间,这才开始向着村后山坡郁郁葱葱遮天蔽日的密林走去。

  如今这条道对他来说即便是闭着眼走也无碍,难就难在穿过这片密林后的那道

  尖刀岭,尖刀岭又高又陡,两侧的山谷深不见底,一不小心就会滚落到山坡底,上次就是因为刚刚下过雨,那些山石湿滑异常,箫剑生一不留神便滚了下去,好在他这身体连自他己都佩服的五体投地,曾经几次坠落山崖连崴脚这种常见的伤都没有,更别说掏鸟的时候从树上摔下了。

  这次也一样,他被山脚下的树干挡了下来,仅仅是身上被划开几道血口,简单的用山间的泉水冲洗一下便没事,而且他还发现,身上的伤口愈合的很快,就像这种划破皮肉的伤口,即便不上药最多两三天时间,不知不觉间就自己好了。

  箫剑生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但始终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懒得再想。

  他小心翼翼的穿过尖刀岭,直奔不远处的悬崖而去。

  悬崖高达万仞,一眼望不到顶,据村里的老人们说起,翻上悬崖再往北走几里地就是大金国的地界,对于大金国箫剑生一直没有好感,当年奉金一役,奉天王朝的软蛋皇帝不作为,大金帝国的铁浮屠一举冲破玉阳关,横冲直撞而来,所过之处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如今泥井口青壮年严重缺失,和那次国战有关,林儿的爹爹就是死在了那场动荡之中,所以他对金人有着严重的敌视情绪。

  走了不多时,箫剑生已经远远的望见了悬崖,悬崖之上到处是枯死的岩松,如今爷爷家早就应该修缮的土房子很难再挡住即将袭来的严寒,加之爷爷已经年迈腿脚越来越差,为了让他老人家能睡个热炕头,这几天箫剑生一直瞒着妹妹来这里劈砍那些枯死的岩松,岩松油性大,热乎劲长久,在灶坑里搁置一根便能热到天明。

  箫剑生兴冲冲的向着一颗悬在半山腰干枯的岩松走去。

  时间过得飞快……

  日进中天的时候,箫剑生已经将一大捆岩松干柴捆绑结实,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来不及喘息便将柴火背起来沿着原路返回。

  妹妹林儿独爱鸽子花,沿路上箫剑生只要看到便不遗余力的绕行过去一枝一枝的摘下来,快到家时他的手心里满满的攥了一大把,还透着淡淡的清香。

  可能是刚过中午的原因,村里显得很安静,只是让箫剑生感觉奇怪的是家家户户都闭着门,他今天砍的柴多,本想路过刘大爷家的时候,给刘大爷分一些凑合着用几天,不料刘大爷家的破木门也关的严严实实的,箫剑生用鼻子哼了一声快速的向爷爷家走去。

  穿过那条悠长的泥土巷子,他看到爷爷家的木门也紧闭着。

  今天林儿没有站在门口迎接,箫剑生感觉有点怪怪的,但也没有多想。

  他走到门前本能的停了一下,然后推开门,刚走几步,发现院子有些安静的让他心慌,一种难以言明的不详预感袭来,箫剑生下意识的将柴火放在地上,将腰间的柴斧抓在了手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扇熟悉的家门快速的走了过去。

  突然间,屋里传来妹妹带着哭腔的叫声:“哥哥救我……”

  似乎有人摔倒了地上,将家里仅有的几件破烂家具也带倒了。

  箫剑生的心越跳越快,仿佛就要钻出他的身体。

  就在他离着那扇木门不到两步的时候,他清晰的听到了屋里陌生而放肆的笑声:“小娘皮子有种啊,敢咬你大爷,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今天就是皇帝老子也救不你了。”

  箫剑生猛然一

  脚,木门踹开。

  在门倒下去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上衣被撕开嘴角挂着血丝的妹妹林儿,看到了倒在地上血泊中的爷爷,看到了被撞碎的掉漆严重的木柜子,看到五六个面无表情身穿甲衣的军卒,看到了一个披着黑甲脸上有条狰狞刀疤的陌生男人。

  刀疤脸紧握刀柄,寒光闪闪的刀刃距离林儿的纤细白皙的颈部不足尺远,另一手抓着妹妹的头发,那只手很用力,将林儿的本来俊俏的脸都拉扯的变了形。

  林儿在看向箫剑生的同时,突然拼命嘶哑喊道:“哥哥快跑,他们要抓你……”

  在这一瞬间,箫剑生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倒转了过来,他眼前有那么一刹那的黑暗,但他脚下一刻也没有停歇冲向刀疤脸。

  就在刀疤脸冲他狞笑的同时,他手中的长刀也落向了林儿白皙的颈部,仅仅是几步的距离在他看来好似相隔了千里万里,他很想让那刀刃能停下,或者落在自己身上,他本能的将柴斧对准刀疤脸飞了出去。

  接下来,他看到鲜艳刺目的血色,像瀑布那般在他眼里急速的流淌。

  他跪倒在地紧紧抱住奄奄一息的林儿,但林儿已经没有力气在抱住他,仅仅是微弱的动了一下嘴角:“哥哥好傻……”

  ……

  箫剑生被抓走了,他被五花大绑,脸上大片的淤青,嘴角挂着细长的血丝,他的脸色比身后那几个军卒还要面无表情,他的目光没有任何的焦点,空洞而令人寒心。

  随他一起被抓走的还有韩姜。

  村头站着很多人,他们愤怒的看着被捆绑的连气都喘不过来的两个少年,但没人敢说话。

  箫剑生看到了浑身颤抖的刘大爷,还靠在那块石墩子上,背更驼了。

  他犹豫了一下,吐掉嘴里的血水,小声道:“刘大爷,帮忙找人安葬爷爷和妹妹。”

  老人没说话,抹了把老脸,点了点白发苍苍头。

  箫剑生和韩姜都被扔在了马背上,随着一声粗狂的吆喝,本应该厮杀在战场上的健壮马儿,在这群手无寸铁的村民眼前耀武扬威似的撒开蹄子跑的越来越远了。

  刘姓老人望着少年快速模糊的背影对天长叹一声,过去的旧事一件一件翻了出来,细想起来,小石头能活到今天也算是个奇迹。

  娃子命苦,打小就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那时候村里人都说他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喜欢叫他小石头,为这事小石头没少跟人打闹。

  还是刚刚呱呱坠地的时候,就被人遗弃在一颗老榆树下,不知饿了几天几夜,已经瘦到皮包骨,嗓子也哭哑了只剩下嗤嗤的喘气声,浑身上下数不清多少处被野兽撕咬的痕迹,可能是那野兽觉得这小家伙实在没有嚼头,便没有将他吃掉。

  后来奄奄一息的小石头被村里一个爱读书的酒鬼了捡回来,硬是一口米粥一口面糊的将他养的有了点人样。

  八年前一个白毛风呼啸着有些怕人的夜里,酒鬼腿一蹬死了。

  冻的瑟瑟发抖的小石头披着一张薄被子挨家挨户的敲门,众人合力草草将酒鬼安葬在一处土岗上,后来,孤苦无助的小石头被村中一个老人领养回家,老人本有一子死在了兵荒马乱之中,独留一个孙女相伴度日,对小石头也是视如己出。

  老人望着天空叹息道:“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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