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纵行歌(三)
秦桑的推理不是没有道理,原本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就一直都是一个谜团。虽然也曾经想过是否跟朗岑若有关,但苦于找不到任何线索,再加上越祁修越来越莫名其妙,是以这么久了,她似乎都已经忘了。
然而刚才苏子初那番话,却让她捕捉到几个很大的关键。第一无疑是自己娘亲的死,确实是跟朗岑若有关,甚至可以说就是朗岑若所做的。想想娘亲远无仇家,近无招惹,唯一能够连累她的,便只有自己这个不孝的女儿。而一直誓要除掉自己的,就只有朗岑若无疑了。想起越祁修那些日子的古怪,太多的欲言又止仿佛就在证明,他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凶手是谁的。
那时候,她以为这件事跟越祁修有关,所以他所有的遮掩在自己看来不过是欲盖弥彰,想要掩饰自己的过错罢了。但经过刚才这些想法,秦桑才忽然明白,原来越祁修之所以一直选择隐瞒,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知道,娘亲的死,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是她连累了娘亲。
这便是那掩藏的真相,原来竟是为了保护自己,越祁修只是不想让她过度自责,从此再也快乐不起来了吧。
但是,代替自己分担压力,却也只是其一。秦桑了解越祁修的为人,在自己那么多次冷处理的对待下,面对自己的痛苦和纠缠,到最后他还是会拗不过自己,从而将真相告诉她。可事实上,越祁修这一次却坚决地可以,始终没有将半点真相说出口。而能解释这个事情的唯一理由,就只有越祁修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或者说,是没人威胁,从而不能随心所欲地做出更多。
紧接着,朗岑若的意外进府,和越祁修模棱两可的态度,都太过让人觉得奇怪。然而那时秦桑完全处在另一个心性之中,太过冲动,不加思考,是以才造成了现在的这幅局面。
看来,真的是应该回去了。只有回去,才能得到更多真相,才能更靠近越祁修的目的,才能助他一臂之力。
“你可以选择说,也可以选择继续替他隐瞒,反正现在我想知道的,都已经大概有了了解。连城大哥,我为之前对你所做的怀疑说句抱歉,那是那不代表,我真的就赞同你们的处事方式。”
连城看着秦桑,继续听她说:“也许你们的出发点真的是好的,你们害怕我受伤,不想我因为这些杂事而受到影响。毕竟在我身上这个蛊阵就已经是很大的压力了,你们担心我承受太多而趴下,但是你们想过没有,面对你们的欺骗和隐瞒,我所要承受的,反倒更多。”
“可我们的出发点是好的,况且我不认为你知道那些事情会有什么好,不过是增加让你再次暴走的原因罢了,你的身体……想必你自己也很清楚,再经过几次激烈的冲击,就真的会被绝世凌寒吞噬掉的!”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帮我解决掉绝世凌寒对我身体的伤害。”秦桑看着连城,冷静地说道,“我自然知道它力量的霸道,然而很多情况下,那却是我无法控制的。人类的潜意识是最容易动摇的东西,很多时候,我明明不想做,却还是做了。尤其是愤怒冲动时,内心原有的意识屏障就会被封起来,剩下的,只有在绝世凌寒的控制下,暴走的我。”
“既然你都知道,那我也不妨直说了吧。”知道再绕下去已经没有意义,连城忽然道,“眼下能够治疗你的方法不是没有,只是实施起来需要有一定的难度。更何况,那方法也不一定是你所能接受的。所以我只想告诉你,如果没有完全的准备和醒悟,我希望你还是做现在这样的自己,清冷淡然,不要为真相所动。因为有些时候,那些真相远远不是你所能承受的。”
“呵,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是要回去的。就这样认输,也太不是我秦桑的性格了。只不过在那之前,我们需要把身上的蛊阵,镇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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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连城传来的消息。”临近正午,青崖忽然出现在越祁修的书房,手中拿着一个锦盒,神色有些慌张地向越祁修禀报着。
看着那玫红色的锦盒,越祁修原本有些紧张的心顿时松了下来。玫红色,根据他自己之前跟连城的计划,这种颜色所汇报的,并不是什么事关生命的要事。虽然每一次连城传来的都是这个颜色的锦盒,但不知为何,每当他听到有连城消息传来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毕竟一切都是事关秦桑,更何况她现在距离自己那么远,真的无法想象若是秦桑出了什么意外,他自己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情。手中很自然地结果那锦盒,右手食指成扣,轻轻在上面敲击三下,随后便见那盒盖缓缓打开,从中透出玫红色的光芒。
一卷小巧的卷轴自然地从中展现,似乎只有在面对越祁修时,它才会露出那绝妙的光芒。随意将卷轴取出,越祁修将其放平在桌子上,一字一字看下去,眉头由紧皱变成松缓,最后甚至还带了几点笑意,让站在一旁的青崖看着,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爷,一切……可还安好?”看这架势,应当是王妃那边的事情没有问题,青崖自主地思考着,虽然此时秦桑已经成为侧室,但他还是如以往一样只承认秦桑这个正妃身份,朗岑若对他们来说,什么都不是。
“自然是好的,没想到,他们这一局棋,竟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越祁修淡定地合上了手中的卷轴,脸上竟然出现许久未见的张扬模样,“他们以为几句挑拨离间就能够让桑儿动摇,却不料此举正好解除了桑儿疑惑。原本我还不知道怎样开口跟她解释,现在倒好,他们已经完全帮助我解决了这一切了。”
越祁修所说太过隐晦,青崖虽然也办了不少事情,但听起来总有点不清楚。什么他们,王妃的,如此拗口的话听在他的脑袋里,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越祁修见自己说完,青崖便没了反应,也大概了解到,这厮是压根没搞清楚状况。有点无奈地扶了扶额头,越祁修真是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挑了这样一个跟班。
老实倒是老实,就是太蠢了。有时候,让人恨不得打他。
“咔嚓。”窗口忽然传来细微的声音,越祁修眼睛一眯,还不等他开口,青崖的身影便率先闪了出去。随后便见他手提一物,很轻松地扔在了越祁修面前,随后单膝跪地答道:“主子,是岑郡主身边的丫鬟。”
越祁修还未开口,便听地上那个粉红色的身影带了几分盛气凌人的架势道:“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下人,我家主子已经光明正大嫁进了祈王府,她现在就是你们的主母!竟然还开口闭口就唤我家主子出阁前的名号,当真是一群没有教养的东西!”
“朗岑若倒是将你教的很好,说话条理分明,比她还强了几倍。只是本王想知道,这府中下人皆是本王亲自管理培养出来的,你说他们没有教养,可是在责怪本王教的不好?”
越祁修的声音听起来甚是随和,只是在那丫鬟听起来却是很冷无比。虽然自己陪在朗岑若身边很多年,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越祁修,但是没想到经过这么多事情,原以为越祁修早已经被她们掌控,却不料他还是那个让人闻名色变的男人,楚国的杀神——越祁修啊!
“主子问话却不会打,呵,看来朗岑若的教导方式也好不到哪里去。青崖,帮本王掌她的嘴,让她记清楚,到底谁才是主子。”
冷酷的下达自己的意思,那丫鬟听了只想逃跑,然而此刻已经是跌坐在地上的她,腿都软的直不起来,更何况逃跑呢。青崖得了越祁修的令,蹲下身子将那丫鬟的脸抬起来。虽然打女人有违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但是谁让朗岑若嫁进来以后,她这丫鬟就不止一次地辱骂和讽刺他们这些兄弟呢!
“啪!”没有一丝怜惜之意,青崖这一巴掌倒是用了十分力气,那丫鬟甚至没什么知觉,就看见自己的手背上已经滴满了从嘴角流下的鲜血。手抚上脸庞,红肿到没有知觉的触感,让她忽然害怕得想死。惴惴不安地抬头看去,希望得到越祁修的一丝可怜,却发现对方根本不屑于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呵,这个男人,恐怕这一生,都不会将目光放在自己主子身上了吧。这样桀骜不驯的眼神,恐怕也只有那个叫秦桑的女人,才能接受得了。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啊!
“说吧,朗岑若让你来干什么?听墙角?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越祁修眼睛望着远处,但很明显在问着自己脚底下的人。
“呵……呵……王爷,那么聪明的人,难道,猜不到吗?”丫鬟还在做抵死挣扎。
“这么好的心气,跟着朗岑若,未免是可惜了。你性子这么烈,恐怕在她那里,也没少受气吧。不过,谁让你是自找的呢。”说着,越祁修起身,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对连城道,“走吧,连城。我想或许到了她自己主子面前,她就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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