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往事就像一块覆在伤疤上蒙尘的纱布,看似下面已平整如初,但揭开后,依然是鲜血淋漓,让人不忍直视。
荥朱说道:“贵妃娘娘自缢前一日夜里,灵川大人突然到访,与王爷在房中密谈了很久,离开时,他把阿宝放在怀中抱走了。”
“他刚刚离开,王府就被重兵包围了。第二天,陛下下旨抄了王府,贵妃自缢的消息传来,王爷心如死灰,为了保全名节,夫人自尽了,我本也打算随着夫人一同自尽,可王爷拿出一颗假死丸,骗我服下,后来不知过了多久,我在城外的乱葬岗里醒来,灵川大人在乱葬岗找到我,把阿宝交给我,让我带着他走。而王府里的人已经尽皆被拿到天牢问罪,我离开皇城的当日,王爷被处死。”
“灵川大人说,这颗假死丸是他给贵妃娘娘的,但娘娘执意不肯服下,说是只有她死了,殿下才能有活路,于是灵川大人把这颗药给了王爷,王爷却把唯一的生路给了我。”
柏崇听了不语。想不到,他的命是用母亲和舅父的赴死换来的。
“那个预言不是祭司占卜出来的么?他为何要救我母亲和阿宝?”
荥朱道:“殿下当时年幼,有所不知,殿下聪颖,威胁了太子的地位,皇后当时已经准备向殿下下死手,殿下待在宫中时刻都有危险,贵妃娘娘想让殿下出宫避祸,求了灵川大人,让他用卜算之术说服陛下送殿下出宫,可不知为何,卜算出来的结果成了殿下要谋反,这才触怒陛下,引来了大祸。”
柏崇沉思道:“也就是说,他原本是打算和母妃一起救我的?后来出了岔子,他给舅父通风报信,救了阿宝。”
“是,灵川大人是好人,若没有他搭救,我活不到今天,王爷唯一的血脉也留不下。”
门外响起福满公公的声音:“荥朱夫人,阿宝少爷闹着要找你呢。”
柏崇打开门,阿宝蹦蹦跳跳钻进荥朱的怀里,从怀里掏出一把糖果递给她,母慈子孝的场面,让人动容。
“母亲,这里的糖果好好吃,阿宝偷偷藏了给母亲,母亲快吃。”
“阿宝吃吧,母亲不爱吃糖。”荥朱笑道。
“殿下,今日天色晚了,阿宝也累了,让她们母子先歇下吧。”
福满公公看出柏崇脸色不好看,估计是又被那些往事触动了,于是顺势让荥朱母子退下。
他们走后,柏崇独自一人想起母亲来。她本是备受宠爱的公主,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可奈何生逢末世,国破家亡,被迫做了旁人后宫里的女人,要忍受皇后的打压和其他宫妃的妒忌,她一点儿都不爱父皇。眉眼总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柏崇记得父皇很不喜欢她这种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有时候会故意打她,羞辱她 ,让她疼,可不管父皇如何做,她还是一如既往。
这一刻柏崇突然意识到,他在重蹈父皇的覆辙,他对灵川的态度,像极了当年父皇爱而不得的样子,他折磨灵川,在床上逼他叫,逼他向自己屈服,其实都是在发泄得不到他的愤怒。他不能再让他受这样的折磨,不能让他像母亲一样,一辈子都不快乐。
来到摘星楼,屋里还点着灯,小池却没在屋里伺候着。轻轻推开门,灵川正靠在榻上,眯着眼睛,面上红得不太正常。
“你在干什么?”
灵川吓了一跳,睁开眼睛,忙裹紧被子。
柏崇走过去,掀开被子,拿起他的手,手上的痕迹暴露了一切。
“你不舒服,在自我纾解?”
“放开我。”
“我帮你。”
“走开,你出去。”
“你别这样,太医说那药可能会导致上瘾症,我帮你纾解会好受一些。”
“啪!”灵川伸手打了他一巴掌。
眼睛里渗出泪:“都是你做下的龌龊事,你就是个畜生。”
柏崇无力反驳,他也后悔了,当时怎么就脑子一抽,逼他喝那种药呢。
“你想打我就打,我不还手,我先帮你纾解了,不然你会一直难受着。”掀开他的被子,柏崇看到他裤子上有血,扒开一看,白嫩嫩的大腿上有几道新鲜的伤痕。
“你自己划的?你宁可划伤自己,也不愿意跟本王合欢?”
“不愿。”
柏崇叹了口气,找来干净的白布,摁着他的大腿根,轻拭去血迹,他痛得轻轻颤抖。这个地方很敏感,以前在床上教训他,柏崇喜欢狠狠地拧他大腿根内侧的嫩肉,看着他疼得受不了又不肯求饶的样子取乐。灵川那个地方经常被他拧得伤痕累累,青青紫紫的就没好过。
“不许伤害自己,听见了么?”柏崇给他涂好药,包好伤口。
“若是实在难受,让小池去叫我,我随叫随到。”
灵川不肯说话,安安静静躺着,眼睛望着窗外。经过这么一闹,身上倒也平静下来,没那么燥热难耐了。
柏崇很想在摘星楼守着他,毕竟他身上的上瘾症不知道何时会犯,可他在这里,灵川不能安心休息,心情也不好,影响身体恢复。
“你好好待着,本王明日过来。”
第二天早上,柏崇早早来盯着他用早膳。早膳送了很多,有面食、点心、汤和小菜。灵川生在南部,南部的饮食习惯和皇城不一样,柏崇知道他喜欢吃清淡的,特意找了个南部来的厨子,让御膳房开了小灶房给他单做。
灵川跟只猫儿似的,用个膳磨磨蹭蹭的,根本没吃几口就不肯吃了。柏崇看得心里直冒火,吃个饭而已,跟要他命一样。他在边境从军时,环境恶劣,训练辛苦,食物又有限,开饭时都是狼吞虎咽,将士们在一起大快朵颐,倒也有滋有味。
如今这么多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摆在精致的瓷盘里,居然还吃不下。他实在不能理解。
“多吃些,太医说你身子虚,要吃些滋补的东西。”
灵川放下筷子,抹抹嘴,起身离开。
“站住,谁让你走了,坐下给本王吃完,吃不完不准走。”
小池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正想收拾餐桌,被柏崇一喊,手僵在当场,不敢动了。
柏崇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些,脸色缓了缓,温言道:“至少把鸡汤喝了,这汤厨子整整炖了三个小时,对身子好。”
小池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灵川大人他,从来不喝鸡汤的。”
“不喝也得喝,过来,把汤喝了。”
灵川脸色也很不好看,他很讨厌柏崇这样对他说话,讨厌被命令做一些不想做的事。
“不喝。”他轻描淡写地答道。
柏崇更生气了,“你们都下去。”
屏退众人后,灵川主动仰着脸,红着眼睛:“打吧。”
柏崇一愣:“我没想打你。”
他竟然以为自己想打他,他还病着,自己怎么会动手打他呢?
既然不打,只能哄着劝劝。“你身子亏空得厉害,需要食补,不能只吃这么几口,得多吃点。”
灵川冷言道:“身子亏空还不是拜你所赐?补好了又如何,还继续被你玩弄,吃那种药陪着你荒淫?”
“你.....”
“殿下,荥朱夫人母子在殿外求见。”福满公公在门外小声道。
灵川面色微变:“你找到她们母子了?”
“是,阿宝是本王的堂弟,你知道他还活着,不该瞒着本王。”
“阿宝母子不想再卷入朝堂这个是非之地,她们在南部生活得很好,你不要打扰他们的平静。”灵川提醒道。
“我不会强迫她们留在皇城,做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挺好的。”
柏崇开门让她们母子进来。
荥朱带着阿宝进来,阿宝望着两人和桌上的饭菜奶声奶气地说:“不乖乖吃饭不是好孩子,阿宝好好吃饭,阿宝是好孩子。”
荥朱笑道:“殿下莫怪,方才听福满公公说,灵川大人不肯吃饭,惹了殿下生气呢,阿宝听见,便一时口快说了出来。”
柏崇瞥了他一眼:“小孩子都比你懂事。”
荥朱夫人看到灵川脸色不大好,心知两人闹了别扭,便笑着劝慰道:“殿下,生病的人口味清淡,不适合吃太滋补的东西,等过些时日身子好了再慢慢增加食量,莫要逼迫灵川大人。”
“嗯,爱吃不吃吧,反正受苦的是他自己。”柏崇甩手回了乾坤殿。
柏崇走后,荥朱拉着阿宝跪下,“阿宝,给大人磕头。”阿宝学着母亲的样子,有模有样地跪在地上磕头。
“快起来,别这样。”灵川扶起母子二人。
“大人,您当初为何不把当年的事情告诉殿下呢?让殿下误会,白白受了这许多苦。”
灵川抚弄着阿宝的头发:“你都告诉他了?”
“是,大人对王爷和殿下有恩,不应该让殿下误会下去,我看得出来,殿下对大人是有情的,有情人不该相互误解。”
灵川站起来:“夫人慎言,谁是有情人?我是靖国的祭司,不会跟任何人有情。”
荥朱忙欠身:“大人恕罪,是我失言了。”
“夫人和阿宝此次回来,有何打算?”
“殿下为王爷重新修缮了墓穴,祭拜完王爷,我就带着阿宝回南部,这里的纷争,我不会再让阿宝沾染半分。”
灵川点头,靖国还有一场更大更汹涌的阴谋,注定不会安稳,在风雨平息之前,远离皇城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过了几日,荥朱母子要离开了,临走前,荥朱取出一对银镯,是当年柏宁一周岁生日时,柏崇母亲赏赐的那对。
“这是当年贵妃娘娘赏的,据说是贵妃的母亲留给她的,请殿下收下吧。”
柏崇未接:“既是母亲给你的,你就收着吧。”
“贵妃娘娘的祝福,荥朱已经得到了,王爷虽然早逝,可这辈子他和我同心同德,最后时刻,把活着的机会让给了我,我已经满足了,殿下收着这对镯子吧,希望殿下能和喜欢的人同心同德,吉祥如意。”
一对银镯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柏崇接过镯子,目送着她们母子走远。
晚上来到摘星楼,灵川正在翻看姑姑留下来的札记。柏崇端起桌上的参茶,用勺子搅了搅,敲敲桌子。
“茶都凉了,凉了就没有药效了,快喝了罢。”
灵川皱了皱眉头,端过茶小口小口喝完。
“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当年的事你都清楚,还来问我做什么?”灵川仍然盯着书卷。
“不是那样的,荥朱都告诉我了,你是原本打算救我的。”
“事情很简单,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想帮柏巉,所以捏造了那个预言,让你被逐出京城,让你母亲和舅父死于非命。”
柏崇摇头:“那你为何要去我舅父府中报信?”
“我只是不忍心看到端平王全家被株连,让他早做准备。”
柏崇捏紧拳头:“这么说,你真的爱柏巉?”
“是。”
“你看着我回答!”柏崇逼近,一把握住他的腰,使劲摇晃。
“嗯......”灵川难耐地哼了一声,面上泛起红,身子软着倒在柏崇怀里,额上水淋淋的。
太医说过,他的病,情绪激动的时候最容易犯。
“走开,你滚出去。”他一边渴望男人的怀抱,一边拒绝和柏崇亲密接触,难受得浑身颤抖。
“别怕,我帮你纾解。”柏崇不肯放开他,抱着他放到榻上,灵川突然抽出柏崇腰间的短刀,一把扎在自己大腿上,柏崇赶紧阻止,可刀已经扎进大腿一寸,扎破了血管,鲜血直流。
“你这是做什么?怎么扎这么狠!”柏崇拔出刀,摁着他的腿,撕下自己的衣襟扎紧伤口。“来人,宣太医!”
“不要,你要太医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么?”灵川别过脸,眼泪落下来,打在柏崇手上。
疼痛只能缓解一时,很快,灵川又难受起来,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水淋淋的,柏崇伸手在他里面摸了摸,也是水淋淋的。他伸着双臂攀上柏崇的脖子,很快又放开,像触了电一样,躲到床角里,缩成一团流眼泪,发出猫儿似的哼唧声。
柏崇心疼,把他捞过来,脱他的衣服,脸上被他抓了一把。
“你干什么!别碰我!”他奋力挣扎,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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