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敲打
每日上朝的程序都是一样的
往日里，百官都担心自己哪里屁股没擦干净会招来御史弹劾
但是今天，所有人心都稳稳地放在身体里
因为他们知道今天早上的主角是孙阁老
大家眼里都是熊熊烈火在燃烧
坐等吃瓜
待陛下坐上龙椅后，百官下跪行礼，三呼万岁后
皇帝神情威严的扫视了一圈后开口“平身”
百官站了起来后，文官御史的队伍里面立马有一人走了出来
“陛下，臣有本奏”
站在文官那一列靠前的孙阁老，突然眼皮子一跳
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
皇上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孙阁老，勾了勾嘴角才开口到“讲”
那名御史跪伏在地上，然后用整个大殿都能听到的声音说“臣要参内阁大学士孙大人，家教不严，纵容儿子侵占良田，致使百姓无处伸冤，逼良为妾，逼迫良家女子入府为妾，若是不从，全家便会身首异处，请陛下为百姓做主，还天下一个公道”
一字一句，振聋发聩
殿上的百官都愣了，不是，家教不严他们能理解，后面这两条怎么出来的那么突然
家族里这些阴私的事很常见，但是大都会选择息事宁人
朝臣的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孙阁老，一个个都是人精一样
眼神里都是意味深长
孙家这是得罪谁了，这也太狠了
蓝家兄弟俩隔着老远的距离对视了一眼后，蓝雨生轻轻的摇了摇头
蓝汉生不甘心的点了点头
好吧，今天就放这老东西一码
就当日行一善了
蓝雨生见弟弟点头了这才放心
要是这个时候他在站出来说孙家派人纠缠他的事情
虽然孙阁老结果会更严重，但同时对他们家也会不会有又什么的好印象
这传出去了对他们也会有影响
所以这时候，只能忍了这口气
孙阁老刚才从朝臣知道昨晚家里的事就有预感今天多半是有这一劫的
但是他以为最多也就一个家教不严
这后面两条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怎么不知道
即使这样，但是作为一个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的老臣了
就算是面对这一系列的罪名，依然保持着从容淡定
光是这一份临危不惧就已经足够这些人学好久了
孙阁老站了出来，动作果断的跪了下去，大声喊道“老臣冤枉啊”
蓝汉生不知道别人咋想的，但是他听得身上汗毛都给立了起来
这老头子咋这么肉麻呢？
遭不住，遭不住
孙阁老一喊完冤枉，立马就有大臣站出来声援
还罗列了一系列的关于孙阁老的功劳
那话说得就好像是如果皇上对待这样一位于国于民都有大功劳的臣子都这样不近人情的话
怕是会寒了他们这些臣子的心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就连孙阁老也是这样想的，心里还不禁有些得意
果然在朝中还是要培养些自己的势力
平时没什么用处，但是关键时刻这作用不就显现出来了吗？
刚才替孙阁老说话的那位大臣，说完后心里得意的不行，还好自己动作快
否则这泼天的富贵就轮不到自己了
还有不少想攀上孙阁老这颗巨擎的人气的当场就想捶胸顿足
自己动作怎么就慢了那小子一步呢
这下子首功就不是自己的了
但是没关系，首功不是自己的了，但是后面的脚步一定要跟上了
于是，又陆续有几位大臣站了出来
但无一例外都是替孙阁老说话的人
蓝汉生一直悄悄关注着皇上的表情，他发现自从有人站出来替孙阁老说话后
皇上的表情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脸上看起来很平和，但是嘴角却渐渐的抿直了
阿宝以前说过这叫什么，怒极反笑是这个意思吧
这群人的脑子真的怕是有坑哦
这时候一直提孙阁老以前的功劳，难道不知道有个成语叫功高震主吗？
这是不是就相当于一直在提醒陛下，你忘恩负义
卸磨杀驴
啧啧，分明这事给陛下认个错，服个软就差不多了
陛下最多也就是斥责两声，现在嘛，这些人的话无疑是把孙阁老往死路上送啊
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本来还因为不能煽风点火而不甘心的蓝汉生心里立马就舒坦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
连他这个没怎么读过书的人都知道，这些人还说什么饱学之士
就这？
那这也太水了
这时候，蓝汉生脑子一轴就站了出来
蓝雨生瞪大了眼
就连皇上都有那么一瞬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不会连蓝汉生都要开口为他说话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朕还真就看错他了
但是皇上又觉得蓝汉生不是这样的人
心里开始摇摆不停
孙阁老看到蓝汉生站出来的时候也是惊讶的不行
心里甚至是自负的以为这是蓝汉生在向自己示好
心里更加得意
依照皇上对蓝家的盛宠，这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孙阁老已经完全放心了
蓝汉生完全不知道孙阁老心里在想什么，不管想什么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孙阁老
一脸诚挚的看着龙椅上的陛下说道
“陛下，臣以为，诸位大人说的不对”
刚才心里还得意的不行的孙阁老心里咯噔一下，那不好的预感又冒了出来
皇上挑眉看着蓝汉生，他就知道他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顿了顿，蓝汉生接着又说“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乃是臣子本分”
蓝雨生虽然知道自己弟弟不是这么是非不分的人，但是刚才看见他站出来的那一刻
他的心还是紧张了一下
这小子一开口他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看来这小子最近这段时间的书没有白看
皇帝总算是听见了让自己舒心的话
瞟了一眼下面跪着的一堆大臣
听听，听听，这才是身为一个臣子应该说的话
应该有的觉悟
“况且，阁老为国辛劳是国事，所以被尊为大学士，位居百官前列，享受尊荣，但是孙家公子没有功名乃是白身，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一介平民，还是说在众位大人看来勤劳公事，为君分忧，为百姓服务只是为了为自己子孙后代留条后路，或者说我是不是可以任务你们家里是不是也有这样或那样的勾当，若真是这样，用我闺女说过的一句话，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
越说越是气愤
这些话也说进了在场很多官员的心里
他们当初步入官场的心里也是有着一番抱负
想为人民，为国家做出自己的贡献
但是想要做实事太难了，
被各种刁难，不配合磨平了棱角
又不愿意同流合污，在一个岗位上一待就是半辈子
今天定远侯的这番话，特别是最后一句，更是说出了他们心里多年的郁气
隐隐有一种热血的感觉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们都想给蓝汉生鼓掌了
孙阁老一派的人听完蓝汉生的话，脸都涨红了
混蛋，怎么没有人告诉他们，定远侯嘴皮子这么溜
一番话把他们死死的定在耻辱柱上
没法翻身的那种
“这怎么可以相提并论”一位大人不服气的大声嚷嚷
那些个泥腿子怎么能和他们相提并论
蓝汉生看向说话的那个大人，眼睛一瞪
“有什么不能相提并论的，你是比别人多个眼睛还是多个鼻子咋的，还不能相提并论？你在高贵什么？”
真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这种又当有立的人
一边享受着百姓的追捧
一边有看不起百姓
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
那位大人气势汹汹地来，灰溜溜的铩羽而归
孙阁老除了开头喊冤枉过后，后面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些简直就是他的枪手
枪手，枪枪手
蓝雨生心里不屑的呸了一声，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皇帝觉得这时候应该轮到自己上场了
于是，轻咳一声，目光和蔼的看着蓝汉生“爱卿，退下吧”
蓝汉生接收到陛下的信息，识趣的退回了队伍中
像一只战胜的公鸡一样
跪在大厅中的一群人，除了那位御史，都忍不住心尖一颤
怎么突然觉得冷飕飕的
很快他们就知道为什么冷飕飕的了
龙椅上的皇上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后
“几位爱卿既然觉得阁老为国辛劳多年，不应该罚他，那朕就不罚阁老了”陛下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孙阁老的几个狗腿子一听立马就得意了
这不，众怒难犯
陛下还是知道的
“陛下英明”几个狗腿子立即高声喊道，只有孙阁老紧皱的眉是一点也没有松开
一点也没有劫后余生该有的高兴
不知道咋回事，心里总是不踏实
总觉得陛下的话里有话
“但是，这是这事朕也不可能当作不知道，不然传出去了，老百姓还不得骂死朕啊”
陛下顿了顿，又说道“那这样吧，刑部尚书”
朝着朝臣中喊了一声
穿着尚书服制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
躬身行礼“陛下，臣在”
“刚才御史所说的那几条按照律例应该怎么罚”
心里有了主意的皇上语气和缓了不少
今天他就是要让这些人知道有些事情不落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既然想要攀上大树，那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听着皇上的话的几位大人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
刚才还在后悔动作慢了一步的朝臣，听到这里心里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心里真是万分庆幸
真是祖宗保佑啊
今天回去了一定要给祖宗上香
各家祖宗：为了保下你这条狗命，劳资在下面把头都冒烟儿了
就算劳资求求你，别再作死了好不
刑部尚书脑子里一瞬间想过了许多事情
随即面无表情开口道“侵占百姓良田，应当返还，然后赔偿老百姓损失，损失应该按照良田等级赔偿，若是一等，赔偿100两，然后侵占当事人打三十板子，至于逼良家妇女为妾，应当判处流放1千里，无赦免不得回京”
其实这两条第一条对于偌大的阁老府来说，主子在外面吃顿饭都不只这点钱
只有第二条算是比较严厉的了
很多流放的凡人在途中就会因为各种原因生病，然后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
然后因此丧命
皇帝似乎也觉得不够，沉吟片刻后看着下面的跪着那几道身影说道
“既如此，那就判你们家的儿子每个人二十个板子，流放500里”
此话一说完，那几位大人立马眼泪鼻涕说来就来
顿时大殿里求饶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陛下，是臣教子无方，求陛下不要牵连其他人，臣愿意一力承担罪责”孙阁老再也不能淡定下去了
皇上这招真狠，这是要有心追随他的人与他离心啊
若是这次自己不开口
以后谁还敢为自己办事，谁还敢为自己开口
其实，孙阁老没有想到，就算他开了口，以一己之力承担了罪责，以后也不会有人跟随他了
就算是以前和他有关系的，估计也会尽快与他切割
这些人不傻，他们不会看不出来孙家就跟那落日一样
亮不了多久了
皇上抬手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心中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对着殿下的孙阁老吼道“孙阁老，你现在知道开口了，朕还以为你哑巴了“
孙阁老身子一抖，知道此事已无力回天，但仍不死心地叩头谢恩。
其他大臣们见状，纷纷低头不语，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站错队。
几日之后，孙家二爷被流放的消息传来，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
而经此一事，朝廷风气为之一清，大臣们变得更加谨言慎行。
经此一事后，孙阁老彷佛一夜之间老了很多
孙家也是元气大伤，往日里来往宾客如云，现在几乎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徐氏更是开心的不得了，那个惹祸精总算是走了
现在她只要好好教导自己儿子就好了
不用再去管那些糟心的事情
孙家大房那边对孙老二被流放这件事情，没有放鞭炮庆祝都已经是给大家留了脸面了
”以后不会再有人和你争了，娘也就放心了“
孙老夫人这么多年来，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看着自己的长子和长孙，觉得就算是这时候死了她也是愿意的
孙亭非闻言皱起了眉”祖母，我觉得现在还不是可以放松的时候，您可别忘了，二叔还有个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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