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绝望
突然出现的记忆让顾衍怔了怔，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望着那个陌生的墓碑，熟悉的，心莫名的痛，痛感传递到大脑，让他感觉脑袋似要撕裂一般。突然，眼前一黑没了知觉。迷迷糊糊中看见一道白光，听见有人说着D语，有好些人…说着……听不懂的话………
“醒了醒了！”当看到0823睁开眼的那一刻，周围的科学家激动坏了。历经无数次失败他们终于成功的让这位经过基因突变的克隆小孩活了下来。
“真好！”一个拥有浅蓝色猫瞳的俊朗男人看着在保温箱里的小孩满眼欢喜与温柔。“孩子啊你要快快长大，一定要替我守护好她啊……”
“这次的数据采集一定要充分考虑，不能再出现任何失误了！”另一个男人严肃道。
“嗯，0823的状况很好。可以趁此再优化一下0935，他的状态也很不错。”
“为了以防万一已经再培养下一批的胚胎了…”
“0823现在是我们的主要目标一定要保住他！”
……………………
一个一岁不到的婴儿，他出生于实验室，生活在实验室。没有母亲温暖的怀抱，没有母亲温柔的细语。他面对的是各个科学家的实验，各种针剂药剂………他是个孩子，托他们的福，他比任何婴孩感知能力都要强，这也意味着他承受的痛苦更大。
大声的哭嚎是他疼痛的呼救；挣扎的四肢是他无力的反抗；甚至他用他听到的D语来发出声音，只希望可以终止这一切。这个白色的房间，冰冷的气械，无情的人。这一切的一切仿佛是地狱，让他恐惧害怕的魔鬼………
……………………
不知睡了多久，天空突然开始下起细雨，雨水轻拍着他的脸颊，用着难得的温柔轻轻唤醒他。顾衍缓缓起身，此刻天暗了下来，环视着四周漆黑的墓碑，感觉就像灵魂被直视。头还是很痛，他好像明白了……明白自己从哪里来，明白自己是谁，明白自己活得有多可笑……
“你为什么骗我！你不爱我为什么要收养我！”顾衍站起捶打着坚硬的墓碑，不满的质问道：“和你儿子一样的名字！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无数个日夜陪伴、无数声妈妈、无数遍的童谣……我无条件的信赖，你就这样这样对我，你就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以为我的眼睛有错，所以你让我遮着，我觉得只有戴美瞳的时候你会教我，帮我，会笑，会开心，即使眼睛发炎，又干又痛我还是忍着，一直戴着！原来眼睛是我最不像你最不像他的地方！”他声嘶力竭地咆哮，可惜无人应答，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背靠着碑。“你知道吗？你给我找的那个家一点也不好…他们都不是真心爱我，都是谎言…他们想要我死。你知道子弹贯穿胸膛，痛到无法呼吸，被推入大海，被冰冷包围，被恐惧笼罩有多绝望吗？你知道在我以为活得重生的时候，却被别人像玩具一样踩进烂泥里有多痛苦吗？他们都把我当成好看的花瓶，肆意摆弄着我的肢体，就像对待廉价的玩具，毫不怜惜……你知道明明仇人在眼前杀不死逃不掉有多绝望吗？！我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回到你身边的机会……可是，好不容易回来了……才发现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看过我……我亲爱的妈妈啊，不顾我的反抗给我注射过量的抑制药剂…………”顾衍抬起头，望着天空落下的雨，冰冷的雨水落入眼眶，拥抱滚烫的泪和它一起坠落成泥。“真的好可笑……我现在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而存在，世界上那么多人都有父母，都有家……难道多一个我不行吗？”带着哭腔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强撑起身体缓缓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往外走去……
“真可笑啊！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顾衍！从来都没有顾衍………哈哈哈哈哈……真的……可笑………”
淅淅沥沥的雨中有一个黑色的身影落寞又悲哀，像是风中折翼的孤鸟无处可依。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通向市区的跨江大桥。走在桥上，看着空旷的漆黑的江面有几盏微亮的照明灯。船上隐约人影，像是对上了年纪的夫妻，男人趁着夜色在撒网捕鱼，女人则在一旁给他帮忙。船很旧，有了那盏黄色的灯，那对人显得格外的温馨美好。
顾衍抬头望向大桥尽头光辉灿烂的城市，他知道那是别人的天堂，和自己无关，万家灯火没有一盏为自己而亮……没有人在等待，没有人会期待………低头俯视着漆黑的江面，不觉想到了那天海上的生日派对。
十一年前，M国帕斯科塞海湾——
班级有个富豪的儿子要在海上举行生日会，邀请了全班同学去游轮玩耍，顾衍也去了。在餐厅吃完饭喝了一些果酒觉得有些热，便来到甲板上吹吹海风。
此刻天已经渐暗，星星也出现在深蓝的天幕中，像是镶嵌上去的宝石闪烁异常。船边还有飞鱼跃过，看着远处鲸鱼拍打起的巨大的白色浪花，他觉得很美很震撼。那庞大而又优雅的生物，不知来自何方又将去向何处……
这是他第一次坐游轮，第一次看见大海，感受海风吹拂带来的快意，呼吸湿润又略带微咸的空气，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在这里没有流言蜚语，没有人心险恶。新同学都很喜欢自己，不管是因为好看的外表还是优秀的内里，自己暂时是受欢迎的。可以摆脱那个并不是真正欢迎自己的家，他觉得或许应该早点出国的……或许可以重新开始，重新生活。
在他感慨，畅想未来的时候有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顾衍身后，余光瞟到了地上的人影，他转过了身。刚准备和来人打招呼，突然一把枪对着自己，一声响，一阵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推下了海。胸口传来灼热的疼痛，他伸手去摸，只看见满手的血在海水中消散，面前清澈的海水在变得浑浊，夹杂着血液的味道要将他吞噬。望着海面上的光，挥动双臂努力想要抓住那一线生机，可是身体越来越沉，在不断下坠；四肢越来越钝，已无法控制；感觉越来越冷，望着身下那如黑洞一般的深渊，他明白被吸进去就出不来了……但是他没有力气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杀他…明明同学们看起来是喜欢他的……明明大家都很友好…………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他知道他要死了可是他不想死，他害怕死亡，害怕被遗忘………
谁来救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谁来救救我………
身体不断下坠最后他失去了意识…………
顾衍不知道到底是谁救了他，再次醒来就在【枫丹白露】的医疗室里。听打捞起自己的人说有一头虎鲸托着他，一直跟在他们的打捞船后面。本来都不准备管的，可是越来越多的鲨鱼和虎鲸聚了过来，见船只无法通行只好将人打捞上来，奇怪的是，之后它们就散开了，只剩一头虎鲸和大白鲨远远地跟着………
雨淋湿他的头发、衣服，而他的心早已湿透。平静地望着江面泛起的涟漪，眼底没有丝毫波澜，伸出双臂撑在栏杆上，最后很轻松地翻过了栏杆坐在上面，低头看着悬空的脚下。他知道鲨鱼虎鲸什么的太扯淡了……自己十一年前就该死了，现在他来纠正这个错误了。身体前倾，重心带着他一起下坠。
“噗通——”一声，江水将他拥抱。可以睡在柔软的江底，有水草作伴鱼虾作陪，他也不孤单。
在顾衍身体放松慢慢下坠的时候，他的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水中发出一丝光亮。那是他的明灯，那是他所期望的期待………
当顾衍躺在水底的时候，感觉周围寂静的可怕，不过不管有多可怕，很快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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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维德！我警告过你，如果你下次再敢自寻短见。我会把和你有联系的人一个个全都搜罗起来，折磨致死！”加德纳愤怒的话语回荡在耳边。“你最好祈祷你可以死透 ，不会让我救回来。不然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他们是如何因你而惨死！所有人我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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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可以！”顾衍突然一个激灵。脑海中突然出现沐玄被虐杀的场景，吓得他立刻大声制止。这一口又喝了不少水，发自内心的恐惧与不安催促他奋力向上。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死！
最后顾衍上浮到了江面，此刻的雨更大了些，风浪卷起江水拍在他的脸上，让本来就没有依靠的身体更加不稳。他看着江岸努力地游了过去，最后精疲力竭地趴在岸边昏了过去。
等到天边微明的时候，顾衍才慢慢醒了过来。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但是强烈的信念支撑着他站了起来。费力的爬上了堤岸，回望那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这座城市又热闹了起来……回过头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现在还庆幸之前加德纳给他在郊区买了一栋房子，不然的话自己真的是无处可去……
他不明白，明明自己都要撞死他了。可是他不生气，依旧会温柔地帮自己处理伤口，进行细致的包扎。可是他是强行占有了自己的身体，开启了黑暗的时代……那个人一边说爱，一边伤害。到头来自己只能接受他所给予的一切好处…不然自己一无所有……………
“你是早知道这一切吗？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顾衍自言自语地说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手往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手机，准备给加德纳打电话，但是却发现手机进水开不了机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身体向着别墅的方向走去……
走了近两个小时，顾衍终于到了别墅。开门进了屋，顺手关上门，直奔卧室。脱下湿透的的衣物，立刻钻进了被窝。于音打开空调系统，很快他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周围很安静，只能听见轻微的空调系统运作的声音。
他迷迷糊糊的，好像把小时候的美梦又做了一遍，那时候什么都不懂每天都很快乐……
“小衍啊，小衍啊，你是妈妈的心头宝～”春暖花开的时候，女人抱着孩子在门前晒太阳，轻轻哼唱着儿歌。手里的拨浪鼓轻摇，发出“咚咚”的声响，小孩笑得格外的甜，女人也非常开心。
“宝贝啊，叫妈妈～妈妈，妈妈……”
“妈—妈—”虽然吐字不清楚，但两岁不到的他还是开口说话了。
“哎～宝贝真聪明！”女人满眼笑意，亲了亲小孩的脸颊。
就这样女人带着孩子在这偏远乡村过着自给自足的平静生活十分惬意满足，但随着孩子年龄的增长，家里的卡通书籍和附近田野已经满足不了他的学习需求了。
“妈妈，妈妈我想要电视上奥数和物理书。”四岁的孩子眨巴着大大的眼眸望着女人。“我还想要一些零部件，这样我就可以把家里的电风扇修一修了！”
“宝宝，你现在才四岁你应该看卡通书。”说着就将已经翻烂的书递给了他。
“这些书很幼稚，没有意思……”
“妈妈现在没有钱给你买你想要的书籍，那个太贵了……”女人的脸上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你看我们家现在连肉都已经买不起了…就不要说书籍和修东西的零部件了………”
“好吧～”小孩撅了撅嘴，然后扑进了女人怀里撒娇道，“我下次不让妈妈买了，妈妈对我最好了！”
“乖宝宝。”
阳光明媚的下午，浑身是泥水的小孩拖着一只死掉的小梅花鹿，奋力地往家的方向赶。
“妈妈、妈妈！我抓到小鹿啦！我们今天有肉吃啦！”
“今天有肉吃啦！这个好多肉！”天真的孩子高兴的向母亲展示他的战果。
“你从哪搞得！”女人有些震惊一个孩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虽然这头鹿不太大，但也应该有二十来斤。
“我看电视上教的狩猎技巧，做的陷阱抓到的！”小孩有些自豪又有些不好意思。“试了好多次，还好这次成功了，嘻嘻。”
“妈妈、妈妈！”小孩跑回了家，看着女人问出了埋藏在心底的问题，“妈妈，后山上的坟是谁的呀？为什么他和我一模一样的名字…”孩子什么都懂但是他太过稚嫩不懂人心。“我还看见几次妈妈偷偷去看他，然后悄悄抹眼泪……”
“小衍啊，你和妈妈玩拨浪鼓好不好？”女人拿着拨浪鼓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你以前很喜欢玩的。”
“妈妈，我长大了，这个玩具虽然很好，可是一直玩没有意思。”
“小衍乖，妈妈给你摇拨浪鼓，唱儿歌好不好？”说着就摇起手中的鼓。
“妈妈，耳朵疼。”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孩只觉得有点炸耳朵让他很不舒服，便就捂住了耳朵。“妈妈，我不喜欢这个，耳朵疼。”
“不，宝贝，你喜欢这个。”说着就一把抱住他，将人强行抱在怀里，手里的鼓越摇越响。
“妈妈，我不喜欢！”
“宝贝要乖。”
“疼，妈妈，疼…”他捂住耳朵，拼命挣扎。
“妈妈，我疼！”小孩拼命挣扎，哭号。但是女人还是死死抓住他纤细的手臂，将剩下的针剂全部打进了他的手臂里。尽管雪白的手臂已经被扎的通红；尽管声嘶力竭的哭声不断祈求；尽管娇小玲珑的身体情不自禁地抽搐。她都没有停下来。那天之后，孩子变得安静了很多，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发呆，过了一个月才会在外面像以前那样奔跑。只是看着熟悉的书籍，他愣了愣最后像大多数孩子一样，将纸一页页撕下，然后笑得非常开心………
舒展的眉头渐渐紧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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