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暴风雨

在顾衍走后，沐玄一个人坐在沙发发了好久的呆。突然打了个寒战，只觉得冷意袭人。转头向阳台望去发现天已黑，窗户没有关，晾晒的衣服被风吹的左摇右荡。便立刻起身去关窗户。看向漆黑的天空，竟然连半点月光都不得见。狂风呼呼地吹，像是不甘的悲鸣。

  “这是要变天了吗？”沐玄抬头望着如深渊一般的天空，“明明天气预报说今天天气很好的……”关好窗户，沐玄就回了卧室躺在了床上，明明今天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但是丝毫没有饥饿感。

  “太阳要晒坏屁股啦！太阳要晒屁股啦！太阳要晒屁股啦……”突然沐玄的闹铃响了起来。他一个激灵，起身去客厅拿手机，呆呆地看着闹钟备忘提示——按时吃药。“太阳要晒屁股啦……”顾衍轻快的声音不断响起，他的眼眶渐渐湿润，视线模糊了起来，屏幕上男人安静的睡颜变得朦胧不清………

  “阿衍…我好想你……为什么……”盛满情绪的泪，带着滚烫的温度，奋不顾身地飞跃而下去拥抱那冰冷的地板，最后粉身碎骨。

  突然一道光劈开天空，为房间带来了一瞬的光亮，紧接着的是轰轰的雷鸣和倾泻而下的雨声。

  沐玄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一时间手机都没拿稳，屏幕正好朝下摔下。他立刻捡起，用袖子擦拭屏幕，又抬手擦干眼泪，确定自己的手机屏幕没有摔坏，确定那人依旧睡的安稳，紧张的心才稍稍放下。又突然一个炸雷，打破了这一瞬的安宁，揭开了暴风雨的序幕……

  他立刻回到卧室，关上房门钻进被窝，用厚厚的被子紧紧的裹住自己，瑟缩在床头。

  “太阳要晒屁股啦！太阳要晒屁股啦…”闹铃再次响起，看着手机，心止不住的抽痛。

  那一次他因为熬夜加班身体超负荷运作，最后累倒住进了医院。是自己去照顾他十来天，他对自己心怀感激说要报答。那时候的沐玄就已经很喜欢顾衍了，他愿意做那些事。但最后想了想说，让他给自己录一个闹钟铃声吧。顾衍有些犹豫，沐玄再三恳求，一来二往，他同意了，他成功了。自此他的每一个闹铃都是他的声音……

  看着看着视线又再次模糊起来，沐玄在被子上蹭去泪水，小声啜泣着。

  白色的闪电犹如一道道银色的利刃，无情地割开夜幕，一遍遍重复，好似要将它弄得遍体鳞伤才肯知足。而一旁还有人挥动雷鼓，为这一举动呐喊助威。白光刺的人生疼，他在哭…那从天而降的不是雨，是夜幕伤心绝望夹杂哭嚎声的泪。没人懂他的身体有多痛，心有多冷……悲伤的夜笼罩着这个城市，一座座矗立的建筑，就像是冷漠的巨人，旁观着那些在风里雨里受刑的苦难者，依旧面不改色………

  突然间，沐玄看见了红色的火焰、被撞毁的汽车还有血淋淋的父母……

  红色的火焰如同妖娆的魔鬼，舞动着身躯，张开那血盆大口吞噬了那辆汽车。他什么都看不见，除了那钻进眼里灼的他生疼的火，熊熊燃烧的大火。第一次看见那样红那样艳的火，像极了谁的鲜血……火海中还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他能听见爸爸哀嚎声…他什么都做不了，滚烫的气墙挡住了他的去路，周围的大树，俯瞰着他，嘲笑他的渺小和无能……上苍有眼，降下了甘霖，冰冷的雨水浸湿了他的衣衫，沐玄狼狈的像个落汤鸡。火烧的更加热烈，像是活力四射的少女拥抱了离她最近的大树，两人一同坠入火海。轰隆的雷声震得他耳朵都痛，一个接着一个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巨大的声响盖住了惨叫声，原以为是救赎的甘霖，只不过是怜悯的眼泪，电闪和雷鸣还在继续，狂风像是放纵的野兽在肆虐呼嚎。直到闻到空气中的焦香味他才知道，根本没有人来帮自己。这个无情的雨夜，肆意欺凌着这个失去双亲无依无靠的孩童……

  “不要，不要再烧了……不要再烧了……求求你了……”沐玄不停地挥动双手，想要扑灭眼前的大火。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穿过窗户狠狠地刺在了他的身上，雷神之锤重击他的心脏！“阿衍……救我…我害怕，我怕……”慌乱中，沐玄颤抖的手去摸索手机，立刻拨打顾衍的电话号码。

  “阿衍，接电话…接电话………”

  酒店——

  顾衍趁加德纳去接电话的功夫，起身借助墙壁矫正了自己的右肩膀。刚准备把左肩膀也给矫正的时候他正好回来了。两人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我劝你最好不要再折腾了。”说着就放下手机走了过来。“不然最后受伤的肯定是你自己。”

  “我受得伤还少了吗？不介意多几个。”

  “真的是…”加德纳无奈叹了口气，然后过去直接揪着他的头发，抓住他的手臂再次控制住了顾衍，刚刚好的右肩，痛感还没消散就又是一股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痛得顾衍破口大骂。而加德纳没有理他，只是立刻撕下一截床单，准备绑住他的双手。顾衍看有机会，迅速挣脱，一脚踹了过去。加德纳立刻起身扑了上去，现在顾衍没有手反抗他，很容易被抓住了，加德纳看他如此不安分，直接将人翻转过来，坐在他的背上，一手按着脖子，一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折叠刀，再次划开那道伤疤，露出一个血淋淋的金色芯片。将手指放在上面，启动芯片的神经控制功能，顿时他四肢都动不了了，只有鲜血从伤口处缓缓流出……

  “艹！你除了这招你还会其他的吗？”

  “只有这样你才会听话…”加德纳重新将顾衍抱到床上，转身就发现了他亮起的手机，来电显示沐玄，突然觉得很有意思。“明天我就要走了，今晚上你要是能让我开心，我就让你在这里过完年再回去，反之的话，我直接把你扛上飞机也不是不行…你说怎么样？”加德纳看着顾衍道。

  “有必要问我吗？！”顾衍只觉得讽刺，现在的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加德纳看着手机按下了接听键，然后关闭了麦克风，微笑着看着顾衍道：“你可是我的爱人啊，我当然会征求你的意见…”说着又打开了那个装着针剂的冷藏保险箱，“贝尔维德，今晚将是不眠夜……”

  顾衍看着他手上的针，没有说话……眼看着那尖锐的针头刺破皮肤，冰冷的液体注入自己的身体却无可奈何。

  “一次性这么多，你不怕给我弄死了吗？”顾衍看着他给自己打了三针问道。虽然加德纳对他很好，但是有时候下手也挺狠。

  “不会的，我不会害你的…”说着就俯身亲吻他有些发热的身体。“我的贝尔维德…”眸光浮动，眼底尽是痴迷。“真想这世界上只有我们…”说着手掌轻轻摩挲着他的身体。“这次北方很危险…如果我不慎受伤没有回来，你是不是会很开心……”

  “所以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贝尔维德，我爱你，我还没来得及把世界都献给你……”说着就弯下了腰。

  电话那头的沐玄听着两人肌肤相撞的声音、粗重的呼吸声还有情到深处的耳语呢喃………顿时他感觉窗外汇积的雨水流了进来要将他淹没，窒息感让他心悸，头痛欲裂………

  那大火不仅在眼前燃烧，他还能清楚的感受到焚烧带来的痛苦……顿时慌乱的跑了出去。

  “不要！不要烧我！好疼！”

  …………………………………

  半夜，顾衍身披浴袍站在窗前，看着眼前漆黑的一片和玻璃上满身是伤的自己……狂风暴雨依旧在肆虐像是有人在宣泄着心中的不满……顾衍抬起右手轻抚着玻璃上满脸伤痕的脸，眼底是心疼和担忧……他知道他讨厌下雨天，害怕电闪雷鸣，恐惧红色的火焰……而此时此刻自己却无法陪在他的身边，他知道他一个人一定很难过很难过……如果当初自己不那么自私就好了……直接拒绝他的好意，断了他的念想，也不会这样伤害到他………

  “对不起、对不起………”顾衍的头靠在玻璃上，身体倚着墙嘴里喃喃道。

  “忘了他好吗？”加德纳出现在身后缓缓抱住了顾衍，脸贴在他的后背，隔着浴袍都可以感受到他滚烫的体温。“忘了他，我既往不咎，和我一起走吧？”

  “……”顾衍没有说话，手附上了他的手，望着窗外发着呆，良久才缓缓道：“我休息好了，你要继续吗？”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神是空洞的，眼底泛着些许泪光。

  “好。”加德纳抱紧了他，贪婪的嗅着他的体香。“今天的味道格外的苦涩和清冷……很久很久以前在你身上闻到过一股奇异的香甜的气息……我很怀念那个味道……”

  “哪里有味道，你还是喜欢这样胡说……”顾衍慢慢转过身看着他。“哪个男人还是甜的？”

  “不好说…你是独特的。那个味道自从你十七岁之后我就再也没有闻到过了……”加德纳望着他然后默默地低下了头。

  “是吗？那你不应该反思一下自己吗？”

  “可是如果重来一次，我可能还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我，控制不住自己……”

  “哈——无所谓。”顾衍低头看着他，眼里是冷漠与疏离。“反正已经不会再更糟了。”说着就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奶。

  “我给你热一下？天冷喝凉的会胃不舒服……”加德纳道。

  “我饿了。”说着把牛奶递给了他。

  “好，想吃什么就去点，然后让人送上来。”加德纳拿着牛奶转身进了厨房。“我给你热牛奶。”

  “你要一起吃吗？”顾衍开口淡淡地问。

  “好！”

  顾衍穿好浴袍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着平板点菜，加德纳端着热好的牛奶走了过来，还是贴心地插了一根吸管。

  “你总是给一个巴掌再给颗糖…”顾衍抬眼看了加德纳一眼。“这是你的惯用手法吗？”

  “我想给你全部的糖，可是你……”加德纳望着顾衍，“我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你做了我认为不该做的事情，好言相劝你又不听……我知道暴力不好，但是它是最有效的解决办法！”

  “你很喜欢暴力。”

  “我生来如此。”

  “我讨厌暴力！”顾衍喝了一口牛奶说道。

  “我会改的，我会改掉我的暴脾气的…”加德纳深情地望着他认真地说，“给我一次机会吧，好吗？”

  “我敬你慕你，是因为你卓越的能力和举世无双的成就。可是如果我爱你的话…”说着就看向加德纳一字一顿地说道：“那我是有病，才会喜欢一个强奸犯！”

  加德纳望着顾衍，知道有些事情已无法挽回了……可是他不想放手！绝不会放手！

  “没关系，只要我留住你的人，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毕竟我们来日方长……”加德纳望着顾衍的眼睛微笑着说。

  敲门声响起，加德纳立刻去开门，侍者推着餐车走了进来，将佳肴一一端上桌，布置好一切之后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请慢用！”

  “先吃饭吧，我饿了…”顾衍起身。

  “好。”

  两人面对面而坐，顾衍只顾吃着饭菜，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明天你可以送我去机场吗？”加德纳看着顾衍小声地问。

  “boss的命令我怎么敢不尊从呢。”

  “我希望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加德纳看着他道，“我不想做你的老板…想成为你的男人，你不愿用昵称叫我，那就叫我名字吧！好吗？”

  顾衍抬眼看着加德纳，然后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咀嚼。“如果是命令的话我会遵从的…”

  “这样子还是感觉……”加德纳无奈叹气道，“算了吧。”转而视线看向了他无名指的戒指，然后问道：“如果我找到你的父母，你会和我结婚是吗？”

  “对！”顾衍继续啃着骨头应声道。

  “好！我一定会找到的，哪怕把全球的人都翻一遍！”

  很多年前，加德纳就帮顾衍找过他的父母，因为顾衍的眼睛特殊，携带特别的基因，所以只需要在基因库进行筛查就可以搜寻到他的亲属，但是最后父母的消息却始终石沉大海遥遥无期。加德纳知道他的基因有人为改动过的迹象…要么来源于人体实验室要么来源于某位有权有势的富豪……但是寻找了几年始终没有进展…………因此这件事情一度被放弃了，如今哪怕真的要把所有人的基因都筛选一遍他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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