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吐,狂吐


风染画眼眸深邃打量着他,待少年郎望过来,姿态神情俨然换成老姨母式的微笑,如十年前救了小七那般说道:

  “伤成这个鬼样子,你命真硬呐。”

  “喔。”

  少年郎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从小到大谁不说他一声,命真硬,不然能活到现在。

  鼻子一抽,有药味,他舌头在嘴里转了个圈,跟他以前偷的上好人参一个味道。

  竟然还有人会给他这条贱命喂这么昂贵的药材。

  他抬起眸子,探究的目光在一张黑脸上打转,看得出来她没有恶意。

  若是卖掉他,那些个银子也比不上极品人参贵重。

  ……她眼神有点奇怪,熟稔中透着欣喜,还有期待。

  就是好丑,脸黑乎乎的,可说出的话。

  “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像仙女。”

  “哈哈哈哈哈——”风染画笑了,笑的眼角有泪水,不是她昔日最信任的伙伴,最艰实的后背。

  不是白七!

  纵是一张大黑脸,如若是白七,又怎能不认的她。

  她哭了?伤心?为他?

  他忽觉死寂的心,骤然收紧。

  “姐姐……”他隐去诲暗的眸子,瘪嘴扮起可怜来,目光流露出痴痴的小模样。

  眼角猩红的泪痣,增多了一分乖觉。

  “你好好养伤。”风染画累了。

  翌日。

  风染画刚走出房门,一团影子热情的扑了过来,怼过来的是一张朝气逢勃,唇红齿白的俊脸。

  她急遁一侧。

  这团影子扑了空,浑不在意:“姐姐,你今天更漂亮了。”

  风染画扯着嘴角笑了笑,他昨天要死不活,今儿生龙活虎,生命力真强悍。

  对上一张跟白七一模一样的脸,脑海里晃过那满身触目惊心的伤疤,她言语不自觉的放柔了几份,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郎一脸欣喜应道:“清菱说,姐姐唤我白七,我就叫白七。”

  风染画眉梢一佻。

  还能在随意吗。

  用过早膳,风染画看着“白七”说:

  “我们主仆二人准备去梧州,今日我们各奔东西,分道扬镖。”

  白七神色复杂难辨,手里攥着的野草揉成稀巴烂。

  一晃的功夫,他露出一脸的委委屈屈,控诉道:“姐姐,你要丢下我?”

  ……风染画退后两步,似笑非笑的望着白七。

  我们才认识两天。

  白七露出狗腿式微笑,“姐姐”“姐姐”叫个不停。

  多少年后,他一人置身在冰冷幽暗的宫墙内,夜夜焚心蚀骨。

  深恶痛绝自己初见时唤的那一声“姐姐”似断了所有念想一般。

  屋主大娘提着鸡食出来,长叹一口气说:

  “听说外面成天打仗,兄弟姐妹间可不兴胡闹乱跑,好好的趁早赶紧回家去。”

  给大娘留下十两银子、三袋大米,三人行的马车又继续上路。

  一路上走走停停,越临近梧州,路上的难民越来越多,各处可见逃亡的百姓。

  听说二皇子雄心壮志已经派兵开始南伐,前线战事激烈,已攻下两座城池。

  战事已起,离成汤手中将士不足十万,他缺人。

  后方翼州有十五万将士,还有战无不利的黑风铁骑营,好大的一块肥肉,离成汤岂能放过。

  也不知那韩渣货有何策略。

  被念叨的韩谨砚刚回到峡门关,可一回到军营不对劲。

  一路上遇到的将士们都露出古怪微妙的笑意,试图想跟他说点什么。

  约摸胆子不够,只得尴尬一笑,回个礼跑远了。

  远远的传来嘻闹声。

  “嘿嘿,凭我这双利眼,早就看出谢小姐救我们王爷那事不一般。对了,拿过来,说好的赌五两银子,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哼!好你个歪子,嘴都咧成十两银子回去给你,就当给我们王爷喜获麟儿添份喜庆。”

  …………

  正在行走的韩谨砚沉下眸,周身温度骤然降低了几许。

  后面跟着的墨隐虎躯一震,森冷之风朝他袭来,他悄悄的退后几步,计划溜之大吉。

  “查!”

  冰凉的附骨之音。

  “是!”墨隐顿住了脚步,板直了身体,声音哄亮。

  夭寿啊。

  自风姑娘走后,王爷多番派人打听行踪,刚刚又安排在外行走的猎影卫,多加照佛风姑娘。

  圣人动了佛心呀。

  一个丑黑丑黑。

  一个绝色佳人。

  他打心眼也认为谢小姐更适合主子。

  不消一刻,墨隐回来了,唉……长叹一声,进了书房。

  “可查实了,什么情况?”

  韩谨砚声音不疾不徐的响起,手里把玩着一玫玄鸟虎指。

  墨隐欲言又止,再三硬着头皮:“前几日差点晕到,军医把脉一探,怀孕了,刚好月余。”

  听到了确切的答案,韩谨砚深渊似的眼眸一怔,神色恍惚。

  七月中,多方会唔谈判,选在他翼州境内玉泉镇,皆因他还未曾表态。

  散宴后,他中了情毒,又遭遇刺杀,等他醒来,赶来的猎影卫守侯在一辆马车内。

  不远处传来娇弱的哭泣之音,还有旁人的规劝。

  “小姐,韩王人品贵重,只是中了毒……才有些荒唐行径,您还受着伤,切莫在伤神。”

  他召手一问,影卫回禀,哭泣的正是离成汤正妃的妹妹,谢珑衣!

  与他竟有了肌肤之亲。

  此乃设局,他最先起疑的是离成汤,但猎影卫又查实,谢家与曲家早已定亲,且谢珑衣与曲复杰情深义重。

  谢珑衣好一番寻死觅活,谢家人因此事深觉丢脸,也未曾接回谢珑衣。

  此事,他还在调查中,如今过去月余,仍无消息。

  当日跟在他身边的只是周司和两名亲卫,亲卫已死,周司身伤重伤,昏迷不醒,送去琨老处救治。

  他细摸玄鸟虎指,有孕,当晚……脑中没有任何谢珑衣的影子。

  沉吟片刻,无绪,他烦躁的捏了下眉头道:

  “安排人送些上好的药材、吃食。”

  “另外,下禁令,严禁议论此事。”

  “是!”墨隐听令。

  军署营胡竹小院。

  “小姐,王爷前日就回了边关,下了禁军令,严禁军中讨论小姐您有孕一事。”

  “说是为了小姐的名誉,可两日了,也不见他过来看小姐。”

  丫鬟春红帮小姐别上头钗,抱不平道。

  谢珑衣低头垂眸,摸了摸肚子:“许是战事忙,他不来,我们过去便是。”

  当日她以为,她失身救了中药的韩王,此事众目睽睽,韩王定会向谢家提亲,此事顺理成章。

  不料。

  带她来了军营,却从不提及此事。

  幸好她有了身孕,她特意安排人散布全军营皆知,如今韩王还能不认此事!?

  收拾妥当,谢珑衣带着两名贴身丫鬟去了议事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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