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交换
清晨，渭源大营之外，战场早已打扫干净，朝阳洒在这片血染过的草坡，发出诡异的红光。
“看看吧，这就是回部人，他们跟我们一样，也只有两只手两条腿，肩膀上也只有一个脑袋，一刀下去照样开瓢，有什么好怕的？”董昭站在军列最前边，朝着面前的关西军训斥道。
他的身后，是一排排跪在地上的回部人俘虏。这些俘虏一个个被捆缚住双手，脸色黯淡，衣衫破烂，有的脸上还带着血，身上还带着伤。
昨夜扈里斯劫营中伏，回部人在混战中大乱，这些俘虏是听到投降不杀才投降的。但除了不杀，恐怕他们的命运也好不到哪去……
“这些蛮子，侵入我们的土地，杀害我们的父老乡亲，奸淫我们的妇女，劫掠我们的财物，你们说，怎么处置？”董昭大声问道。
“杀了他们！”
“杀！”
“砍头！”
关西军军士激动地大喊了起来，一个个激昂无比，多久了，关西军才打过一回胜仗。
董昭却摇摇头：“他们固然可恨，但能全杀了吗？”
一个关西军老兵问道：“董帅，为何不能全杀？”
董昭道：“你想想，他们落入我们手中被我们全杀了，倘若有朝一日我们的人也落入他们手中呢？”
那个老兵皱起了眉，不作声了。
“那也不能留着吧？留着总要吃饭的，我们的粮食难道就要喂给他们吃吗？我给狗吃都不给他们吃！”一个年轻的士兵喊道。
董昭再次摇了摇头：“你们想想，倘若所有回部人都知道，落入我们手里只有死路一条，他们还会投降吗？”
“这……”那个小兵挠起了额头来。
“如果知道落入敌人手里只有死路一条，那为什么要降？要是我，我就算拼死也要杀几个垫背的，对不对？那你们想想，以后战场上碰到一支决不投降，拼命厮杀到底的回部人，那我们击败他们，又该死多少人？”董昭一口气解释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吗？”所有的士兵都思索了起来。
“不错，不杀他们，他们的人以后输了就不会抵抗到底，我们的人也就伤亡的更少！这就是兵书上所说的，战者，攻心为上，攻身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都明白了吗？”董昭大声道。
“明白了！”官兵们大声回应道。
董昭满意的点了点头，但随即话锋一转：“但是，我们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倘若他们中间有那种奸淫掳掠的，残害百姓的，我们一个都不放过！因为这样的人，让他活着他也会继续作恶！来人！”
“在！”一列士兵当即上前。
“将这些人十一抽杀，然后押解下去一一审问！”董昭下令道。
“是！”
一排排军士当即持刀上前，开始按人头点数，点到十个便杀一个，很快，就杀掉了一百多个回部人，直杀得人头滚滚，血流盈地。
剩下的回部人惊恐不已，可有的也暗自庆幸，惊恐的自然是那些烧杀掳掠过的，而庆幸的是没怎么做过这种事的……当然，庆幸的，是少数……
董昭将这些俘虏分派给两个指挥使处理之后，将缴获的两千多匹马优先分给了江湖人士，随后又将剩余的奖励给作战英勇的军士，杂事料理了一上午之后，大军终于是再次拔营而起，直奔湟州而去！
行军路上，关西军的军士们脸上一个个洋溢着激动之色，很多人还沉浸在昨夜大胜的回味之中！有的士兵还分到了缴获的战马，更是兴奋不已。可有四个人却皱起眉头，沉着脸，望着前方那青色衣服，骑在乌云盖雪宝马上的董昭，抿起了嘴唇来。
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正一门的张更离，张拙，张咏，张瑶。
“哥，你昨晚杀了十个蛮子，这功劳你怎么不报上去？”张瑶问道。
张咏冷冷道：“才十个？我怎么报？我难道要告诉董昭我是何等英勇吗？”
张瑶道：“可是咱们也是出了力的啊……”
“行了，瑶儿你不要讲了！”张拙打断了张瑶的话。
“为什么？爹！”张瑶大为不解。
张更离开口道：“你还不懂吗？你哥跟董昭的差距已经越来越远了……有些话你就不要说了，你哥好面子。”
“三爷爷，我……”
张更离看了一眼脸色冰冷的张咏，继续道：“以前，董昭他不过是钟离观一个扫地的小道士，后来，他在青枣园，开始崭露头角，之后，在英雄大会上，成了名。如今的他，恐怕二哥也不是他对手了……”
“他为什么就能进步这么快？江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张咏不满的说了出来。
“因为他是沈落英的弟子！”张拙朝张咏说道。
“可恶……”张咏攥紧了拳头来。
正在此时，一匹马从张咏身边悠悠走过，马上之人淡淡开口：“你错了，张咏，因为董兄就是董兄！跟是谁的弟子关系不大！毕竟，吴非都能击败你。”
张咏闻言一怒，一转头，便看见了那人的模样，那人脸上左右两侧长着两颗不大不小的黑痣，不是魏志是谁？
魏志并不介意张咏的怒目，反而笑道：“你好好看看吧，董兄身边的人，几乎各个都比你强，就连慕容姑娘，如今都能十招之内击败你，这是人品问题。”
一句人品问题，让张咏直接火了：“魏志！你不要欺人太甚！”
魏志呵呵一笑：“现在是把精力放在打仗上面的时候，不是内斗的时候，等打完了仗，我跟你比试一番，如何？”
“好！”张咏爽快的答应了。
魏志呵呵一笑，打马上前追董昭去了，似乎都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看着魏志的背影，张咏气的直咬牙：“他妈的，连魏志这种人都看不起我……”
“咏儿！”张更离忽然厉声叫住了他。
张咏一转头，便看到了张更离那张怒脸，张更离怒视张咏，开口道：“你还不明白你跟董昭的差距在哪里吗？”
“在哪里？”
张更离伸出手指，点了点心窝：“在这里，你跟董昭心性不同，他做事有分寸，心胸宽广，能观大局，可你呢？”
“我？”
“你气量狭小，戾气极重，你如果还不能沉下心来，你一百年也赶不上他！”张更离大声骂了出来。
“不……”张咏摇起了头来。
“当初你们可是能平分秋色的，可现在呢？这才几年，他就已经成长到了别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这难道也是沈落英教的？如果你连这都想不通，那你还是趁早回终南山去扫茅厕吧！”张更离责骂的更过火了。
张咏一张脸上神情复杂，抿着嘴唇，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再度看向远处那骑马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而魏志追上董昭之后，跟董昭说起了话来：“董兄，那张咏还恨着你呢。”
“让他恨好了。”董昭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你倒是宽容啊，对了，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呢？”魏志问道。
董昭道：“我已经让阿萍去前边探路了，既然回部人敢劫营，那么他们的大营必然就在附近！我们先缓缓行军，保持戒备，等摸清楚情况之后，我们再做打算！”
魏志点头，现在情况不明，确实只能缓缓行军。
正当此时，林萍回来了，她用最快的轻功飘到董昭马前，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跟董昭道：“昭哥，洮河西边的忘川谷，有一个回部人的营地，虽然帐篷很多，但是没多少人，可能就几百人。”
“那营地周围也看过了吗？”董昭问道。
“周围五十里我都看过了，没有其他异常之处。”林萍答道。
林萍一清早就出去探路了，除了董昭外，她是这里边轻功最高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是最乖巧的，最听董昭话的。
“好，传令，让辛大侠率前锋的两千铁骑迅速出击，将那个营地毁了！”董昭下令道。
“是！”
魏志立马当起了传令兵，打马前去了。
“董帅，董帅，有俘虏招了！”一个女声传来，而后董昭一回头，就看见了打马而来的慕容幽兰。
“叫什么董帅，跟我这么生分啊？”董昭笑道。
慕容幽兰神色严肃道：“这可是打仗，军中自然要称职务了。”
“好，都招了什么？”董昭问道。
“有个回部人说了，雅沙已经跟那个扈里斯分兵了！扈里斯就是昨晚劫营的那个！”
“雅沙去哪了？”
“雅沙率军直逼湟州去了，要跟乌托汗的大军围攻湟州！”慕容幽兰回答道。
“雅沙带了多少人？”
“三万！”
“三万？”董昭蹙起了眉。
“我明白了，昭哥，那个营地就是回部人当初驻扎的营地，现在雅沙走了，那里就成了个空营！”林萍想通了。
“有没有问出温挚的消息？”董昭关切问道。
“有！”慕容幽兰点头，“温挚被俘虏了！被雅沙带去湟州城下了！”
董昭闻言心中一沉，温挚居然被俘了吗？他目光一沉，下令道：“命令剩下的所有骑兵，跟我直奔湟州！带上那个扈里斯来！”
温挚可是青姐的挚爱啊，他可不能出事啊！想到这里，董昭的心急切了起来。
“昭哥，渭源北边还有一个兰州啊！兰州已经沦陷，你率骑兵去湟州，若是兰州的敌军南下怎么办？”慕容幽兰问道。
“我也担心这个，但是幽兰，敌人最怕的是什么你知道吗？”董昭问道。
“什么？”慕容幽兰问道。
“是怕我们跟湟州守军汇合！”董昭道。
慕容幽兰恍然大悟。
“拿地图来！”董昭对旁边的士兵喊道。
地图很快就拿了过来，董昭跟慕容幽兰凑到一起，看着地图，董昭指着地图上的洮河，说道：“我率骑兵顺着洮河一路往下走，是不是可以到龙羊峡？再转河口镇，顺着湟水河谷一路北上，是不是就可以抵达湟州？”
“是……”慕容幽兰答道。
“这样，我率骑兵沿着洮河边的大路，一路直奔湟州，你率步军慢些，就驻扎在河口镇这个要地，伺机而动！另外在渭源跟河口中间的灵石沟，留下一支人马接应，防备兰州的敌人！你觉得如何？”董昭说道。
慕容幽兰道：“若兰州有大股敌军呢？”
董昭笑了笑：“不会的，兰州绝不会有大股敌人，青姐让湟州变成了一块最难啃的骨头，乌托汗的大军主力都在湟州西边，兰州最多还有万把人。而他们经此一败，城内的守军必然不敢轻易出击的。”
“你确定？”
董昭道：“不能十成十的确定，但有七八分的把握！”
“那好，就照你说得来，咱们分兵吧！”慕容幽兰道。
“好，我带辛大侠以及四千骑兵，跟张家那几个先行！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幽兰。”董昭说道。
“那我呢？”林萍问道。
“你跟着你二姐，我走后，你二姐就是这儿的主帅，她说的话就是命令。”董昭对林萍道。
“好，我知道了。”林萍点头道。
“就这样吧，不能耽搁了，我先走！”董昭拍了拍慕容幽兰的肩膀。
“放心吧！”慕容幽兰郑重点头，有董昭在前开路，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很快，董昭的命令下达，关西军的骑步军开始分开，按照董昭预定的计划开始行军。
而此刻的另一边，雅沙的兵马已经抵达了湟水河谷地的东边，也就是湟州的下游，此处距离湟州已经不到五十里了。
雅沙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看着这狭窄的湟水谷地，脸上毫无表情，可心里却在琢磨着怎么打这湟州城来……
想着想着，他看向了温挚。
温挚被囚禁在一辆囚车之内，看上去很不好，他身上有很多道伤痕，有的地方血还在流。而他那张如刀削斧凿的脸，已经苍白无比，看上去极度虚弱……
正在此时，一个头戴皮帽的士兵跑来汇报道：“国师，我们没有得到扈里斯的消息！”
“嗯？没有扈里斯的消息？”雅沙心中一惊，立马下令，“继续去探！”
“是！”
忽然又一个皮帽兵打马过来，再次递上了一卷羊皮卷。
雅沙打开一看，又是乌托汗催促他攻城的信！
雅沙脸色一沉，再度下令：“传令，在前方五马沟扎寨！连夜打造云梯楼车，明日攻城！”
“是！”
他身后的回部大军立马就行动了起来。而这一夜，董昭正在彻夜急行军！
二月二十二中午，雅沙准备妥当之后，率军抵达了湟州东面，而与此同时，伯鲁也率军抵达了湟州西面！
湟州，已经两面受敌！
湟州城内，瞬间紧张起来，伤势还未好的顾章和，硬撑着爬了起来，在亲兵的搀扶下，走向了城头。而张虚谷，张青玄，谷明等人，也随着沈青一起走上了城头。
张虚谷，张青玄，谷明，去了西边城头，而沈青跟顾章和去往了东边城头。
而东边的城楼上，同样有许多床弩跟投石车，这是沈青早就准备好了的。但看着雅沙那黑压压的大军前来，沈青还是吃了一惊。而旁边的顾章和已经脸色极其难看了……
“沈青，我们又见面了啊？”雅沙打马出阵，望着城楼上的沈青笑道。
沈青抿着嘴唇，没有作声，目光冰冷。
雅沙继续道：“咱们也见过好几次面，打过好几次交道了，也算是半个朋友吧，今日，我送你一样礼物如何？”
“谁跟你是朋友？你这蛮夷也配跟我做朋友？”沈青当即骂了出来。
“不要生气嘛，这个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雅沙阴燊燊的笑道。
沈青瞪大了眼，这个雅沙，定然是不怀好意！
毫无意外的，雅沙手一挥：“带上来！”
一架楼车缓缓推出，一个壮实的人被吊在了楼车之上，衣衫破碎，浑身都是血痕。可当沈青看到那个人时，瞬间大惊失色，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是不是跟你很熟啊？”雅沙笑道。
“温挚……”沈青颤抖着嘴唇，说出了两个字来。
“什么？那是温大哥？”顾章和也大惊失色。
看着城头上的两人的表情，雅沙心里有了底，哈哈大笑了起来，而后厉声道：“沈青！这个男人，应该是你很重要的人吧？现在他的命可捏在本国师手里！你想要他死还是想要他活？”
沈青大怒，指着雅沙道：“雅沙，你这卑鄙无耻的老东西！居然如此下作？”
“哈哈哈哈……下作？”雅沙笑了起来，而后眉目一挑，“你这女人才下作！你用毒害死我回部如此多的将士，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你们侵我中原，本就该死！”沈青大声道。
“好！那我就让你看看谁该死！动刀！”
雅沙朝着那楼车边上的士兵当即下令，那士兵得令之后，拿起了一把尖刀，就朝温挚身上扎去！
“不要！”沈青大喊了出来。
“噗！”
可回部士兵又怎会听沈青的命令？那一刀扎下，直接扎在了温挚的大腿上，瞬间鲜血迸流！
可是温挚愣是一声没吭……
“沈青，投降吧！不然本国师让你亲眼看着这个男人被一刀一刀活活剐死！”雅沙厉声大喊道。
“雅沙，你还是不是人？”沈青双眼通红，大声吼了出来。
“战争面前，哪里还分是不是人？赢了的才叫人，输了的那叫鬼！”雅沙回应道。
顾章和也气的破口大骂：“你这狗日的，你们攻不破湟州，便行此下作手段，你们这些蛆虫，早晚会遭报应的！”
“报应？哈哈哈哈……”雅沙放肆的笑了起来，“报应是你们汉人的说法，我们回人可不信这套！哈哈哈哈，去你妈的报应！”雅沙疯狂的笑了起来。
身后的回部人也轰然大笑。
沈青死死望着那被吊在楼车上的温挚，泪水不断的流，早知道……就不让他去送信了啊……
“继续剐！我要看这个女人能撑到什么时候？”雅沙恶狠狠的下令道。
“噗！”
温挚又挨了一刀，身体也痛的颤抖了起来……
“不……温挚……不！”沈青大声的嘶喊了起来……
沈青毕竟是个女人，是女人就有柔情，而情字，正是一个女人最大的软肋……
雅沙深知这一点，只要这个沈青崩溃了，攻破这湟州，就不是难事了！
不多时，温挚已经挨了五刀了，血从他身上滴下，一直流，流到了地上……
顾章和目眦欲裂，难道今日要眼睁睁的看着温挚死在面前吗？他不甘心啊！城上的军士也一个个都咬牙切齿起来，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个雅沙，居然用这种方式来攻城！
雅沙攻的是沈青的心，想让沈青崩溃！
而沈青已经快崩溃了……温挚，对她是那么的温暖，而且一直挚爱着她，无论她怎么驱赶，怎么拒绝，那个男人始终对她面带笑意，甚至都不会反驳半句……
沈青并不是心如铁石之人，此刻她这颗冰冷的心已经开始化开……她开始后悔当初一次次拒绝这个男人了……
忽然，城下的温挚鼓起胸膛，猛地一摇晃脑袋，将嘴里的破布一下挂在了楼车柱子的钉子之上，而后头一甩，居然将嘴里破布弄了出来。
只见他大喊道：“青儿，不要管我！我温挚这辈子没法保护你，下辈子再来娶你！”
温挚说完，热泪滴出，当即一张嘴伸舌，就要咬舌自尽！
雅沙大怒，身子一腾而起，迅速窜到温挚面前，一手捏住了温挚的下巴，而后一用力！
“咔！”
“啊……”
温挚下巴直接被雅沙捏的脱了臼，他没办法自杀了……
“温挚！”
沈青大喊了起来，顾章和死死扶住她，生怕沈青会跳下城楼！
可就在此时，回部人大军后阵忽然大乱了起来，喊杀声从东边响起！
“怎么回事？”雅沙惊问道。
“不好了，国师，关西军从后边杀来了！”一个番将惊慌失措喊道。
“什么？怎么可能？”雅沙瞪大了双眼，这怎么可能？
“给我杀！”
董昭，辛吉，带着张家四人，以及身后的数千铁骑，径直冲向了回部人的后阵！瞬间杀了回部人一个措手不及！董昭骑着小黑，一手刀一手剑，冲在最前边，刀一起，回部人挨着就死，剑一划，回部人翻身落马！
身后的四千铁骑紧紧的跟着董昭，朝回部人大阵猛凿了过去，直杀得回部人大乱！
雅沙今日是准备攻城的，故而没有带多少骑兵，有几千骑兵也是护住他的中军大阵的。而剩下的步兵是用来攻城的，不是野战的！
可攻城的步兵如何野战？被一支铁骑自后边杀来，当即一触即溃，不少人甚至滚下河谷，死在河滩边上……
眼看城下的回部人突然大乱了起来，沈青瞬间回过了神来，这是来了援军？
顾章和大喊道：“兄弟们，我们的援军来了，看啊！”
“是谁？是你哥吗？”沈青问道。
顾章和张目眺望，看着那支骑兵越杀越近，他看清楚了旗号。
“洮川？熙河？这是关西军的旗号！”顾章和说了出来。
“关西军？关西军怎会如此勇猛——是董……是董昭来了！”沈青激动极了，站在城头上的她，看见了董昭的身影！
那个男人，她的好弟弟，在战群里大杀四方！所到之处，回部人溃不成军，眼看他就要杀到了雅沙的中军了！
“左右散开，让他冲到城下去！”雅沙立马下了令来，他知道这只兵马只能凿穿他的军阵，却无法从根本上击溃他，因为这支兵马不过是来捣乱的。
可雅沙看见从军阵中杀出来的那个人时，脸色一下就变了。只见那“熙河”大旗之下，是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曾经在京城跟他交过手的年轻人！
“原来是你，董昭！”雅沙咬紧了牙关来，可眼下他的步军军阵被冲，骑兵无法施展，他只能稳住骑兵，让步兵让开条路。
但是雅沙不是寻常人，他忽然看向那楼车上的温挚，立马下令：“把那人给我带过来！”
温挚很快被从楼车上解下来，带到了雅沙马前。
雅沙一手摁着温挚的天灵，而后厉声朝着在军阵中厮杀的董昭大喊了起来：“董昭，你要的人在我手里！你若敢继续冲阵，信不信我杀了他！”
雅沙的内力浑厚无比，声音响彻天际，一下就被董昭听到了。
“你要的人也在我手里，你敢动他一下试试？”董昭也大喊了起来，声音也不比雅沙的低。
雅沙吃了一惊，董昭这话什么意思？
随着回部人的步兵溃败，中间大道让开，董昭的骑兵顺利穿了过来，抵达了湟州城下！
他终于，抵达了湟州！
董昭骑在小黑背上，浑身都是回部人的血渍，身后的关西军也浑身浴血，好在湟州城下的平地够大，足以容纳他这几千骑兵。
“把那个蛮子给我带过来！”董昭朝身后喊道。
同样浑身是血的扈里斯被带了过来，董昭也学着雅沙的样子，骑在马上，一手摁住了扈里斯的头！
雅沙脸色变了，扈里斯居然被董昭生擒了？那一夜发生了什么？
“做个交易吧，雅沙？换人如何？”董昭说道。
雅沙冷哼一声：“我凭什么跟你做交易，这个男人乃是沈青的挚爱，扈里斯又不是我的挚爱！”
“哈哈哈哈……”董昭大笑了起来，“国师说话还真是有趣呢，不过，我手里这个，可是个虚境高手，你手里那个，不过是个化境高手，这份量你不懂吗？”
雅沙冷笑道：“是吗？但是我若不换呢？”
“哈哈哈哈……那太好了，国师赶紧杀了他吧！我谢谢你了！”董昭摆出一副流氓的表情道。
“嗯？”雅沙露出一脸不可置信，这董昭什么意思？居然要温挚死吗？
“说实话，青姐也是我的挚爱，这个男人死了，青姐不就是我的了吗？你说呢国师？”董昭一脸轻松的说道。
“不！董昭你这个混蛋！”沈青在城头上听得此话，破口大骂了起来。
雅沙仔细想了想，虽然他并不相信董昭的话，但是扈里斯可是鹰将之一，若是折损在自己面前，说不定乌托汗会怪罪于他……而且这么多士兵看着，自己若是放任扈里斯死在董昭之手，难免军心生变……
“好！本国师就跟你交换！”
“好！”
董昭这边的人将扈里斯推了过去，而雅沙的人也将温挚送了回来。
看着温挚被送回来，董昭松了口气，而雅沙则沉下了脸来……
一个沈青就很不好对付了，再来一个董昭的话，战事恐怕不会按照他的计划走下去了……
“快撤吧，国师，再不撤，你就要死在城下了。”董昭说道。
雅沙眉头一沉，情知董昭必有所持，缓缓道：“哼，算你走运，今日就放你一马！”
雅沙亲率骑兵，护着身后残败的步兵开始缓缓后撤，董昭目送雅沙离去，眯起了眼睛来……
这扈里斯早就被他下了毒，就算放回去，也是活不了的……
跟我玩，我就陪你玩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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