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暗潮
乌云蔽空,惊涛拍岸,狂风起,暴雨落!
刚上岛没多久的人们被这突然而来的狂风暴雨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个荒岛上没有多少地方可以遮风挡雨,唯有岛中那个小丘,有一面是背风坡,于是乎几十号人砍下木头,围在那背风坡四周,然后搭上椰子叶,做成了一个临时的棚子。所有人聚集在里头,在里边躲避这狂风大雨!
“啊!”一个搬着一捆椰子叶的村民直接被大风吹得离地而起!
董昭赶紧伸出手,一下抓住那人的手:“抓稳!”
董昭身后,更多人拼命的拉住脚步不稳的董昭,在众人合力之下,终于是将那个村民给拉了回来。
拉回来的人心惊胆战,董昭也没想到这风居然能大到这种地步,只见那:乌云蔽空雷电闪,风吹树折草低头,雨打沙滩海浪涌,石飞沙溅呼啸来!
流落荒岛的人们躲在这个棚子下,虽然没被风吹跑,但一个个都已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这个季节怎么会有飓风?”一个村民惊慌喊道。
“飓风?”董昭不由问起。
“对啊,这种风经常是夏天自海上来的,我们闽南几乎年年有,如今都是深秋了,怎么还会有啊!”林墨大声道。
“有什么办法没?”董昭问道。
“哪来的办法,还好我们上了岛,要是还在海上,恐怕这船必翻无疑!”林墨说道。
董昭望着黑压压的天空,风声呼啸,暴雨骤急!整个岛上如山呼海啸一般恐怖。这大风大雨,就算是绝世高手,恐怕也得躲吧?
“咔嚓……”
一根椰子树被拦腰吹断,半截树直接飞向了空中,然后重重的砸进了海里!
众人听着这风雨声,一个个不安起来。
董昭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向林墨:“那我们的船会不会有事?”
“船?应该……”
“什么叫应该?”
林墨喊道:“现在这大风大雨,我们人都顾不上,哪里还能顾得上船啊?只怕没跑到海边,人就被吹飞了!”
董昭看向了伊宁,早已一身湿透的伊宁则望着前方怔怔出神,没有理会他。
董昭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一夜,狂风夹杂着暴雨,呼啸了整整一夜,众人抱团躲在那背风坡后,终于是艰难的熬了过去……
翌日一早,风浪消停后,众人拖着湿哒哒一身,穿过被打的七零八落的沙滩,疲惫的走向海边时,却看到了让他们震惊的一幕。
他们的船,直接躺在了海边沙滩上,一半在水里,一半在沙上,搁浅了!
“我们的船!”村民们慌忙冲向了船,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只见那船风帆倒塌,帆布掉落,好在还搭在了桅杆之上,可是五根桅杆里,有三根已经断裂,船身上已经有多出裂痕。黎辉检查着船底,发现船底居然烂了个大洞,那尖底也多了很多缺口。
“上去看看!”林墨喊道。
董昭踩着船身,往上一跃,落在了船上,可船已经倾斜,恐怕船舱里的东西也被损坏的差不多了……
董昭带着焦急的心跑进了船舱,果然,里边的粮食物资已经随着船的倾斜洒落了一地,什么瓶瓶罐罐,粮油盐茶都洒到了舱壁之上,里边凌乱无比……
董昭望着这些东西,脸上黑了下来。他又走到底舱,可底仓更是乱七八糟,像个没清理过的牛栏一般,有一个角落里甚至还进了海水!他们装清水的水桶,很多都已经碎裂,清水已经跟渗入底舱的海水混为了一体。还有就是木炭,这可是在船上煮饭用的主要燃料,大部分木炭都泡水了……
他静静的看着,心里已经失落无比。
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伊宁走了过来,她站在了董昭身后,用手拍了拍他肩膀:“先吃东西。”
“师姐……船,船坏了!”
伊宁看着他失落的脸庞:“坏了就修。”
“修?”
“对。”
董昭看着伊宁那坚定的眼神,答了一个字:“好。”
两人从船上走下之后,看着那些村民,村民们一个个都狼狈不堪,沮丧不已,好多人都苦着个脸在那里摇头叹气。
黎辉道:“诸位,叹气是没用的,我们得修船,不然我们回都回不去!”
一个村民道:“修船?你说的简单,这船都倒了,就算修好了,你能让船站起来吗?”
伊宁站出来道:“我能。”
“你能?”
董昭接话道:“大家不要灰心,我们要自救,利用这岛上能利用的东西,把船修好!这岛上有清水,有椰子,海边有海鱼,虾贝,我们饿不死!”
林墨道:“对,大家不要沮丧,该做饭的去做饭,该捕鱼的去捕鱼,该砍树的去砍树,我们把船修好,才有回去的希望!”
村民们面面相觑,林墨急了,大喊道:“还愣着干嘛?都想在这海岛上等死吗?”
村民们被骂醒了,开始振作起来去干活了。
可是这一忙碌,时间就过得很快,当天,船里的东西都未清理干净,更何况修船了,村民们只得搭起简易的棚子,就着椰叶休息,一个个疲惫不堪的睡了过去。
修船,绝非一日之功。
董昭坐在伊宁旁边,一脸疲惫道:“师姐,恐怕我们要在这荒岛上耽搁一阵子了……”
伊宁没有作声,拿起剑拨弄着旁边一个小小的篝火堆,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海上远远比陆地上危险的多,如果没有能抵挡风浪的船,就算是绝世高手,恐怕也只能被困海岛了。
一切都是阴差阳错,若是董昭没发现那个岛,船也就不会卡进暗礁里,可若是没上这个岛,行驶在海上的人们遇上这飓风恐怕都得完……
董昭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郭长峰,他会不会也是被困孤岛了呢?
且不提伊宁董昭被困海岛,另一边,京城,也是暗潮涌动……
九月十一,庞元在程欢前头乘快马抵达了京师,见到了皇帝。
“圣上,草民不负圣上所托,已经找到了圣上所说之人于凤,但是于凤已经死了。”庞元跪在案前道。
皇帝闻言蹙眉眯眼:“死了?”
“是的,臣带回了他的遗物,请圣上过目!”庞元呈上了一块腰牌。
当腰牌放在了皇帝龙案上时,皇帝双眼都快瞪直了。不错,这腰牌确实是于凤的,内廷的腰牌很难作假,天下也只此一块!
“哪儿找到的?”皇帝盯着庞元。
“扬州城内古杏巷,他被埋在墙后边,而这块腰牌则是在尸骨上找到的。”庞元没说茅厕,怕引起皇帝不适。
皇帝眼睛再次看着那块腰牌,一手轻轻将它拿起:“谁杀的?”
庞元蹙眉:“这个却难以查明,不过于凤的骨头有多处断裂损伤,看起来像是生前被人活活打死的。”
“活活……打死?”皇帝眼睛里边冒出愤怒的锋芒来。
“草民将于凤的尸骨挖出之后,故意引起骚乱,欲引出幕后之人。可是除了官府的衙役捕快,并未有可疑的人前来探查……所以,草民只得回来向圣上复命了。”庞元这般说道。
“好了,你下去吧。”皇帝挥了挥手。
庞元起身欲走时,皇帝忽然喊住了他:“等等。”
庞元抬头:“圣上有何吩咐?”
“二月扬州之事你可曾查出什么端倪没有?”
“没有,草民在扬州这些天,当地百姓若是问起二月扬州之变,皆闭口不言。”
皇帝冷冷一笑:“闭口?不言?”
“是。”
“好了,朕知道了,你回枢机院吧,你的任命诏书很快就会下来的。”皇帝再度挥了挥手。
庞元拱手告退了,他已经初步取得了皇帝的信任,还不能着急,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他一个字都不会说。
皇帝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那粪坑里捡起来的腰牌,双眼渐渐变得锐利起来……扬州之事,当地百姓闭口不言,显然是受到了威胁,怕惹麻烦。而当时去扬州查案的人,是程欢……
难道是程欢下的闭口令?
皇帝想了想,事情未必有这么简单,扬州当时除了外庭的人,还有官府,还有州军,还有漕军!能让百姓闭口不提,很可能这些人也出了力,不然为什么一点风声都透不出来?
州军指挥使上官云洲死了,华卿当时被下了毒,而漕军主帅曹豻则信誓旦旦说唐桡是东华会的人,残害外庭高手,秦异不得已请他帮的忙。
那么随后去查案的程欢充当了一个什么角色呢?
如果是和稀泥的话,百姓又如何会闭口不提?既然闭口不提,那便是有着重大的秘密!而于凤,想必是正在查探这个重大秘密的时候被程欢等人察觉,然后被灭口的!
皇帝的思路最终如庞元料想的那般,指向了程欢!
“齐宣,叫方回来!”皇帝淡淡道。
“是。”
方回与冬镇司当时是跟程欢一起下扬州的,或许他知道些什么,皇帝这样想着。方回很快就来了,对着皇帝行礼过后,皇帝冷冷盯着他,这让方回紧张不已。
“方回,你春天随程欢下扬州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方回心中一紧:“回圣上,微臣……”
“嗯?”皇帝眼光更锐利了。
方回“噗通”跪下:“圣上,在山东的时候,臣与程都督告假,回了一趟泰山!”
“哦,只是回了一趟泰山啊……”皇帝一脸淡漠,而后厉声道:“那你紧张什么呢?”
方回心头一震:“圣上,微臣是想念宗门心切,故此与程都督告假几日,程都督也允许了的,微臣没有耽误公事啊!”
“别紧张,朕问你,你既然回了一趟泰山,那么到扬州时,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方回想了起来,忽然眼珠一顿:“臣想起来了,当时臣抵达扬州后,程都督已经不在扬州了,外庭的人说他去黄山赴约去了。然后臣就被告知要去捣毁东华庙,等臣捣毁的差不多的时候,程都督就回来了。”
“黄山赴约?”皇帝惊疑了起来。
“对!”
“赴谁的约?”
“不知道,他们外庭的也不知道,据说是程欢的一位故人。”方回回答道。
“你不知道?不知道你不会去查吗!你怎么当的差?哦,你稀里糊涂跟着去了一趟,捣毁几座东华庙之后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回来了?”皇帝破口大骂。
“圣上,微臣……微臣……”方回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皇帝愤怒无比,这个方回,真是愚蠢如猪!被程欢耍了都不知道!
这个程欢,先给他放假让他回泰山,然后先一步抵达扬州后将风声收紧,然后派给后去扬州的方回一份繁重的差事,让他无暇思考别的。等到方回将事情办完,程欢的事情也就天衣无缝的做完了。
而方回这个蠢猪,从头到尾都被程欢蒙在了鼓里!
皇帝思路通了,这样就说得通了,看来程欢真的是有事在瞒着他了……
那么这于凤,十有八九就是程欢干的了。
可是,程欢去黄山赴约,赴什么约,跟谁赴约?
皇帝又想到了另一个人,伊宁!
难道说,程欢是在跟她密谋不成?这两个人合起来瞒我?欺天?
皇帝越想越气,忽然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方回,他气不打一处来:“给朕滚,你这蠢货!”
方回挨了骂,忙不迭的叩首跑了。
皇帝再度拿起那腰牌,手不由的攥了又攥,这个程欢,到底有什么事在瞒着他?他很想知道,很想很想……
庞元是上午见的皇帝,而下午,程欢也回到了京城。
程欢第一时间便受到了皇帝的召见,皇帝有些迫不及待了。
当一身黑袍的程欢出现在御书房内时,皇帝瞪大了眼睛,齐宣也是心惊不已。只见程欢一只袖袍空空荡荡,原本一头乌黑,一丝不苟的头发如今已是斑白如灰,他那原本精神焕发的脸上布满了皱纹,脸色更是有些发白,那高大威武的身躯也有些驼了,精神也有些不振,看上去跟六七十的人差不多。
一生辛苦只为国,几经波折家不过,宦海沉沦生涯短,江湖生死沧桑浮……这就是程欢!
皇帝与齐宣都没想到,程欢出京才几个月?回来居然已是这副模样……谁能想得到?又有谁敢相信?
皇帝看见沦落到这副模样的程欢,他的态度又变了……
“臣程欢,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程欢单手撑地叩头,那姿势看起来就相当别扭。
“免了免了,程卿,你都这样了,不必行礼了。”皇帝连忙抬了抬手。
程欢站直身子后,伸出右手从怀里掏出一封折子,说道:“圣上,东华会之起源,作乱缘由,经过,其中曲折皆在此中,请圣上过目!”
齐宣走下来,走到程欢身前,一手接过折子,另一手却抓住了程欢那只空荡荡的衣袖,他眼神里透出一丝哀伤之色,又很快将手松开,转身将折子递给了皇帝。
皇帝接过折子,折子是温热的,上边还有程欢残留的体温。皇帝将折子搁下,喊道:“来人,赐座!”
一个小太监将软垫座椅搬了上来,程欢谢恩之后坐了下来。
皇帝淡淡道:“程卿,你辛苦了,你成了这般模样,朕心甚痛,你想要什么赏赐,但说无妨。”
程欢答道:“圣上,臣已是个废人,臣不要赏赐,只求一事。”
“讲来!”
程欢抿了抿嘴唇:“臣想告老还乡!带我的家人前往南方老家,了此余生。”
皇帝毫不意外,程欢的辞呈早在他回京之前就交上来了,只是他一直没批而已。
皇帝笑了笑:“程卿,你立下如此大的功劳,为何要告老还乡呢?你也不老啊,你今年才五十吧?”
“可是臣,臣已经是个废人了……”
“废人?不。”皇帝翻开了龙案上的折子:“你的笔迹,朕认得出来,你这字仍然写的很端正,你的才思,你的智慧还在,你怎么就是废人了?”
“可臣只有一条胳膊了……”
“呵呵呵呵……你就算是一条胳膊,十个苏博绑在一起也打不过你啊,那苏博年纪比你还大呢,他也还在任上啊!”皇帝不以为然道,似乎断了条胳膊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程欢有些焦急,但他想了想,不能急,于是说道:“圣上,我这等残废之人若还留在枢机院,只恐有损朝廷威严……”
“呵呵呵呵……程卿,你劳苦功高,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朝廷的威严是你们打出来的。你是为朝廷负的伤,断的臂,朝廷若是不养着你,岂不显得朕刻薄寡恩?朕倒要看看枢机院哪个敢笑话你,哪个敢笑话朕的左膀右臂!”
皇帝一脸威严,说出来的话铿锵有力。
齐宣听的脸上肌肉不由抖了一下,而程欢更是紧紧锁起了眉头。
“圣上,臣……”
“好了程卿。”皇帝朝他笑了起来,“你既然想不出要什么赏赐的话,那朕来替你想,你先回家跟家人团聚吧,这阵子你休息就好,什么都不用管,枢机院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用去。待朕为你想好了赏赐再安排你如何?”
皇帝笑的人畜无害,程欢没办法,只得答应了下来……
到底还是没能辞脱啊,程欢暗自叹了口气……
他走出皇宫,步伐不再沉稳,他抬头看了看天,想了想,先回家吧,毕竟,好久没见家人了。
他的家在城北的帽儿胡同里,一间不大不小的宅子,宅院里边只有他的妻子与一双儿女,以及一个管家,两个丫鬟。他清廉至极,甚至家产都没多少。
他迈着步伐走到了门口时,却看见了自家门口有一队甲士守着。他蹙了蹙眉,这些甲士,原本是没有的。
“程都督回来了?”一个将官迎面而来道。
程欢面无表情:“我回来了。”
“快,里边请,您的家人都在里边呢。”将官脸上带着笑说道。
程欢笑了一声,他已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也不问,就这么大步走入了宅子之内。
“爹!”
“爹!”
程欢走入家门,迎面就来了一个二十五六的英俊男子,还有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姑娘。男子没有他爹这般雄伟高大,长得颇为瘦弱,像根竹竿,脸色有六分似程欢,却有些发黄。姑娘倒是长得俊俏,也是一张鹅蛋脸,一双丹凤眼,亭亭玉立,个头也高,颇有些像伊宁,只是脸色看起来有点黑。
男的叫程节,女的叫程慧。
一男一女冲到程欢面前,程欢笑意盎然,他想双手搂起一双儿女,可他只能伸出一只手来……
程节程慧看见程欢一脸沧桑,一只袖袍空荡荡,脸上的开心之色很快就变为了震惊之色。程慧跑到程欢身边,抓起程欢的空袖子,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爹,你的左手呢?”
程欢用右手摸着程慧的头:“没了。”
“爹……怎么会啊?你的头发,你的脸,怎么变成了这样?”程节也哭喊了出来。
程欢笑笑:“爹老了啊……”
“爹……以后你不要出去了好不好?”程慧泣不成声。
程欢摸着她的头:“好……”
这时,程欢的夫人才从里屋走出来,她穿着一身布衣,长得很端正,只是背似乎有些驼了,脸也是跟程慧一样,黑黑的。
“老爷……”
“夫人……”
这对老夫老妻相拥而泣……
回到那干净却不大的厅内,丫鬟们端上了粗茶来,程欢握着茶杯,只见这茶杯是名贵的青瓷做的,好像自家以前不是用这种瓷杯的,于是问道:“夫人,这杯子怎么换了?”
程夫人道:“这是圣上赐的,有一整套呢。”
“哦?还有别的东西吗?”程欢继续问道。
“还有很多,大部分都是瓷器。”
“瓷器?”程欢吃惊,为何皇帝赐那么多瓷器呢?
程欢端起瓷杯,闻了闻,这茶还是原来的粗茶,可是在这瓷杯之中,仿佛多了一层独特的清香。他皱了皱眉:“以后圣上赐的,就不要用了,用咱们原来的。”
“为什么?”程节问道。
“不为什么,爹喜欢原来的,你们也该用原来的,咱们是穷苦人家,这上等的青瓷,咱们用不起。”程欢放下瓷杯道。
“好,都听老爷的。”
换上旧杯子,程欢喝了一口,还是原来的茶好啊……
“爹,有件事你听说了吗?”程慧忽然道。
“什么事?”
“殷奇……死了。”
程欢脸色一变:“怎么死了?”
“女儿听人说的,是苏帅上奏的,殷奇死在了江右的莲花山……是八月十六死的。”程慧道。
“谁告诉你的?”程欢警觉了起来,因为皇帝今天召见他并没有说这个事。
“是门口那位耿将军……”
“以后他说的话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知道吗?”程欢沉声说道。
“知道了。”懂事的程慧点了点头。
程欢被殷奇的死也是惊到了,殷奇怎么会死?等等,他去了江南,难道说,他去了南岩?而南岩,秋行风跟秦异都在那里……程欢眉头一紧,似乎猜到了什么,重重的出了一口气……
气氛刚沉了下来,程夫人却又提起了话题来:“老爷,你看节儿都二十五了,还没个媳妇呢,这慧娘也二十了,他们两个的大事是不是也该……”
程欢瞟了一眼程夫人,转头看向两个儿女,儿子低着个头,女儿则正面端看着他。
“再等等吧,等咱们出了京,我就帮他们办婚事。”程欢低下头,脸上带着愧疚感。
“爹,我们要出京吗?”程慧问道。
“对,爹不想待在这儿了,到时候我们去江南,那儿是鱼米之乡,风景秀丽,爹在那儿还有一个徒弟。”程欢有些神往了起来。
他想起了江月溪跟叶眠棉,若不是这两个姑娘碰到了董昭那个花心萝卜,随便一个嫁给他儿子该有多好……
程节打断了他:“爹,我们怎么才能出京呢?”
程欢没有回答,他以为断臂归来,辞去外庭都督之职是板上钉钉,谁料皇帝根本就不放人,这让他相当苦恼,可眼下能跟谁商量呢?
皇帝的人一直都严密监视着他,家门口都有护卫在,这让程欢相当苦恼。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待在这里了……
夜幕很快降临,而宅子外的护卫却如同视而不见一般,依然笔挺着胸膛,如雕塑一般守在那里,风吹不动,雨摧不折。
五更时分,一个黑袍人绕开侍卫们的眼线,如猫一般跳进了程宅内,轻轻推开了门,坐在了厅里。
他坐下来,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打了起来……
动静很快让警觉的程欢起了身,当他穿好衣服拿着火折子走出卧室时,看见了坐在厅里的人。
齐宣!
“别点灯。”齐宣轻声道。
程欢见状坐了下来,吹灭了火折子,昏暗的夜色里,两个人就这么坐着,轻声谈了起来。
“程欢,你处境很危险了,你知道吗?”齐宣轻声说道。
“危险?”
“于凤的尸体被找到了,他的腰牌已经落到了圣上手里,圣上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那又如何?我又没见过于凤。”程欢有些不想承认。
“那方回你知道吗?”
“方回?”
“对,方回把你去扬州过山东时给他放假,而后派他去捣毁庙宇的事情都抖了出来,其中更是提到了一件事,说你去黄山赴约了。”齐宣轻声细语道,但程欢听到此,心中已经是翻江倒海。
“你是故意支开他,在扬州办你的大事对吧?”齐宣问了出来。
程欢没有回答。
“咱家既然深夜来此,是因为咱家不想失去你这个人,你是忠臣,你所做都是为了大局着想,咱家了解你,可圣上就不一定了。”
“你想……保我的命?”程欢问道。
“当然,殷奇已经死了,咱家可不想你也这么死掉。”
程欢叹了口气,选择了相信齐宣,毕竟齐宣来此,肯定是帮他的,若是齐宣要害他,只需一句谗言就够了……
程欢顿了顿之后,开了口:“扬州之事,干系太大……若是真的全说出来,外庭的人都得论罪,华卿,曹豻也得砍头……我为了顾全大局,跟伊宁合谋,不得已欺瞒了圣上……我去黄山赴约是假,去南岩见伊宁才是真……”
齐宣并不惊讶,接着问道:“那于凤?”
“我杀的……圣上既然派我去扬州查案,就不该暗地里派人盯着我,扬州的事不能被抖出来,所以,我只能杀了于凤!”程欢终于是说了出来。
齐宣听完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咱家不想你死,可在圣上面前,咱家也不会替你说话,咱家只能给你出个主意。”
“什么主意?”
“装病,然后假死脱身……”齐宣说了出来。
程欢一凛,难道要做到这种地步不成?他想起了某样东西来,东华会的假尸术!他看过,而且记下来了……
齐宣很快自黑夜中消失了,仿佛没来过一般,他给程欢提了个醒,这让程欢感动不已。与自私阴狠的殷奇不同,这个齐宣,才是最顾全大局的人……
翌日,回京的程欢直接就一病不起了!皇帝大惊,连忙派御医去看。可御医回报道,程欢一身伤病,且还中过毒,已经油尽灯枯,恐怕没多久好活了……
皇帝脸色变了又变,他不由捏着于凤的那块腰牌,攥了又攥,这程欢,已经成这样了,他还要下手吗?
这么一个为了他的江山付出了全部的忠臣,他能下手吗?
皇帝犹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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