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永失所爱

顾墨辰将这些年来的罪行一一招供，说来实在可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亲人的在乎竟是自己针对十余年的哥哥，那个临死前以为是在保护他的哥哥。

  他自始至终都共情不到顾瑾怀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为他拼命的情绪，明明这个世界亏欠顾瑾怀那么多，为什么他没有变成万人唾弃的恶魔，而他顾墨辰却硬生生活成了一个疯子。

  顾耀昇狡诈虚伪薄情寡义，在世人面前装进了慈父的好形象，可他就是最失败的父亲。林敏芬尖酸刻薄咄咄逼人，从小就要顾墨辰事事都要争第一，不择手段。

  年幼的顾墨辰不懂事，只想着如何讨母亲的欢心，但凡他流露出半分怯懦的表情，迎来的就是一顿责骂和毒打。当他能够面无表情的解剖完邻居家的宠物猫时，林敏芬才第一次用欣赏的眼光看他。

  诸如此类的负向强化，他手段也越来越狠辣，让一个本就携带犯罪基因的孩子接受这样变态的家庭教育，再难成为一个好人。

  在外人眼中的温润如玉不过是伪装自我的生存之道，见过他阴暗面的人已尽数永远闭上了嘴。

  明明顾瑾怀和顾墨辰有如此相像的家庭环境，却有如此大相径庭的性格，既然难以自救，就更不能自爱。差别就只能源于他们后来遇到的其他人。

  顾瑾怀有幸窥见过鹿月的美好，还遇到了正直善良的许正廷，他有了走向光明的勇气。而顾墨辰不同，他遇到的是林绍祥，一个能将他所有暴力因子彻底释放出来的恶魔，自此便只能堕于地狱。

  顾墨辰承认了他才是林绍祥的共犯，也承认了是他害死鹿月的父亲，还有对顾瑾怀的迫害和煽动舆论对其进行侮辱抹黑。

  真相两极反转，众人拾柴却烧死了那无辜者，助燃了纵火者，一次又一次。

  曾经轰动一时的云城血案也有他的手笔，那种痴迷于杀人放血的变态快感让他无限上瘾。还有因为温文儒雅的社会形象很难将他同变态杀人狂魔联系起来的反差感给他带来巨大的满足，仿佛能将追捧他的众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顾墨辰认罪的视频在网上不停被转载，迎来了千万人唾骂，无数个支离破碎的家庭成了他罪恶基因的殉葬品。

  舆论这把火无须助燃剂，可他们似乎忘了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被他们指着鼻子骂了好久，不堪入耳的言语攻击让顾瑾怀深受其害，没有道歉，他们心安理得继续讨伐下一位。

  鹿月对着手机壁纸上顾瑾怀的脸喃喃自语：“阿瑾，这清白来的太晚了。”

  晚到阴阳两隔。

  壁纸是他们第一次约会，顾瑾怀坐在她的对面，满怀爱意的看她时被拍下的。

  他真的爱了她很久很久，却在苦尽甘来的时候被剥夺了继续享受的机会。

  泪液顺着屏幕滑落，鹿月连抬手擦一擦都费力，心脏疼的像被活生生掏出一个血窟窿那样，穷极一生无法再见真的就是他们的宿命吗？

  缓和情绪像个笑话，从小觉得自己是众星拱月的小福星，可后来爱她的人一个一个离开，她才明白自己曾经被保护的有多好。

  她注销了从前平台申请的那个账号，截至目前更新了近一百个作品，初衷就是为了给阿瑾唱情歌，可如今听歌的人已经不在了。还夹杂着她和他的日常，合照，昔日的幸福历历在目，她不敢点开，因为她的男主角回不来了。

  明明阿瑾已经感受到她带给她的幸福了，整个人都多了些生气。一切戛然而止才是最痛，就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醒时分又回到上一世顾瑾怀死后。

  一袭黑裙置身葬礼，如出一辙的阴雨绵绵，隔着骨灰盒，算是他们的最后一次拥抱。

  鹿月早已哭不出来，雨水混合泪水被深深埋没进泥土，连同那颗意识到永远失去顾瑾怀后四分五裂的心。

  她一个人靠在墓碑旁暗自做着最后的告别，这场雨下下停停，来的匆忙又荒唐，淅淅沥沥，像送行又像是洗刷冤屈迎接新生。

  “阿瑾，我好想你啊，想抱抱你，可每次快要抱到梦就醒了，那种感觉真的好难受。你总是不相信我好爱好爱你，你总觉得自己不够好，可不是这样的。

  你是我自己选择的家人，我是真的很爱你，也想和你共度余生，阿瑾你啊，是我见过顶好的人，你总是温柔又细心，把我的情绪照顾的那么好，从来不让我觉得没有依靠，从来都这么会爱我。

  还有，那一千多封信我看了的，哭的稀里哗啦，你舍不得我流泪故意藏起来的是不是？可我还是发现了。原来我的顾先生这么含蓄啊，我把它们拼凑起来，只能在想象里陪你把那几年走完。

  我和命运一样对你好残忍，忽略了你的爱也忽略了你。向来被人爱惯了都不会爱人，你怪怪我也行。如果实在难，下辈子我希望你开心幸福，也别遇见我了，我自觉配不上你的好，实在亏欠。

  面馆的老板娘问我什么时候和你再去，我答不上来，阿瑾，多来梦里看看我好吗？

  要是我在天台能够义无反顾的拥抱住你，一切会不会变得有些不一样？

  我喊耶耶（前文出现过的萨摩耶）宝宝，总觉得我们应该还有一个可爱的宝宝幸福的生活下去才是故事的结局，阿瑾来梦里的时候我们再给宝宝取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好不好？这次想听阿瑾的。

  …………”

  语无伦次的呢喃，鹿月轻拂墓碑上的照片已然泣不成声，心脏处传来刺骨的寒冷就连阳光也丧失了温暖。

  自他走后，无人的怀抱能胜过他带给的心安。

  他，本就无人可比拟。如果再重来一次，记得抱紧些。

  一步之遥，永失所爱，此后便是漫长潮湿的阴雨季。

  都说分享欲是最高级的浪漫，却鲜少有人能做到极致。

  如果没有爱，这一生或许贫瘠无趣，如果没有失去，这一份爱或许得以生生不息。

  鹿月离开陵园后，天空倏然放晴，他们的故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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