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番外三 锦书难托
上官辰记得,有一天父亲回来时,原本正值壮年的父亲却突然之间满头白发,怀里抱着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女人。
母亲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叔公也是眉头紧皱。父亲不顾阻拦,把怀中的女人带入了寒冰室,其实大家都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寒冰室只能维持肉身不腐,不能让人还阳。
父亲和母亲一直貌合神离,长大后他知道父亲还有一个女儿,只不过在那场惨烈的袭击中不知所踪。
他长于世家,身边男儿均风流成性卧柳眠花,他不觉得父亲有什么致命错,只不过是男子本性罢了。
他有时觉得母亲有点过于要强,所以父亲才会用一生缅怀那个女人。他看着父亲一天天衰老,日复一日盯着那幅画,画中女人就是他此生挚爱。
有一天他下山游玩,在街上看到了和画中人几乎一模一样的年轻面孔,他知道这应该就是父亲和那个女人的孩子,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
他和父亲说了这事,父亲死气沉沉的眼中有了光芒,马上和他下山找到了女孩。父亲把她带回了家里,家谱上加上了她的名字,正式承认她也是上官家的一份子。他知道母亲不喜,所以在母亲面前从不提及上官婉。
上官婉会时不时下山,他总能偶遇到她和那个鼠妖紫霞,三人有时结伴而行饮酒作乐,年少时光过的总是轻狂而快乐。
他也慢慢开始注意到紫霞,他被这个聪明机灵的鼠妖所吸引,明知二人不可能有未来,却还是陷了进去。有一天,母亲看到了他的佩玉没在身上,神情立马变得严肃,问他佩玉在哪里,他说丢了,自己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他自以为骗过了母亲,殊不知这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朱砂深知儿子的个性,严谨认真,佩玉是儿子出生时,上官谦给他的,代表了上官谦有了嫡长子。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可能被他弄丢,除非他是主动送出。她派了身边可靠之人,去调查此事,得到的回复让她抓狂。虽然她和上官谦冷战多年,但此事事关重大,她不得不去和他商量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紫霞又来找上官婉时,遇到了刺杀,来者均是修为极高的人,剑剑致命,她知道自己今天必将命丧于此,但她不舍得自己养大的女孩也惨死,于是她动用了破局之术,击杀了敌人,自己也身死魂消。
上官婉抱着紫霞,看着她慢慢消散而去,仿佛又看到了母亲当年死去的场景,悲痛欲绝。等上官辰赶到时,只有遍地的尸体,还有坐在地上拿着他的佩玉的上官婉。
“婉儿!紫霞呢?”“她死了,为了救我,像母亲一样,明明可以扔下我逃走,却还是选择留下来。”
上官婉跌跌撞撞回到西南山时,突然看到父亲房间灯火通明,嫡母的侍女也守在门外不远处,她觉得此事不简单,于是用紫霞教给她的隐身术,来到了房顶。
“朱砂,没想到你会这么狠心,竟然连婉儿也要一起杀了!”
“上官谦,你少在那里装正人君子,你我半斤八两。此事你我一起谋划,过后把责任都推给我实在是可笑至极。我只是怀疑上官婉是鼠妖的奸细而已,如果不是你默认,我怎么敢连她一起诛杀!
你为了上官家,要杀了自己的女儿,我为了辰儿,杀了那个鼠妖,我们是一丘之貉,不用比较谁比谁更卑鄙无情。
说白了,你的所有感情都给了白月,你对上官婉没什么亲情可言,更别提白月是为了救她而死,且你们父女这么多年从未见过面,根本没什么感情,你因为白月的死,每次看到她,也只有恨吧。
把她接回来,只不过是为了塑造自己的深情爱女人设罢了,也没见她回来后,你有多关爱她,否则上官家这么对待她,你早都制止了。”
“朱砂!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颠倒黑白的本领愈发嚣张了,纠缠辰儿的鼠妖已死,婉儿也安然回来了,此事以后不要再提了。我会派人看管婉儿,断绝她和山下其他的鼠妖还有任何往来,夜深了,你回去吧。”
上官婉回到房间时,突然笑了起来,人类总觉得自己有情而妖无情,殊不知人不如妖。
母亲的死,她一直以为是父亲的仇家干的,想起今天这些人的剑法,和当年伏击她们的那批人相似,这说明当年那批人肯定也是朱砂派出去的。她不会让母亲和紫霞白白死去的,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上官婉越来越谦卑,对嫡母恭敬,对叔公和父亲更是言听计从,从不和鼠妖有任何往来,渐渐打消了上官家对她的疑心。
上官辰在紫霞死后,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来又恢复了风流作风,四处留情。他死在了温柔乡,坊间传闻是他为了大展雄风吃多了补品,但上官家一直对外坚称他是死于顽疾。
上官婉看着死去的上官辰,在无人之处,露出了久违的真心微笑。负心之人,就该被设局,就该这么不体面的死去,才对得起被辜负的紫霞。
她又看了看更加衰老的父亲,和眼中失去了所有感情的嫡母,觉得还不够,她要让这两个始作俑者,自相残杀,悲惨死去,才对得起母亲和紫霞,还有一直被不信任和抛弃的自己。这种人不配活在世上,该下地狱,向死于他们之手的人忏悔赎罪。当然,原不原谅是逝者的事,她的责任就是送二人去地狱。
只要活着,总有机会,让敌人死于非命,亦能让自己出人头地。
时隔多年,上官婉又回到了曾经住过的地方,此时紫霞已经不在了,黎烬也不在了,昔日的故人大多都已经凋零。黎燃站在她身后,看着上官家的继承人,又想起了当年被自己所救的小女孩,恍然之间,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岁月。她和他一直心生爱慕,却也只能永远将心中的爱意埋葬,两个性情太相近的强者,终究是有缘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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