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有运气但不多
被隐约一点电机震动的嗡鸣声吵醒,周锦书皱着眉睁开眼,手机显示已经上午十一点了。这觉睡得过瘾,难得周岩山放她睡到自然醒。周锦书打着哈欠坐起身,正要下床去厕所,一阵高亢的女人尖叫声传来,吓得她浑身一哆嗦拖鞋都掉了。
急忙捞起地上的外衣披在肩上,周锦书三步并两步开门奔出房间,四下张望一番没发现有人,这才看向紧闭着的周岩山的房门。她轻手轻脚凑过去趴在门上听,里面有女人的喘息声。
卧槽——卧勒个大槽!
周锦书嘴巴张得能塞鸡蛋,耳朵恨不能穿过房门直接进房间听。给周岩山当了三年徒弟,她从没见过他带女人回来。老周牛逼!这他妈的不带则已一带惊人,夜战完接着日战,眼见要中午了,没结束的意思。
房门突然被打开,周锦书立即触电般弹开两米远,神色冷静地说道:
“我没敲门。”
周岩山一身家居服斜靠在门边,眼下有淡淡青影,神色疲倦。一股浓郁的烟味从门里涌出来,他指尖还夹着一根未抽完的烟。
“你他妈的……”周锦书立即冲过来抢他的烟,“再让我看到你抽烟,你,你就是我孙子!”
“好的,奶奶。”周岩山语气平静面色无波,不等周锦书咆哮,他接着说道:“刚才发了张照片在奶奶你的手机上,去查照片里的人什么身份背景,以及怎么死的。”
听见“死”这个字,周锦书正了神色,然后探头越过周岩山的肩膀看了一眼房间,略带失望地说道:“没带女人回来啊?”
“带了,十几个G呢。”
周岩山把房门关上,片刻后里面传出女人的呻吟声。
周锦书:……
*
两日后,周锦书查出照片中的女人名叫许婧,三十一岁,两个月前因先天性心脏病在静安医院去世。死因清晰明确,不存在任何争议。
据许婧家人说,尹珍与许婧相识近半年,关系很好,经常相约吃饭逛街。许婧偶尔会在尹珍家过夜。
这一点存疑,至少据周岩山对尹珍的丈夫张斌的了解,他是不可能允许尹珍带人回家过夜的,更不可能允许尹珍出去过夜。许婧没在家睡觉的夜晚究竟去了哪里,这一点与她的死有没有关系,还得调查。
许婧的心脏病是天生的,出生时医生就说很难活过二十,但随医学技术的发展,经过多次手术后还是撑过了三十。这种情况下说尹珍杀了许婧,有可能,但没必要。本就是随时挂了都不意外的人,有什么理由非弄自己一手血?
巧的是,静安医院正是周岩山名下的那间“小诊所”。这查起来就方便多了,几通电话基本了解了许婧入院到死亡的全过程。然而医学上的救治过程并不是周岩山想知道的重点,却将接电话的心外科主任吓得半死,以为他在查医疗事故。
周岩山只得去医院调监控,想看看许婧入院时尹珍是否在场。
如果许婧心脏病发后是被她送来医院急救的,那赵齐生的话应该就是纯放屁了。而尹珍那条代表友情与拯救的因果线,可能就应在这件事上。只是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拯救的善因结出杀人的恶果。
若真是这样,事情就麻烦了。
业师修正因果线的方法有两种,一是在现实中续写因果线,二是入因果境转接因果线。而现实中能续写的因果线,只能在恶果还能弥补或改变的情况下,若对应的果报已经无可挽回,就只剩入境转接因果线一条路。
大部分业师不愿入因果境,因境中可能遭受的攻击难以预计,对业师自身的格斗能力要求很高。而在境中被斥力弄死的业师,现实中也会死。
当然,不排除有追求刺激的业师只喜欢入因果境修线,毕竟在现实中续写因果线也很费时费力,万一续写失败还是得进因果境,类似生孩子选顺产还是剖腹产。一般修罗道和地狱道业师喜欢直接剖。
作为人间道业师,周岩山还是习惯先走续写的路子,走不通再说。
半小时后,周岩山将车停在医院地下停车场,然后去了安保室。得知医院公共区域的监控最多保留30日就会被覆盖掉,只有手术过程监控会保留到三个月。这下想要知道是谁送诊就只有去查原始记录,得找到当日急诊接诊医生,还不一定记。
麻烦,周岩山黑着脸拨通行政办的电话。
“我周岩山,叫黄主任做采购计划找我签字,下个季度更新视频监控存储设备,所有监控都扩到三个月的存储量。”
俗话说上帝关一扇门就会开一扇窗,监控这扇门是没给周岩山开,但当日急诊的接诊医生刚好今日也在急诊轮值。
还行,运气不算太差。
周岩山进了急诊楼,下一刻,迎面而来的因果线瞬间铺满他的视野。他急忙停下脚步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太久没来这里,差点忘了医院急诊是世界上因果线最集中的地方。
来急诊的要么是突发事故,要么是濒死老人,这里是人类突然接近死亡时会来的地方。年轻人好些,老年人携一生因果来这里续命,几乎个个都浑身缠满因果线,如裹着厚重凌乱的线团。各色纷繁纠缠,让人眼花缭乱。
周岩山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迈步前行。他一直对业师门没有发明屏蔽因果线的眼镜这件事很不满,也曾提交过多次可行性提案申请,结果都被周家家主,也就是他爷爷给卡了。
业师就没有当睁眼瞎的权利吗?太欺负人。
周岩山一边在心中吐槽一边低着头朝急诊综合办公区走。因果线比较少的空间只有天花板和地板了,看天走路比较危险,他选择看地。
一阵争吵声从前方传来,周岩山假装没听到,低头顺着墙根继续走。急诊吵架多如牛毛,管不过来。
他可以不管,但他要找的人正在管。发现这一点后,周岩山无奈抬起头,看向那里三层外三层由多名医生、护士、病人家属以及家属的家属组成的圈。
这些人的因果线都挤成一团了,一眼看过去根本分不清哪根是谁的线。
“冯医生,”周岩山站在门边唤道,“冯医生你过来一下。”
冯嘉明的白大褂都快湿透了,一边擦着汗一边过来打招呼:“周董,你怎么来了,有事儿啊?”
周岩山刚想开口,人堆里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大喊。
“我没钱,我没家人没朋友我什么都没有!就一条命你们拿走!拿走!”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站在人群中,憋着哭腔高声叫道。
周岩山指了指那堆人,问:“什么情况?”
冯嘉明叹了口气,示意周岩山走远两步,他低声答道:“那孩子倒霉的嘞,打篮球砸到一老头。老头当场就晕了,被家属送来医院。还没来得及查清楚老头到底什么情况就闹起来了,叫赔偿。”
“碰瓷儿?”周岩山问道。
冯嘉明闭着眼猛摇头,“砸是真砸了,晕也是真晕了。暂时没死,但不好说有没有别的问题,毕竟年纪大了。”
“你们怎么打算?”周岩山接着问道。
“关我们什么事嘛……”冯嘉明一张老脸满是欲哭无泪,“叫他们自己去商量要不要做检查,要做就缴费。结果闹得更凶了,连我们都被骂进去,说我们是只认钱的黑心医院。护士就说要不押一下身份证,先走绿色通道,这都挨了一巴掌。”
闻言,周岩山冷笑一声,道:“合着就是自己一分钱不想掏但要做检查,那孩子掏也行,医院掏也行。”
冯嘉明点点头,“我感觉大概是这个意思。”
“打人的是哪个?”周岩山眯眼看向那些争得面红耳赤的人。
“那个,白色老汉衫的那个。”冯嘉明指了指人堆,“好像是患者的弟弟。你别冲动啊,在医院打人不好的,要打带出去打。”
周岩山脚下一顿,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冯嘉明一眼——原来他在他们眼里就这个形象。
来到病床边,周岩山越过众人头顶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老人。确实时间不长了,因果线全部收拢在脖子上,最多半年的寿命。这老人的因果线全是浅色的,可见一辈子行善居多。
他的目光移向哭泣不止的男孩,发现那孩子身上也并无深色因果线,就是说,他并未做任何影响他人寿命之类有严重恶果的事。不过对于这些家属来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赔钱。
周岩山微退两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放下手的瞬间在打人的那位穿白色老汉衫的老人脖子附近轻捏一记,眼前瞬间浮现“塘口、赌鱼、欺诈、负债”这几个词。这是他随便捞的一根深色因果线,这位患者弟弟果然缺钱。
“你没爹没妈,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老汉衫弟弟揪着那孩子的衣领不放,梗着脖子吼道:“人都被你砸成这样了还想赖账,你爹娘老子就是这样教你的?”
听见这话,那孩子脸色涨红,脖子上青筋都冒出来了,一时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用力推了他一把。那老头顺势就坐在地上,开始拍着腿嚎啕大哭。
“打人啦!砸完人又打人,你是想我们一家都死绝你就不用赔钱了!欺负老人啊……”
两个护士试图扶他起来,冯嘉明急忙上前将那孩子往一旁拉。另有两个年轻些的家属抓着那孩子的衣服不放手,叫骂着让他道歉赔钱,否则就去警察局。场面一时闹得不可开交,医院保安都来了三个,手忙脚乱制止那些人的推搡拉扯。
周岩山拍拍那位坐地不起的患者弟弟。
“老人家,别喊了。再喊下去,下一网你也要输了。”周岩山在他耳边大声说道。
老汉衫老头一听见“输”这个字,跟被按下静音键似的立马收了声。他惊讶地转头看向周岩山,满脸疑惑,“你谁啊?你怎么知道……”
“三元九运,四柱八字,我业余玩玩。老先生您这情况,不用排盘我都知道您命里缺点运气。”周岩山笑眯眯地说道,他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问道:“欠多少了?”
那老头一把抓住他的手,拖着就往外走,“小伙子你给我算算,我哪个方位的塘口能出货。”
“二叔公?”身后几个小辈立即叫住他,“你走了爷爷怎么办?”
见状,那老头指着那孩子说道:“你们看着他,别让他跑了。”
周岩山不动弹,也不吭声,只看着他笑。
“我给钱!只要你算得准,下一网不管多少都有你一份。怎么样?”
“误会。”周岩山将他的手推开,“老人家,我不是来做生意的。我是看你在气运越来越差的路上狂奔,忍不住提醒一下罢了。我这点微末道行哪算得出具体方位。您忙着。”
说完,周岩山转身就走。
能在初次见面就准确说出他赌鱼下网会输以及欠债,怎么可能半点建议没有,那何必开这个口。老头儿急忙再次拉住他,轻咳两声说:“别别,你就当日行一善多少给点提示。我这个气运,怎样才能往好了走?”
“日行一善。”周岩山低头,在他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
老头皱着眉头问:“什么意思?”
周岩山正要开口,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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