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夏槿
「江洲」第二日正午。
夏槿悠悠转醒,昨日交流过后已是疲倦,两个时辰的路程,马颠的她更加疲倦,尤其是刚适应的自己的身子。
夏槿不愿面对分离,又不想去解释自己接下去要做什么,选择了不告而别,道不同,不相为谋。
夏槿曾经找过夏生为辰安加入他的后世,夏生只是摆了摆手:
“老头子从不在乎这些虚名,身前身后事,何须计较那般多,老头子能陪你们的路不多,就希望你们能平安长大,若是有一天你们遇上了好的上家,可自行跟着上家的姓,换个名字,日子也会过的好一点,若是 终此一生,希望夏槿生来能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不凋不败,妖冶如火。
女孩子的路总归不容易些。你是个好料子,必定不会蹉跎一生的,只可惜老头子看不到了,还没有寻到你的亲生父母,不知你可怪我,还望你日后多多替老头子照看那个丫头。”
小老头从不在乎这些,一直在为别人考虑。夏槿知道自己不会找什么所谓上家,因此小老头死后她的户籍直接更换到这个位置还是使用的这个名字。
松树千年终是朽,槿花一日自为荣。
她的名字多好啊,何须更换。
夏槿来江洲只为寻找一个人,她要在这里扎根,发芽,等到明年的不期而遇。
夏槿来到了一间茶社拿着东家的信件毛遂自荐,这间茶社不大,一直缺一位可以弹曲子的歌娘,她刚好用这个身份来参与其中,带着面纱,在某个时间坐上一柱香或者半个时辰,还可以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这个年头消息传达落后,可不得借机跟上步伐。
这里的东家也不会来这里,这是她用辰安的身份办的,男儿郎的身份能省去不少麻烦,辰安也许不会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家铺面吧,想想现在突然换回女儿郎有些不适应,步子也小,不能走路带风,更是不能随意谈笑风生。
夏槿需要银子的时候,拿着信物去钱庄取钱就可以瞒天过海,不会有人知道现在的东家其实是女儿身。
在茶馆她会梳着垂鬟分肖髻、单螺髻等发髻,带上面纱或是斗笠,在院子里他会挽起妇人的发髻。
夏槿的院子里只有一个从人牙子那里买了一个丫头寻常做些普通活计,偶尔会在街口施粥救济难民,这就是她简单的江洲生涯。
一日摊贩的摊位中夏槿看到了一支素簪子,记忆一下子撬开一角,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女追逐着某个身影,那个身影在这个摊位上驻足了片刻,抚摸看的就是这个簪子,而那个人很明显只是在感应到身后有人跟踪而停下来确认一下。可是少女不疑有他,在身影走后花了二两银子买下了这个素簪子留作纪念。
她略微叹息一声,今生事不相同,可是感情相同,这大概就是唯一一件能找到自己回来的意义了吧。
夏槿花了三十文买下了这个簪子别在了头上,就好像那个身影已经抚摸过这簪子一般,羞怯苦涩地笑了一下。
夏槿脑海中一直重复一个画面,她在一次表演中,为了演出仙女的感觉,自作主张和二狗商量采用绳子捆住腰间和背上,还自带了鲜花在袖中,她想像画本子上的仙女一样翩翩起舞,本以为是成功的一次逆袭,在戏班子名声大起,结果道具出现了意外,是他路过将她救下,她也顺势将刚刚的失败演成了仙女被人所救从此贪恋人间美好的独舞里掺进去了对爱情的向往。
那次相救不仅仅是救了她的命,也是救了她的演出,救了她气盛的年少,从此那抹身影就藏在了她的心里。
后来小老头离去,她被人收养后,辰安见自己待遇不错放心进入了某个组织再无交集。
夏槿进入了侯府,她的心中依然住着那个人,只是那匆匆一眼,从此再也不能忘却。
前世来到侯府早些,算算日子差不多是今生的明年,具体记不清是何时江洲迎来了位王爷,前世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是皇子的身份。
在那之前她以为对方应当是哪家小少爷,每天用心学习规矩就为了能够配的上他,若是寻得那人是谁再请求婚配,在那之前只能寻求月老。后来她知道了他是一个王爷,而她现在是侯府的小姐,就算是领养的,应该也够资格能够配得上吧,这就是月老给的机会吧。
夏槿只记得前世她知道自己的起步比较晚,所以更加用心的学习礼数,白天跟着嬷嬷学礼数,夜间挑灯看女则女训,只盼着若是有一天能够站在一起定不能让北冥墨失了面子。
后来发生了什么?记忆零散,一团迷雾,只有直觉又让她想做些什么。
回到屋子里她打开地下室的门,洋洋洒洒的写了几页纸,地下室里面还堆放了一些粮食药材。
晚上入睡她做梦了,夏槿都快忘了多少年没做那个梦了,自从重生之后跟着小老头跟着辰安和一群乞丐们,好像没有思考过这些,每日都很充实。
那年盛夏,乡村戏台上戏子唱完休息间,她和哥哥姐姐们说好辅助她演好仙女下凡的一幕,然后再舞一曲,绝对的震撼,那时候二狗还是二狗,满眼骄傲的看着自己,夏槿也很自信自己能完成的很好,会让大家觉得她就是从天上误入凡间的仙女。
在她慌乱之际,一位少年飞过搂着她的腰缓缓落下,那时候还不知情为何物,既有懵懂的心动,也有保住面子的欣喜,她佯装镇定表演下去,也在想他会不会在台下看着自己,眼睛总是若有似无在台下寻找。
等表演结束,才确信人早已不知所踪。
这次梦里她不再只顾着完成自己的表演,她拉住了少年的袖子暂缓了少年的离去,她想拥住少年,顷刻间自己化作漫天飞舞的花瓣穿过少年的身体。
夏槿猛地坐起,喘着粗气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梦太真实了,那种失而不得又得而复失的感觉。
点上了一根安神香,夏槿自嘲的笑了笑,什么时候需要这玩意了,平时打雷都醒不了的人居然也会失眠?
第二天夏槿早早就起来了,眼睛下方还能看到淡淡青色,是在为那个梦担忧。
夏槿和陶红吃早点的时候说道:“今天无事,咱们去寺庙添点香油钱吧。”
“夫人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眼睛下都是青色。”陶红担心地询问。
这座二进小院,只有夏槿和陶红二人,平时相处没有讲什么规矩,两人好似朋友,陶红知道自己的身份会多干些活计,纵使夏槿不在意,陶红尊夏槿一声夫人,自称一声奴婢,全是因为心中的敬畏。
寺庙不远,夏槿步行过去,觉得这样比较有诚意。
北冥墨,我这人从不信鬼神,纵使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可谓是离奇到颠覆了我曾经的三观,我也未曾信其有,不曾亵渎仅仅是顺其自然,但是你,我希望你能平安。
今生我不再和前世一般奢求能与你有什么牵扯,只希望默默的守护你度过那一年,其他顺应天意。
夏槿走的很慢,走了一路内心祈祷了一路。到了寺庙里跪在蒲团上小半个时辰,祷告之后她求了一支签。
“平签?”
夏槿看着手里的平签眉头一皱。
陶红看着夏槿有所动作打起了精神。
“夫人如此诚心想来佛祖定是知道的,奴婢不知道这签子有什么用,不过看他是中间位置的签想来夫人所求的事不好也不坏,夫人就不必再想太多了。”
“嗯。”夏槿淡淡回应了一句,无大喜亦无大悲应当也是一件好事,不一定非得上上签。
北冥墨,好久不见……
愿生如夏花,死如秋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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