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群魔上山
吴善德的话音刚落,忽听殿外传来一阵急促击鼓声,继而好些弟子在殿外不住叫嚷,语气迫切,却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张天赐眉头一凝,对丘丰道:“速去看看。”
丘丰当下提气纵步而出,赵相如等其他云山门弟子也一并跟了出去,片刻后,丘丰奔回,但面色十分难看,道:“群魔已经上山来了!”
“放肆!”
张天赐一声怒喝,声震屋瓦,浑身气息外放,在这大殿内迅速蔓延开来,顷刻间,便席卷了整片广场。
杨晋一惊耳骇目,这是他头一次见识如师父这般实力的人动怒,眼前的张真人好似道家天尊下凡,气息强横,令他几近窒息。
“张真人,干麽这么大的火气?”
殿外忽然有人阴恻恻道。
山上的年轻人或许不知,但年纪稍长一些的人,已然听出此人便是十年前销声匿迹的魔教巨擘嗜血老妖,且听对方的声音,他此刻便在殿门之外。
张天赐冷哼一声,道:“老妖物,别来无恙。”身形一晃,眨眼间便飘出了大殿。
正教这方的人心中凛然,今日嗜血老妖敢如此大张旗鼓地闯上云山门,想必是有恃无恐。最近几日,山下魔教人传言说这老妖物炼化了异宝,如今开看来多半不假,既是炼化了异宝,他的实力自然强横无匹,整座沧云山上下的正教英雄里,除了般若寺的空明大师或许还有一战之力,其他人只怕再无这个实力。
他们跟在张天赐身后出了大殿,却见除了张天赐一人,殿门附近空空荡荡,哪又有他嗜血老妖的踪迹?
张天赐吩咐丘丰去调查魔教人从何处上山,同时查明己方损失,丘丰领命后,善远及后来的那位女子便与他一同前去。
远处,云山门弟子正与一群魔教人对峙,这群魔教人手持火把,蜂拥着朝大殿而来。
众弟子不敢阻挡,魔教人每进一步,他们便后退一步,直至来到张天赐等人面前不远处,魔教人这才停下了脚步。
剑宗的几个年轻人站在殿内不能出去。叶一城下了命令,不允许几人出殿。他们候在殿门口,伸着脖子想看外面的情况,但满眼尽是己方这边人的背影,心中焦急之际,便听张天赐冷冷道:“魔教此番兴师动众,现下又强闯我云山门,是要和在下一较高下了是麽?”
一人打了哈哈,道:“张真人不要误会,我等这次上山,却不是为了和你打架。”他冷笑一声,“阁下功法参天,在下等人自认还不是阁下的对手,又怎敢冒险与你争斗?”
“废话少说,姓章的,你们血刀门这次纠集群魔围我沧云山,究竟是想干什么?嗜血老妖呢?龟龟缩缩,是不敢出来见人麽?”
杨晋一哑然失色,他不知道血刀门现任门主名为章霖平,之前听到北玄教拦路的那群人骂姓“章”的,他还道是在骂张真人,是以出言维护。
“血刀门忍辱负重整整十年,我老祖近两年身体有所好转,他老人家遭奸人暗算,以致腿脚不便,所以要慢上半步。不过即刻也就上山来了,真人无需牵挂。”
张天赐冷哼一声。
“另外,老祖诚邀天下好汉拜访云山门,却是要来向阁下你讨个公道,顺道再教天下人看看云山门和你们正教人的丑恶面目。”
张天赐冷冷道:“魔教的血刀门竟然向我云山门讨公道,这事传出去,只怕天下英雄都要笑掉大牙。”他目光看向人群侧方,不见丘丰回来,心中焦急,不知道现在情况究竟如何。
章霖平哈哈一笑,表情忽然一凛,问道:“张天赐,你那好师弟楚齐天现在何处?”
张天赐眉头微蹙,困惑道:“你找我楚师弟干什麽?”
章霖平冷笑道:“找他当然是担心他埋伏大家。我们担心叨扰了你真人的清静,这次上山,便只来了区区百十号人而已,大家上山也就是为了讨个公道,无意与真人打架,但却担心奸贼暗中使绊,设计暗算大家。这一路上我们每日遭到奸贼袭扰,杀也杀不尽,打也打不怕,真是不胜其烦,却不知真人的师弟楚齐天是否知道,究竟是哪一个小人在背后算计我们?”
杨晋一听到章霖平这么说,暗想:“莫非这一路上遇见的拦路贼,都是张真人的这位师弟楚齐天所安排的?”他实在搞不明白,既然魔教都已经告示全天下,他们要来云山门,这位楚师叔又干麽做这些下作之事,这不是自毁云山门的清誉?
“要说奸,天下谁比你血刀门奸?安插些奸细在我们正教之中,当我不知道麽?要说贼,当年盗走仙愁山异宝的老贼,却是你血刀门的老祖,这“奸贼”二字谁更形象,却是难说的很了。”
大殿内的剑宗弟子脸色都是一沉,身前的一众正教前辈也回过头来,向当中的杨晋一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叶一城面露不悦,转头看向张天赐,沉着声道:“真人,小徒之事还未定论,何以……”
张天赐道:“我不是说杨师侄。这些年,血刀门在我门中安插了数个奸细,好在都被我一一找出,且不说杨师侄清白与否,剑宗也该去清查一下最近几年上山的弟子身份,以免被魔教人钻了空子。”
剑宗几人一听这话,不满的情绪这才稍稍平复了些许,但至于剑宗里是否有魔教妖人,他们是一点儿也不担心。自从叶一城接任宗主之后,择选弟子的要求便极为苛刻,除了叶一城本人带回的弟子,其他所有人都要经过周密的背景调查,天赋和背景都合格,才能经叶一城的同意拜入剑宗。
章霖平道:“咱们彼此彼此。我们这一路上,老祖的行踪总是被人出卖,老夫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呵呵一笑,双掌一拍,道:“左副门主,将这吃里爬外的东西带上来。”
杨晋一等人听到双方人马安静了片刻,接着就听到一个重物被人丢在地上的声音。
章霖平又道:“我的左副门主这些天为了引这个奸细冒头,可费了不少功夫。不过虽然将这家伙挖出来了,却没想竟是块难啃的骨头,我们问他什么,他权当没听到;可他一旦开口,又尽说些不堪入耳的话,老夫无奈之下,就想既然他耳朵没用,我便将他耳朵削去;嘴巴够硬,我便将他牙齿敲了。”章霖平说得轻描淡写,看不到场中情况的杨晋一等人已经猜到了那人惨状,各自心中骇然。
章霖平嘴里啧啧道:“没了耳朵,没了牙齿,这家伙还是不肯说,那怎么办?”
“杀他奶奶的!”魔教人群中有人叫嚷着道。
“好,既然兄弟们发话,那我便将他杀了。”
仓朗一声,宝刀出鞘,章霖平举刀劈向地上那个已经面目全非的男子。
正教这方,空明大师和张天赐同时雷霆出手。
空明右手并起剑指,向前一点,一道剑气自两指指尖飞出,倏得一下飞抵近前,将章霖平的大刀撞得倒飞回去;与此同时,张天赐仙剑向前一劈,一道剑气瞬间破空而出,深夜里,这道剑气璀璨夺目,剑芒所过之处,风啸雷鸣,却是云山门的至高剑招——风雷剑法。
章霖平大刀险险脱手,他表情大变,眼见剑气随后袭来,提气举刀,也是大力一挥,劈出一道暗红发紫的刀气。霎那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他挥出的刀气的同时,在广场上弥漫开来,殿内几个年轻人只觉血腥气扑鼻而至,纷纷作呕欲吐。
半空中,一剑一刀两股真气猛然相撞,嘭得发出一声巨响,双方人马耸动,好一会儿又才恢复了平静。
“阿弥陀佛。”
空明长诵一声佛号,他表情凝重,明白这等血腥气,所杀之人必定达到数百人之多,面露痛苦之色,道:“施主嗜杀成性,暴戾恣睢,罪孽深重。老衲奉劝施主早些收手,莫要一错再错。”
章霖平知道空明刚刚出手那一招并未使尽全力,否则自己的大刀还不知道要被对方打飞到哪里去,但他同时也笃定,今天这老和尚绝不敢对自己等人下杀手,一来慈悲为怀,二来自己这方挟持的正教弟子可不算少,当下道:“大师的教诲,在下记下了,只是在下短时间内不能从命,不过大师今日好言相劝,在下还是先行谢过。”当下拱手抱了一礼。他不再搭理空明,转头看向张天赐,轻笑一声,道:“我要杀门中的叛徒,空明大师大慈大悲,救人心切;可你张真人,是做贼心虚了,想救人麽?”
“这是云山门的地界,敢在我的地盘上杀人,我便将你碎尸万段。”
张天赐说得冷厉至极,听上去他平素也是个脾气火爆之人。
章霖平冷哼了一声,道:“今天谁敢碰我们这群人里的任何一位好汉,我保准教你正教付出惨痛的代价。你杀我一人,我们便杀你十人,姓章的今天敢来这里,没有做好万全的应对之策,可不敢领诸位朋友犯这个险。”
“你好大的口气。”
张天赐提着剑向前走出两步,气势迫人,魔教中有不少人在暗中吞了一口唾沫。
“师父!”
丘丰忽然远处疾奔而至,他神色凝重,在张天赐耳边说了好些话,后者越听神色越是凝重,到最后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许久,他终是将长剑收起,沉声道:“姓章的,你们四大派今日合围我们云山门,却也不必为难山下来帮忙的正教朋友。”
魔教这方站在章霖平身旁的一个中年人道:“真人不必挂怀,诸位正教朋友所中之毒,一时半刻倒也要不了他们的性命,待我等平安下山,赵穆阳自然将解药双手奉上,确保诸位正教朋友性命无忧。”
这赵穆阳是毒宫的现任宫主。
四十年前的那场正邪大战,魔教四大派中,毒宫时任宫主五毒子被青衣门施颐斩于剑下;妖焰谷“鬼火老道”沈焱死在般若寺的净空和尚手下;香灵门金花婆婆被叶一城斩落在清翡江中,至今生死未卜;而血刀门的嗜血老妖则被张天赐逼得坠入枯骨崖,那一场大战,魔教四大派的领军人物折损殆尽,魔教也因此一蹶不振,反之,正教却迎来了近百年间最为安详的四十年。
群魔蛰伏了三十多年后,终是死灰复燃。现如今,毒宫由这位赵穆阳掌舵;血刀门是他章霖平担任了门主;香灵门被金花婆婆的大弟子殷媚娘执掌;除了鬼火老道的儿子沈逍林所掌权的妖焰谷平日里行事低调外,其余三派在最近三十年间名声大噪,尤其是这几年,魔教的声势愈加浩大,不断在江湖上招兵买马,让正教人怀疑他们有复辟中原的意图。
张天赐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将眼前的赵穆阳剁了,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毒宫的毒,常常害人于无形之中,一些强人尚不至于,但山下绝大多数的正教弟子实力并不算强,是以防不胜防,中了他毒宫的暗算。更让他恼火的是这群人从北面小径偷偷上山,沿途的弟子都被他们制服,自己门中必然还有他血刀门安插的奸细,不然他们绝没可能这么轻松就上山来。
他思绪急转,最终将目标放在了杨晋一身上,暗想:“吴善德说这小子是奸细,多半还有其他证据。”他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叶一城,“可是这杨晋一也是晚上才上的山,他怎会知道我们的详细布防?”他又觉得这不太可能,心中叹息一口,“问题多半出在艮峰和震峰两座次峰上,唉,五师弟和六师弟真是让人不省心,峰上出了叛徒竟浑然不觉,当真糊涂。再者,两人整日不顾正事,修为也落下了,竟这般容易就让人制住,还连累了聚义山的一众英雄朋友。”他痛心疾首,对二人又气又恼,“眼下当务之急,得想办法将他们大家先解救出来才是。”
他神色凝重道:“诸位将我的两位师弟抓到哪里去了?”
“在下知道艮峰钱大川钱首座爱好赌钱,特意吩咐我妖焰谷的堂主陪他赌钱作乐,张真人还请放心。”一个身材高挑,眼圈极重的枯瘦老者嘶哑道。
正教人觑眼望去,说话的这个人正是现任妖焰谷谷主秦逍林。
此人骄奢淫逸,极好女色,掳掠至其谷中的美女少妇传闻足有两百多位,较之三城教的梁霸天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此人过于沉湎女色,常年纵欲过度,时年不过五十岁上下,看上去却是老态龙钟,一副年迈无力的病弱老翁像。这人生平唯此一爱好,早已荒废事业,谷中大小事务多交给几位谷外堂主在打理,虽然名义上还是妖焰谷的谷主,但据外界传言,这妖焰谷谷主之位早已在双煞挑了他们三座堂口后,落在了青龙堂堂主岑啸天的头上。
章霖平笑道:“震峰罗首座听说我门下复香主酒量极大,不甚服气,正在山下和我们的复香主比斗酒力,相信再过一会儿,真人便能见到他了。”
张天赐知道他们是在胡诌,但从二人话中听出,两位师弟倒是没有生命危险,当下又问道:“我那聚义山的一众朋友,你们又将他们扣在了哪里?”
章霖平道:“提起此事,在下倒要向真人赔罪了。”他对身后的儿子章昆道:“将几位好汉带上来。”章昆领命,当下示意手下人去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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