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我们联合!
云仙先与墨望清出了王宫,周遭的肃穆之感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街上喧嚣的人声和车马嘈杂的声音。
他们正准备上到回去的马车,突然,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拦住了墨望清的去路。
这是一个乞丐,他的头发相当杂乱,额前遮着两撮苍白的长发,宛如春雪落于枯草,而他的眼眸也恰好被杂乱的刘海遮掩。
他的声音沙哑地恳求着:“好小姐,可怜可怜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穷人,施舍一枚铜板吧。”
“我……”
墨望清面露诧异,犹豫着看向云仙先,而兴许是不想破费,他已无动于衷地回到了车上。
这家伙……
墨望清嘴角抽搐,可她身上的确没有带钱,而看着眼前这个乞丐,她的心中倏然涌上一股异样,但她没有在意,只是想劝诫他几句。
正当她欲开口时,这个乞丐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微垂的头蓦地抬起,隐藏在刘海后的眼眸暴露在墨望清的视线之下。
那是一双异常苍凉的眼眸,而更为诡异的是,那双眼眸是血色的!
“唔!”
墨望清瞪大了眼睛,整个人被这双眼眸震慑得无法动弹,没来由的,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悲悯与熟悉。
而这乞丐紧紧握住墨望清的手腕,什么都没做,而是继续重复道:
“施舍一个铜板吧。”
“我没有……”
然而,她才刚刚开口,那乞丐便柔声道:“不,你有的,就在你的口袋里。”
墨望清想告诉他自己已经确认过了,手却不由自主地摸向了口袋,竟真在其中摸到了一丝冰凉,她缓缓将其拿了出来,果真是一枚铜板!
她瞪圆了眼睛,但还是听话地将这枚铜板递给了乞丐。
“谢谢。”
乞丐淡笑着收下铜板,口中话语轻若游丝,
“既然如此,因缘际会,契约圆满……”
墨望清却觉得莫名其妙,迟疑地捂住方才被乞丐抓到的手腕,忍不住追问道:
“什么契约?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我会觉得你有一种熟悉感?”
“您还不认识我吗?”
乞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淡淡地反问道,墨望清只觉得心中愈发熟悉,还有什么仿佛要冲出脑海,使得她的精神一阵疼痛。
而她突然发现,这乞丐的五官与自己的脑海之间好似还隔着一层淡淡的迷雾,即便她能意识到这人就在眼前,除了那双特殊的血红眼眸外,却无法在脑海中形成一个完整的记忆。
“你是……”
墨望清只觉得疼痛,可又不知究竟是哪里痛,秀眉痛苦地蹙起,口中咀嚼这份自本能深处生出的晦涩呼唤,
“你是谁?”
乞丐注视着她,眸子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您在抵触?直到现在您还不认命吗?”
“你在磨磨蹭蹭些什么?”
就在这时,云仙先又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墨望清独自一人站在原处,神情茫然地转头望向他:
“哦!来了!”
少女回过神来,在脑海中化开的玄奥迷醉使她将方才那些如梦境般抛诸脑后,耳畔那乞丐淡淡的呢喃声也渐渐消散于无:
“这可真是令人意外,是因为这个人吗……罢了,命数已定,布施,让我看看这一次你又会回答我些什么吧。”
…………
“赵相今日此举何意?莫不是真被那人说动了?”
退朝后,遣去了浩浩荡荡的侍从,只留赵信长与一个老宦官伴随鲁王左右。
而面对鲁王的疑问,赵相呵呵一笑:
“当今天下墨家势微却犹有余力,如此一来既解决了争端,也正好让我大鲁领教一下墨家机关术火力全开后的威力,为未来打下基础,岂不一举两得。”
“当真是如此原因?”
鲁王面露玩味,但终没有再追问下去,
“云仙先啊,有如此才具却不为我大鲁所用,可惜了……一切还在赵相的掌控中吧?”
赵信长面不改色地回答:“启禀王上,一切尽在掌握。”
“那就好。”
赵信长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眼中划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异芒:
“说起来,殿下的那个妹妹与我对着干的势头愈猛了,殿下对此可有什么头绪?”
话音未落,鲁王偏过头,淡漠地盯着赵信长的眼睛,这位鲁相的眼神依旧难以窥探半分。
半晌,鲁王才笑着挪开视线:
“她性子就那样,有点慧根但实际只是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不理解我等的宏图大业也算正常,她总会明白的。”
…………
钟二(钟玄胤饰?)在与季芊琴分别后便上了马车,只是他去的不是自己在汾京的府邸,而是向城西驶去。
马车中,只钟二一人坐着,似是在喃喃自语:
“老师,您认为在朝上发生的事究竟有何玄机?”
似乎是在回应他的问题,空间泛起阵阵波澜,紧接着竟真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
“有古怪。”
“是啊,虽然也有几分道理,但其实经不起推敲,尤其是那人最后近乎于胡乱攀咬,既无证据也无勾心之点,却还是被赵信长硬接了过去。”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钟二却并不意外,认真地与其分析起来,
“我着重观察过了,大多群臣对他的话都表现的嗤之以鼻,可当他说出身份之后,就仿佛他与朝中的某些人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最终促成了这一切。”
“……”
车厢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只听得那苍老的声音淡淡道:
“看来我们已经找到脱身之助了。”
钟二默默无言地点了点头,低垂的眼眸中涌现出几分唏嘘。
这对话放旁人听来绝对会觉得莫名其妙,什么默契?什么脱身之助?这凭空出现的苍老声音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属于圣人时代的、武道修炼体系中的业火,随身老者,以及他们所聊的话题……
不错,若有现实之人识得,眼前此人根本不是什么同化了钟玄胤位格的开阳尉钟二,而是气运之子——钟玄胤本人!
回想起来,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三年之久。
套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身体,多年来的修为再度变回凡人,周围环绕的是那些明明相貌相同、记忆却截然不同的旧人……
遭遇了这种种诡异,若非焱老见多识广、又有碧落心炎护体,发现了端倪,他一时半会还真的无法从这近乎于二次穿越的状况中缓过来。
据焱老所述,他们很可能是被纳入了一个仙人的意境之中。
但奇怪的是,拥有意境的大多都是些融身于道的上古金仙,明明都活那么长了,没道理冒着违背天道法则、强受业障的风险于世俗展开意境。
再结合那时莫名其妙的天雷、焱老感受到的愈演愈烈的侵蚀感,他们自然而然就将这些异变联想到了汾城地下的古仙洞府上。
一定是有什么人使得意境出现了异变,尽管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但倘若放纵情势发展,不光是汾州,就连他们也会被完全侵蚀,在现实世界中替代!
这是他们当时得出的结论,而结合他们所得知的一切和事后种种,那庞大谋划的轮廓已逐渐清晰起来。
马车一阵颠簸,车外传来愤怒的喊叫声,那种日常的嘈杂愈愈烈,逐渐演变为嗡鸣,使钟玄胤又回想起了那日的毁灭之景。
与那画卷中的简直一模一样啊。
但他钟玄胤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实在难以认可这种天定之论,况且,这一切也并非无法解释。
很显然,有一股力量正在确保这一切真正发生,而那股力量不是天命,而是人为!
如果自己没猜错,这恐怕就是幕后黑手所为,他的目的,应当是保证意境中的历史平稳进行,至少确保每个与画卷对应的节点能够达成。
就是不知那人对现状的把握几许,但照现状来看,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更令他头疼的是,这意境虽时间与圣人时代对应,多数规则却不同,这点时间让他从零开始重新修炼还是太过勉强,只堪堪步入灵基六层。
虽然这修炼速度已然不慢,更何况这是圣人时代,武道、儒道等尚未起势,有此实力几乎可以在世俗间横着走。
可须知,他们所面对的是能隐藏在暗处的、位高权重的敌人啊!
唯一的好消息是,为“适应”考虑,那人在意境中存在的位格应该不会很高,但面对这不知何时、却仿佛近在咫尺的同化进程,他的这点实力还是远远不够……
“依那赵相的反应,‘云仙先’……这恐怕不是单纯的同名巧合或是意境原生的旧影。”
车厢内,焱老的声音愈发严肃,
“那看似无用的自报家门,应当是将自己展现在了棋面上,此举看似堂而皇之,实则有恃无恐!
“而那赵信长正是看出了他的特殊,生怕他鱼死网破,所以即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做出了那等看似不合理的让步!”
钟玄胤眼神闪烁,点头道:
“看来老师您感应的没错,那云仙先果然不简单,没想到就连赵信长都对他心怀忌惮,但现在的问题在于,与他接触是否会有风险?”
“你是担心他的立场吧?”
焱老声音凝重,
“的确,仅凭这些只能证明他的不凡,而无法证明他的立场,但你当时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赵信长本已打算让步,那云仙先却仍变本加厉,致使场面变成了赵信长需要为他极力找补。
“这种刁难看似无意义,就像单纯地找不自在就,但转念一想,这不正是在向我们表示这二人并非是同一阵营吗?”
“对啊。”
钟玄胤眼前一亮,
“原来如此,这就是其一系列胡闹举动背后的深意吗?这云仙先果然不凡!”
焱老深以为然,语气中还有些洋洋得意:
“是啊,此举还有一个好处,便是筛选那些头脑不灵光的呆子,杜绝了猪队友的可能。”
钟玄胤当然知道这是焱老在暗戳戳地嘲讽自己,嘴角抽搐一阵就想反驳,马车已然停了下来,车夫这般大喊道:
“钟大人,桃花府到了!”
钟玄胤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莫大的决心,跃下了车,鲁王在这里安排盯梢的守卫都撤去了,他简单与门口守着的墨家弟子交代了来意。
本以为还需要解释一番,那墨家弟子的态度却出奇的好,直接将他引进了院子。
“本来还担心是否会被误会成其他鲁臣而遭到冷眼,如今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钟玄胤这样想着,焱老的声音却在脑海中响起:
“呵呵,你小子还是太年轻,没办法,或许这就是所谓傻子克高手吧——你怎知这不是那位提前预料到我等会来而提前吩咐了呢?”
钟玄胤眼神一凝,这他倒是没想到,经由焱老这一提点才意识到了玄机。
原来从进门的这一刻,那无形的压力就已经施加而来了啊!
而意识到了这一点,钟玄胤只觉得心中更沉重了,浑然没有察觉到那墨家弟子看向他的古怪的眼神,体态僵硬地走向后院。
穿过走廊时,钟玄胤一个没反应过来险些撞上了一个从屋中窜出的人。
“抱歉。”
如此说着,他很快认出了眼前之人,几天还与他交过手,那个别有神秘的机关人至今还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印象,叫徐子期。
他似乎还是子墨子的大弟子来着。
钟玄胤一边打量着他,一边心想。
他的那个机关人已经带给了身为灵基六层的自己威胁,不知子墨子的机关人又会强到何种程度,他还真想见识一下呢,毕竟这可是个历史上的大名人啊。
而对方同样也在打量着他,眼中明显划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变为玩味:
“哟,这不是手下败将吗?来替鲁国下战帖了?”
对于这个即便是看着就让自己心生抵触的家伙,钟玄胤并不想回应他,只是草草应付了一下。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态度,徐子期微微一笑,身形忽然贴近,钟玄胤刚想有所反应,就见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在耳畔相当轻浮地说道:
“别急嘛,总会有那么一战的。”
神经病吧。
钟玄胤刚想开口怼他一顿,这徐子期已经哼着歌从身边走过,负责领路的墨家弟子赶忙陪笑着替他向自己道歉:
“钟大人千万别介意,徐师兄就是这样,有时候就连巨子的话他都当耳旁风的,但抛开这些讲,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这些天来有些鲁人太过嚣张,甚至还伤了打伤了我们不少师兄弟,徐师兄听后大发雷霆,但凡是个鲁人他都要挑衅一句,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钟玄胤脑海中回想起那张脸,干笑了一声,随后表示自己理解,紧接着远处又是传来一声怒吼:
“云仙先!你给我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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