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下城区
卡渥德帝国，A-3地块，下城区。
一辆军用吉普行驶于灯红酒绿之间，轰鸣的引擎声响彻街道。
“咱俩好歹也是公干，上头怎么就给配这个车？”
驾驶座上，绯村一脸惬意地将头靠在手上，打量着车外的街景，一点没有作为驾驶者的自觉。
方向盘闪烁着绿光，自动驾驶系统忠诚地执行着既定指令，操控着车辆向目标地点驶去。
“要我说啊，高低不得整个天上飞的？”绯村说道。
“真要配个军用飞行器，还没等我们降落人就跑了。”副驾驶上的常枫说道。
常枫透过车窗，打量着外面的街景。
所谓下城，指的自然是城市的下方，通常是地平面以上五十米的范畴。
这里是城市的根基，也是被遗忘的角落。
下城区的风景里，还残留着一些城市刚开发时的影子。
只是建筑与建筑之间未免太过贴合，紧密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就好像……一个被压缩的城市罐头。
与恢宏规整的上城区相比，下城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储物柜。
永远安静无声地躲在角落，密密麻麻地容纳着屋主用不上的杂物。
密集的建筑遮挡了下城区的所有光线，终日不见阳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与汽车尾气。
任何口袋富足的居民，都不会选择在此定居。
即便不能住进象征尊贵的上城，他们也会选择干净、整洁的中城区。
那里生活设施齐全、居民友善、犯罪率低下，甚至还配备了便利的空中交通网络。
只有每日领取基本保障的底层人，以及那些见不得光的地沟老鼠，才会在此地安家落户。
头顶霓虹的光芒洒下，映在行人的潮流衣衫上，更显得纷乱迷幻。
路上的行人或神色匆忙，或茫然独行，更有些步履踉跄，浑身残留着狂欢后挥之不去的迷醉。
“嘿，说来也怪了，这什么卡渥德帝国，科技都已经发达成这样了，怎么底层还是这么穷酸？”绯村打量着街景，不由地说道，“只看这地界，还不如我住的那个二线城市呢……”
绯村的吐槽倒是一针见血。
实在很难想象，卡渥德帝国这样高度智能化，生产机械化的社会，竟有着如此多的贫困者与无业游民。
常枫对着车辆的控制面板连按几下，将小队语音关闭，这才看向绯村。
“卡渥德发展到如今这地步，机械化、流水线已完全取代人工，社会产能完全过剩，故而根本无需廉价的劳动力。若将他们全部安置于工位或是其他岗位，便要付出整体效率下降的代价，其成本将远大于人工所节省的。”
“所以，倒不如每日给他们发放基本津贴，提供基本住房。用庞大的社会机器运转过程中，剩余的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渣滓，供养着这批下城人。”常枫淡然地说道。
随后，他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将车玻璃升了上去。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绯村惊讶地看了眼常枫。
“网上查的……你没发现吗？我们的头盔自带联网功能。”常枫指了指脑门说道，“在你吊儿郎当开车的那会儿工夫，我已经在网上冲了好久的浪了。”
“上城人士享尽奢靡，下城居民仅供温饱且永无翻身机会……对于这种社会模式，有不少人都曾提出过质疑。我刚刚念的这条便是来自一位名叫高文的学者。”常枫叹了口气说道。
“不过有件事你倒没说错……上面的态度确实有问题。”似乎是察觉到这个话题太过压抑，常枫一转话锋说道。
“是吧！你也觉得开这车屈才了？”绯村附和道。
“额……我说的不是这个态度。”常枫感到一阵语塞，“我说的是对于堕落者的态度。”
“哦？你觉得哪里不对？”绯村疑惑道。
“依照副本简介中军装女的那番演讲，卡渥德帝国对于堕落者的态度理应是水火不容的。”
“是啊，这不是派我们去弄死堕落者了吗？”绯村说道。
“认真看简介啊喂……只有到清理日的那天，卡渥德才会派遣清理者捕杀堕落者，而清理日五年才有一次！”
常枫扶额道：“换位思考，如果我是卡渥德的管理层，我肯定会把捕杀堕落者当成每日、每周的任务，怎么会容忍他们蹦跶这么久？”
“嘶……确实啊，我看简介时怎么就没注意到！”绯村看向常枫道，“那我们还要给他们卖命不？”
“命是不能卖的，任务还是要做的，哪怕是装装样子。”常枫说道，“总得见一见那些所谓的堕落者是啥吧？”
“是啊，说到这个我也很好奇。”
聊得起劲，绯村干脆将身子转了过来，直直盯着常枫说道：“我老早就觉察不对劲了，这里既然隔绝了诡异，怎么会冒出来崇拜诡异的人呢？”
“把这个世界拉回到诡异时代，对他们有什么好处？”绯村说道。
看他这滔滔不绝的倾诉架势，显然对于副本内容，绯村也是经过深入思考的。
他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漫不经心……
“好处吗……”常枫喃喃自语道。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街边迷茫的人群，一时之间竟有些出神起来。
吱嘎！
就在这时，高速行驶的吉普车猛然一个急刹。
惯性将常枫带得猛然前倾，若不是安全带拦着，他恐怕已经飞出去了。
坐在驾驶位的绯村可就没那么走运了。
紧急刹车之下，他的侧脸猛然撞上了方向盘，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没事吧，聊天归聊天，你踩刹车做什么……”常枫关切道。
“擦……扣了我5%的生存值。”绯村费力地将脸从方向盘上薅了下来，“不是我踩的刹车，是自动驾驶系统……”
“啊？”常枫诧异地看了操控屏幕一眼。
从自动驾驶系统面世以来，驾驶系统已经经历了数次更新迭代。
而今，最新的一代驾驶系统仰仗智脑的巨大算力为核心，实施的是全路面、全车辆覆盖的统筹式驾驶方式。
也算是彻底解决了早期容易出现的网络中断、识别错误、系统卡顿失灵等一系列弊端。
想到这里，常枫连忙推开车门就准备下车。
既然不是自动驾驶的问题，那自然是遇到什么意外了……
随着吉普车的急停，后方的所有车辆也都紧急停了下来，司机们不耐地按着喇叭，宣泄着焦躁的情绪。
这些烦人的噪音，在常枫下车的瞬间便偃旗息鼓。
一身银白色的外骨骼，以及胸前那明显的帝国纹饰，无一不在彰显着帝国官方的身份。
见此，那些拼命按着喇叭的司机顿时心虚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安静等待起来。
常枫绕到车前，果不其然，前方道路上正仰躺着一人。
仔细看去，常枫并未在这人的身上发现有什么伤势，想必车子是在撞到他之前先一步停下了。
好在自动驾驶的刹车够快，若换成绯村那家伙来开，这人估计要被撞飞到上城区去了……
“撞到什么了？”绯村这会儿也跳下车来。
走到车头，绯村一眼便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人影：“不是……哥们你想碰瓷也不能找官家吧？”
常枫正想问两句，却见地上那中年男子忽地坐直了身子。
男子眼中闪动着名为狂热的光芒，眼白上密布猩红的血丝。
看向站在面前的两个“机械战警”，男子的嘴角扬起一抹近乎疯癫的笑容。
男子破旧的皮夹克下，肌肉猛然膨胀，纤瘦的体型立时涨了几圈，贴身的T恤都被撑得裂开了口子。
对于自身的异变浑不在意，男子高举双手，似是在拥抱星空，口中还不住地高喊。
“放弃虚无的摇篮，拥抱混沌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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