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三日。

  裴钰萱亲自登门,本以为所谓的身体不适,只是作为托词拒绝自己的理由,直到瞧见榻上的姑娘面色确实有些恹恹的,才知道自己是误会了。

  于是好一通关心。

  若不是谢晚凝拦着,她都要拿出自己玉牌,请太医来看看了。

  经过这番乌龙,又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爽利性子,两人之间倒是更为亲近了些,不再是浮于表面的客套。

  聊了没几句,裴钰萱便凑近些,低声问道:“京城这些日子的谣言可都是真的?”

  谢晚凝自然知道关于自己的谣言是什么,闻言坦然的颔首:“不错。”

  “晚晚不知,早两年前,我曾在围猎场上远远见过你一次,不过你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陆家郎君身上,当时你们站在一块儿,真是一对壁人,”

  她语气有些感慨:“而今竟然真到了要两不相干的地步吗?”

  “是啊,当时总觉得他是世间最好的儿郎,现在想来我许是被猪油蒙了心。”被忽然提及自己那段犯傻的岁月,谢晚凝却并没有不适。

  她不会因为现在的清醒,而否定真心喜欢过陆子宴的自己,只淡淡道:“将自己姿态放的再低,在不喜欢你的人眼里,也只会叫人轻贱罢了。”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开心的,”裴钰萱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他叫晚晚这么难过,那咱们就不要喜欢他了。”

  谢晚凝眸光微闪,注视着自己新交的好友,试探道:“萱姐姐可有心上人?”

  不意话题忽然会转到自个儿身上,裴钰萱眼神有些不自在躲闪,但还是坦率道:“有的。”

  “……能不能告诉我,是谁?”

  她问的直接,裴钰萱却不肯答了,难得扭捏的推了她一把,羞恼道:“现在尚不知他的心意,我不能说。”

  “……”谢晚凝默了一默,小声问道:“若他不喜欢你该怎么办?”

  裴钰萱眸光忽闪,坚定道:“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要喜欢他。”

  谢晚凝追问:“像我之前一样?”

  带着自以为是的爱意,傻傻的贴上去,以为会叫对方感动,珍惜,换来的却是愈发不被放在心上,觉得理所当然。

  裴钰萱唇角轻抿,不说话了。

  谢晚凝也点到即止,没有继续问下去,她知道自己兄长就是个榆木疙瘩,打小就爱一本正经的说教。

  少年人的肆意嚣张,风流不羁,谢衍誉全都没有过。

  她没办法想象他喜欢上一个姑娘该是什么样的情景。

  就算是自己的兄长,谢晚凝也得承认,无论是哪个姑娘单恋这么个性子的人,都会很辛苦的。

  她支持好友去试试,但要懂得及时止损,不要像她一样,越陷越深才好。

  那些梦境里,谢衍誉两年后都没有成婚,而大她一岁的裴钰萱能等到那时候吗?

  强扭的瓜不甜,不是两情相悦的感情,没有坚持的必要,这是谢晚凝放下执念后的体会。

  两个姑娘就这么倚在窗口煮茶畅聊,一直到夕阳西斜,裴钰萱才起身告辞。

  通红的晚霞下,谢晚凝送她到院门口,发现身边人身子忽然一僵,纳闷抬眼间,便看见身姿修长的男子正朝着这边走来。

  是回府后,来看望妹妹的谢衍誉。

  裴钰萱只僵硬了一息,很快便扬起了明媚的笑脸,对着已走到近前来的男子笑道:“谢哥哥来了。”

  谢衍誉拱手道:“郡主。”

  “真是赶巧了,晚晚拖着病体,我也不好叫她相送。”裴钰萱亮晶晶的眼眸盯着他,莞尔一笑:“不如谢哥哥送我出府吧。”

  本就打算送到这儿的谢晚凝:“……”

  谢衍誉瞥了妹妹一眼,见她面色确实没什么气色,便微微颔首道:“郡主稍待。”

  他拿过尔晴手上的披风,披在妹妹肩上,嘱咐道:“晚间风大,不可贪凉,回去歇着吧。”

  “知道了,”谢晚凝乖乖点头,目光看向正冲自己挑眉的裴钰萱。

  见这个刚刚还不肯表露心上人是谁的姑娘,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将自己的心意彻底表露无疑,她有些无奈:“那就有劳哥哥替我送一下郡主了。”

  谢衍誉应下,又拍拍她的小脑袋:“回去吧。”

  等两人走远,谢晚凝才偏头问身侧的尔晴,“你看出来了吗?……我是说郡主的心意。”

  尔晴用词严谨:“略能猜出一二。”

  “那你说,阿兄他有没有看出来呢?”

  “世子爷的心思,奴婢可瞧不准。”主仆二人缓缓转身回院,尔晴的声音消散在风里。

  …………

  心中有事,谢晚凝这晚睡的不算好,总犹豫自己该不该掺合进郡主对兄长的感情事中。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不肯再窝自己院子里,梳妆打扮一番,去锦绣堂给郑氏请安去了。

  到时,一家三口正在用早膳,见女儿来了,郑氏招呼婢女添副碗筷,又细细瞧了她的神色,问:“今日愿意出门,可是身子可轻松了些?”

  “本就没什么不舒服,”谢晚凝坐下,笑道:“就是犯了几日懒,不愿意出门罢了。”

  府医来瞧过脉,确实没什么病痛。

  今儿恰逢朝会,用过早膳,谢书、谢衍誉父子二人便出了门。

  谢晚凝坐到母亲身边,挽着她的手臂撒娇道:“阿娘真能干。”

  郑氏轻摇团扇,笑着点点她的额:“好端端的给我戴高帽做什么?”

  “哪里是好端端的,”谢晚凝夺过扇子殷勤的为母亲打起来,“您将陆家人打发走后,他们总算消停了好几日,可不是能干吗?”

  既不能将人得罪的狠了,又要坚定的表示退亲的决定,绵里藏针的手段得用的不错,才有这效果。

  陆家一连多日都没有消息,而婚期还有一个月不到,若按寻常情况,这会儿两家都早该布置起来。

  量新房,备嫁妆,忙的脚不沾地。

  两家也得有商有量着来定下婚仪细节。

  可现在,无论是陆家,还是他们谢家连张喜字都没贴。

  想必陆家也是看明白了,他们两家这婚事确实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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