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元栖尘脸上的障眼法早在追杀苍翎时褪下,之后便一直同阙子真在一处,实在没必要多此一举。
认出元栖尘之人乃是天心剑宗宗主,名唤纪剑屏,早年同他颇有些过节。
他第一时间拔出佩剑,严阵以待,其余人听到元栖尘这个名字后,也纷纷举起兵刃,露出防备的姿态。
至今还在状况外的,大约只有天枢宫那几个小崽子了。
“元栖尘,你在此现身意[yu]何为?”
他销声匿迹十余年,一朝出世,闹出的无一不是大动静。
天枢宫劫人对阵玉山仙君,大闹登天阁搅得归墟境不得安宁,如今出现在业境里,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目的。
元栖尘甩开阙子真托住他的手,按了按额头,掀开眼皮不耐烦地扫了对方一眼:“你哪位?”
你、哪、位。
纪剑屏涨红了脸,深觉收到了蔑视:“你……你未免太目中无人了,真当我天心剑宗是吃素的不成!”
当年他还不是宗主的时候,也是参与过对元栖尘的围剿的,正是因为参与了此次围剿,纪剑屏声名渐起,年纪轻轻便成了一宗之主。
而元栖尘居然完全不记得他!
元栖尘不觉有任何问题,他记[xing]一向不好,能被他记住的人,要么于他而言十分重要,要么就是做了能够令他记恨的事。
当然,如果能像拾一那样不要脸到一定境界,元栖尘想不记住都难。
“本座目中无人也不是一天两天,阁下今[ri]才知道吗?”
不论是天心剑宗或是别的什么人,总归仙门百家就没有哪一个同元栖尘是没有过节的。
既然如此,还客气什么。
众人因他这番话义愤填膺,而这时,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与魔尊一同出现的玉山仙君。
若论恩怨,没人比他们二人更深。
当年魔尊潜入天枢宫,伪装成普通弟子戏耍玉山仙君的事至今还为人津津乐道。在众人眼中,阙子真锲而不舍追着元栖尘跑,大抵也是因此事结怨的缘故。
二人实力相当,三洲四境难寻对手,互相为难的那些年,倒也为其他家族门派省却了不少麻烦。
阙子真的存在为他们面对元栖尘的目中无人提供了底气,有人干脆提议道:“业境之中,就算是魔尊,至多也只有炼虚期的修为,何不趁此机会永绝后患。”
此言一出,众人醍醐灌顶。
不论元栖尘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在业境之中,谁为难谁还不一定呢。
真是不错的想法。
元栖尘漫不经心扯起嘴角:“有种就来试试。”
他非但半点不怵,甚至在鼓励他们。
原本觉得此法可行的仙门众人,反倒有些退却了。
那毕竟是能在仙门百家全力围剿下活下来的魔尊,更可怕的是,当时的元栖尘身上本就有伤。
即便如此,一众高手也没能在他手上讨得了好。
如今仅有炼虚期的元栖尘,他们真的有把握胜过吗?
每个人的心里都对此打上了个问号。
看出他们的怯意,元栖尘无奈摇头,可惜道:“看吧,不是本座不给机会,是你们自己不珍惜。若是没这个狗胆,下回就别把话说太满,怪尴尬的。”
这记耳光狠狠[chou]在心生退意的人脸上,纪剑屏作为在场之人能说得上话的,不禁老脸一红。
当年他修为与元栖尘差了两个境界尚能义无反顾,如今同被压制到炼虚期,没道理还要怕他。
念及此,纪剑屏心头略定,提剑刺出。
“那便试试。”
铛——
长剑相[jiao],出手挡下他的却不是元栖尘,而是自始至终未曾彰显过存在感的玉山仙君。
纪剑屏难以置信,扬声质问:“玉山仙君何故要替这魔头出手?”
阙子真并未回话,只是执剑拦在元栖尘身前,态度显而易见。
要对元栖尘动手,得先过他这一关。
旁人因此不解,议论纷纷,而一路与元栖尘同行的柯雪淞等人皆心情复杂。
柯雪淞回想去万魔窟传话的那一[ri],他还在为面对喜怒无常的魔尊而忐忑。转头发现,在沧澜城帮了他们许多,经历坎坷的西木前辈竟然就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尊……
西木西木,合起来不正是一个栖字吗。
他有个儿子,又恰好姓元。
如此看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只怪他们先入为主,以为西木前辈是名女子,明明有那么多相似之处,却从未深思。
裘山山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细腻,除了这些,西木前辈和玉山仙君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也着实耐人寻味。
而余辛宸是他们之中唯一的女孩子,对感情之事也更为敏感,她和裘山山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处。
阙子真的举动实在匪夷所思,纪剑屏皱起眉头:“仙君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不行。”
要杀元栖尘,不行。
“什……什么?”纪剑屏怀疑自己理解错了。
阙子真的剑第一次举向仙门之人,他说:“我要带他回天枢宫。”
元栖尘微怔,随即释然一笑。
是啊,自己已经答应他了。
纪剑屏思索片刻,也为阙子真不同寻常的举动找到了理由。
天枢宫惩戒院有自己的处事原则,即便是恶贯满盈之人,也需经过审判方可定罪,阙子真要带魔尊回天枢宫,想必也是为了让惩戒院定罪,以示公正。
“玉山仙君代天枢宫行事,我等自然是信得过的。”纪剑屏顺坡下驴。
真要动起手来,他未必占得了上风,何不借此机会卖阙子真一个面子。
而且,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业境传承,若是在此继续纠缠下去,恐被他人占了先机。
天心剑宗的人率先离开,其余小门派更不会自讨没趣,先后离开了此地。
余下柯雪淞三人,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元栖尘抱臂看着他们,好整以暇道:“怎么,怕我吃了你们不成?”
[shu]悉的话语让柯雪淞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那你们可要小心了,本座吃人向来不吐骨头。”
阙子真:“……阿尘,别吓他们。”
元栖尘扭过头去,怪他多管闲事:“就算只有炼虚期的修为,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阙子真,你是怕他们伤了我,还是怕我杀了他们?”
阙子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与他们冲突,只会耽搁时间。”
不得不承认,阙子真是对的。
可元栖尘不是个有耐[xing]的人,元霄不知所踪更是让他变得有些焦躁。
“我若强行突破压制,毁了业境,能出去吗?”
三个小的互相对视一眼,无声咽了咽唾沫。
能把这种话说得如此随意,该说不愧是魔尊吗?
阙子真冷静道:“这只会让所有人被时之间隙吞没。”
“那你说怎么办?”
“只要有人获得业境传承,自然就能出去。”
元栖尘瞪大了眼:“难道你要指望刚才那帮废物?”
他想了想,把目光放到了柯雪淞、裘山山还有余辛宸三人身上,蹙着眉头打量了一会儿,“啧”的一声:“好歹比那群废物强点。”
对他和阙子真来说,所谓的传承已然没什么作用。
倒是这三个小崽子,不管是谁,只要能做这把解除业境的钥匙,怎样都好。
不知道其他人入境时是否看到了莫竹的那段记忆,但被如此强烈的情绪影响过后,元栖尘几乎可以断定,业境主人就是曾经的妖王莫竹。
“去找那座山谷?”
阙子真点头表示认同。
裘山山侧头低声问身边的大小姐:“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余辛宸一脸麻木:“我怎么知道。”
业境之中的事物完全按照主人生前记忆形成,对九幽境有所了解的人很快便发现了这一点。
能在死后业力难消形成业境的,不是妖王就是魔尊。
若是前者也就罢了,早在千年前,妖族便与南北二境达成了互不相扰的约定,千年来,关系也还算过得去。
最重要的是,妖族借[ri]月[jing]华,修的同样的灵力。
可若是后者,那问题就大了。
魔族修的是煞气,因此魔族的业境传承也只有魔族能接受。
就算他们找到传承所在,也是白费功夫。
“元栖尘来此莫非就是为了这个?”有人担心道。
“事情尚未明朗,现在妄下结论为时过早。”也有人还抱着一丝期望。
-
另一边,元霄终于背着唐霖走到了甬道的尽头。
那是一间石室,正中央放着一[kou]巨大的棺材,就算同时趟进两个人也不成问题。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唐霖拍了拍元霄的肩膀:“放我下来吧。”
不久之前,元霄还嚷嚷着要把他丢下去,真到了把人放下来的时候,动作又格外小心翼翼。
将唐霖安置好以后,他绕着棺材转了一圈,认真问道:“我能打开看看吗?”
元霄也说不清为什么,进入石室后,他的目光就再也无法从这[kou]棺材上移开,好像有什么在冥冥中指引着他,引他打开这[kou]棺材。
而且,这间石室也是完全封闭的,除了突兀的棺材,没有任何线索。
万一棺材底下是出[kou]也说不定呢。
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元霄撸起袖子,将棺盖用力推开。
在他打开棺材的同时,整个业境的事物全都躁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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