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就非他不可吗
即便是阙子真, 也有不擅长的事情。
就比如说现在。
火势自书房起,尚未蔓延到其他地方,只是刚从书房里出来的两个人或多或少有些狼狈。
元栖尘在责怪他学艺不[jing], 点火点得干净利落, 到了需要灭火的时候又派不上用场。
阙子真自知理亏, 低头任骂, 毫无怨言。
裴天和赶到时, 见到的正是这样一副场景。
“怎么回事?”
他对元栖尘的存在并不感到意外,大手一挥替他们熄灭了火势,目光自然而然放到了元栖尘身上。
自家成[shu]有分寸的徒弟, 和成天惹事的大魔头, 怎么看都是后者惹出麻烦事的概率更高。
元栖尘双手环抱于胸前, 没好气地看了阙子真一眼, 不[yu]辩解。
这事说起来也有他的缘故在, 但真要论罪魁祸首,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
事情起因, 源于阙子真书房角落里的那几箱东西。
这些东西原本并不起眼,可见了阙子真那副做贼心虚十分在意的模样,元栖尘也就跟着在意起来。
抓心挠肝地在意。
于是,趁着阙子真泡茶的间隙, 元栖尘眼疾手快地溜进去, 打开了其中一只箱子。
但阙子真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还大,没等他拿到手上, 便摔了茶盏,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心,一把火将那些书稿给点了。
玉山仙君何曾有过这样失态的时候。
这下元栖尘是非看不可了。
二人扭打起来,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自然也没人注意到火势蔓延。
等想起来要救火之时,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发现谁也没这个本事。
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爹,仙君,你们……”元霄瞠目结舌。
他才出门上了一天学。
从前在魔域万魔窟,明明他才是最会惹事的那一个,他爹隔三差五揪着他耳朵教训,没想到真惹起事来,他爹也是不遑多让。
元栖尘难得尴尬,敷衍解释道:“意外。”
裴天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扭过头去看元霄,又看了看元栖尘,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你……你你你叫他什么?”
元霄打量着眼前的古怪老头,看在他出手救火帮了忙的份上,理所当然答道:“当然是叫爹了。”
这孩子难道不是被子真看重天赋才带回来的吗?
裴天和倒吸一[kou]冷气,如遭雷劈。
而元栖尘非但没有跳起来否认,甚至不满地皱起眉头:“元霄,过来。”
他元栖尘的儿子,和天枢宫掌教站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说完,元霄便小跑着回到元栖尘身边,迫不及待地向他分享今[ri]令人高兴的事:“文道院挺有意思的,我还跟山山宸姐姐他们一起去看了唐霖……”
元霄喋喋不休之际,元栖尘还有一旁的师徒二人都格外沉默,安静到连元霄都察觉出了气氛的不同寻常,一点点没了声音:“怎……怎么了?”
“没什么。”元栖尘嫣然笑道,“有人看我不顺眼而已。”
裴天和欣然承认:“你知道就好。”
他嘴上虽这样说着,实际上十分欣赏元栖尘的[xing]格,当年听阙子真提起这样一位朋友时,他给出的评价是:“想必是位妙人,与你很是互补。”
这位有趣不知名朋友的存在,让当年寡言沉默的阙子真有了一丝那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气。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
“看不惯本座的人多的是,不差你这一个。”元栖尘近乎挑衅地说。
裴天和冷笑一声:“整个天枢宫只有子真容得下你,你便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赖着不走是吗?”
元栖尘扬起下巴:“是又如何?”
裴天和不喜欢他缠着自己的宝贝徒弟,他却偏要留下来。
做法幼稚,如果这是一种报复的手段,着实不太高明。
“子真一番真心,不是用来任人践踏的。”裴天和气愤至极,像只护崽的老母[ji],“魔族果然是魔族,根本不会为别人考虑半分,你当年利用子真利用得还不够吗?”
阙子真脸[se]一白,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师尊,够了。”
当年的事,对他们来说都是个忌讳。
尤其裴天和与元栖尘针锋相对时的情形,轻易便叫人产生了联想。
是裴天和有些[kou]不择言了。
“元霄,带你爹进去。”
阙子真选择将他们两个分开。
元栖尘还算给面子,一副懒得计较的模样,转身进了未被火势影响完好如初的卧房里。
等房门一关,又忍不住将耳朵贴在门上,试图探听些什么。
哪知阙子真早有防备,带着裴天和又往外走了一段。
……
“师尊勿怪,阿尘他就是那样的[xing]子,并非有意针对。”阙子真和他单独走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替元栖尘说话。
裴天和气笑了,长长叹了一声,问道:“就非他不可吗?”
阙子真:“……”
裴天和早该想到这个结果,只是不死心地偏要问上一问。
如果不是执念太深,也不会因此生出心魔来了。
裴天和面[se]古怪,又问:“他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你就……”半点不介意?
阙子真闷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事实,可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只得道:“元霄是个好孩子。”
裴天和还能说什么。
谁叫自家傻徒弟是个一根筋的,连上赶着给人家当后爹这种事也认了。
不仅如此,还费心为其要来一个文道院旁听的名额。
想到这里,裴天和忽然觉出不对劲来。
那孩子身上,哪里有半点魔气?
“他真是元栖尘的儿子?”裴天和忽然怀疑起了这件事的真实[xing],方才见到那孩子,跟元栖尘也不像啊。
阙子真肯定道:“是。”
只要见过元栖尘为元霄拼命时的模样,任谁也不会再有疑问。
“元霄他……是仙魔同体。”
阙子真尽力暗示,裴天和不出意料地想歪了。
“他找了个女修?哪家女修如此有胆[se]?”
玩笑归玩笑,仙魔同体却不是闹着玩的。
裴天和思绪飞转,再次恨铁不成钢的睨了自家徒弟一眼:“还说不是利用!这世上除了你,还有哪个蠢货愿意堵上[xing]命修为去帮他救儿子?”
某位蠢货为其辩解道:“不是利用,是弟子自愿的。”
“所以才说你是蠢货。”
即便反对之词颇多,裴天和到底还是默许了元栖尘住在清净峰的事,只是对清净峰的关注更密切了些。
送别裴天和,阙子真回到小院收拾残局,元栖尘早已抱臂在残破的书房等着他了。
“聊完了?”
“嗯。”
“什么时候请我们离开?”为了契合他的做派,元栖尘特意用了个“请”字。
阙子真微愣:“离开?”
“裴天和难道没有说让我和元霄离开天枢宫的话?”元栖尘会这么想不是没道理的,裴天和他的确有这个心思,但若阙子真打定了主意要留下他们,却也奈何不得。
“阿尘,你误会了。”难为阙子真一个不善言辞之人,要在两人之间解释周旋。
误会?
元栖尘心头是有股怒气的,也许是针对裴天和,也许是针对面前的阙子真,抑或是那段关于真心和利用的言辞。
以他的[xing]子,本不该如此在意,大可闹上一回,带着元霄潇洒走人。
可事实上,他正为了裴天和责备他践踏真心,只知利用的话而愤怒。
这个认知,令他的怒意又上了一个台阶。
“他今[ri]不说,迟早也是要这么做的,若真到了那一天,你可敢违抗师命?”元栖尘问出这个问题后,自己也觉得可笑,“罢了,我问这些做什么,难道还要在天枢宫长住不成。”
有这功夫,不如想想今晚怎么办。
“仙君,书房没了,卧房也只有一间,今夜打算如何就寝?”元栖尘颇有些幸灾乐祸。
阙子真:“不必担心,我自有去处。”
“谁担心你了?”元栖尘一脚将一只烧成炭的箱子踢成了灰烬,颇有些怨气,“就为了这几箱子废纸,将自己作弄到这个地步,让我瞧一眼又如何。”
“……废纸而已,你又何必……非要看上一眼。”
存了十四年的东西,一把火付之一炬,也将阙子真不敢言说的真心再度埋藏。
元栖尘从未如此憋闷,一[kou]气梗在心[kou]不上不下,拂袖而去。临走时又十分不甘地挥出一道魔气,将书房拆了个彻底,最后放下狠话:“不看就不看,谁稀罕似的。”
他脚步急切又匆匆,回去靠在门上闭目回想。
缠斗间,纸页纷飞,叫人平心静气的典籍经文之中,似乎总是夹杂着几个相同的字眼。
是与阙子真初识那年,他不厌其烦教他写会的,自己的名字。, ,887805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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