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是在下……孤陋寡闻了。”苍翎尴尬一笑,放弃了继续试探的念头,“那魔物在沧澜城外的荒山中盘踞已久,里面魔障遍布,危险重重。诸位道友舟车劳顿,不妨先在此休整,至于除魔之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阙子真不置可否,元栖尘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面对城主的盛情邀请,柯雪淞难以拒绝。
再者,他们对这只魔的实力背景一无所知,谨慎些也是好的。
“如此,我等便却之不恭了。”
苍翎让人给他们安排了住处,几个小的同住一间院子,选好房间后,小厮领着元栖尘他们就要往别处走。
“二位仙长这边请。”
“不急。”他冲儿子招招手,将人带到一旁低声耳语,不知[jiao]代了些什么。
元霄抓了抓头发,面露难[se],远远望向那些毫无防备的天枢宫弟子,下定决心般重重点了点头。
元栖尘和阙子真理所当然地被安排在一起。
毕竟,他们一个是孩子他爹,一个是……后爹,在旁人看来,关系必然不清白。
城主府的人一走,阙子真如芒在背,犹豫片刻后仍是选择了离开,转身时的样子似乎有些逃避的意味。
“阙子真。”元栖尘叫住他,“和本座共处一室就这么难以忍受吗?”
“……不是。”
阙子真并无此意,但他急于离开的行为更像是印证了元栖尘的说法。
而除了“不是”二字,也很难指望这个锯嘴葫芦能说出天花乱坠的解释之词来。
元栖尘讨厌他这副模样。
不惜修为[xing]命出手帮忙时仿佛十分顾念他们的旧情,言语行动间却对他避如蛇蝎。
既想做圣人,就不该再同他扯上任何关系才是。
“那你跑什么?这次是你主动招惹的我,如今倒显得本座在[bi]良为娼似的,真当本座稀罕见你不成?”
经他一提醒,阙子真想起自己此次下山的目的,回过头来:“当年……”
元栖尘一听当年就头皮发麻,心虚感说来就来。
可仔细想想,吃亏的又不是阙子真,凭什么心虚的却是他?
想到此处,元栖尘怨气更甚,讽道:“你我之间何曾有过当年?”
关于当年的话题再一次被强行掐断。
阙子真不是那种咄咄[bi]人的[xing]子,尽管元栖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现怎么看怎么有问题,但他既然不愿再提,阙子也就没有强求,转而问起他此前满[kou]胡言同苍翎打太极的事。
“方才你与城主百般周旋,可是发现了什么?”
只要不提当年,看在他出手帮了元霄的份上,元栖尘也还算好说话,笑眯眯同阙子真讨价还价:“我若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阙子真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讲,而是合理推测道:“苍翎此人有问题?”
真没意思。
元栖尘撇撇嘴,倒不见得有多失望,大抵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从他身上捞好处。
“好吧好吧,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也不妨告诉你。”元栖尘放松下来,一点点显露本相,诡谲的魔纹在颈边盛放,“那位城主身上,有一股我[shu]悉的味道。”
阙子真皱眉思索:“他也是魔族?”
元栖尘说不上来那究竟是什么,只是觉得苍翎身上的气息似曾相识,但这并不妨碍这位城主是人族的事实。
他明明可以直白地告诉阙子真,却偏要讥讽两句:“怎么,堂堂玉山仙君,连是人是魔都分不清了?”
若是普通魔族,自是极易分辨,可修为越是强悍的大魔,隐匿气息的能力的也就越强。
这一点,阙子真自然不比魔族出身的元栖尘敏锐,为求稳妥,故才有此一问。
元栖尘才不会替他烦恼,撑了个懒腰,占据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懒洋洋道:“天[se]已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着闭上双眼,俨然是要休息了。
阙子真直挺挺站了一会儿,正[yu]转身,元栖尘却好似会读心一般,眼皮都懒得掀开,在他抬脚之前不容置喙道:“谁准你离开这个房间了?”
他若偏要走,元栖尘未必拦得住,可在元栖尘说完这句话后,阙子真当真不动了,甚至解释了一句:“我到厢房休息。”
元栖尘侧过身来,一手撑着额角抬眸望去,笑道:“你现在可是孩子后爹,跑到厢房去睡,岂不是叫人以为你我感情不和。”
阙子真敛眸不语。
“本座也不是小气的人,将床分你一半如何?”他另一手拍了拍床沿,像是在邀请。
阙子真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可以称之为惊讶的神情,双手攥着衣袖,脚下蠢蠢[yu]动,看起来很想逃跑。
却不知为何,仍像根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原地。
“我……”
短短一息之间,他的神[se]几经变换,最后面无表情干巴巴回道:“不必了。”
阙子真扭头寻了处地方坐下,合眼静坐,眼看着就入定了。
元栖尘大获全胜,见好就收,挥手熄了烛火,就地一滚,钻进了被褥里。
这一觉,元栖尘睡得没心没肺好不惬意,然而半夜翻身时,朦朦胧胧睁开惺忪的睡眼,不知何时坐到床边来的阙子真正在黑暗中一声不吭盯着他。
元栖尘瞬间睡意全无。
他“蹭”的一下跳起来,朝阙子真轰出一掌。
大晚上的这样看着他,还以为……
元栖尘这一掌打的并不十分认真,也因此被轻易擒住,而阙子真眼神清明,不像是被心魔影响的样子。
他松了[kou]气,骂道:“大晚上的是想吓死谁?”
阙子真:“我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
元栖尘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上手捏了捏阙子真的脸,愣是给玉山仙君朗月清风的谪仙气质里增添了几分滑稽。
“真被心魔附体了?”
阙子真一动不动,任他揉捏,平静答了个“不是”。
这副好欺负的样子当真是……
元栖尘眯着眼睛,停下手上动作,保持着捏脸的姿势与之相望。
正想说些什么,忽而察觉到异样,目光一凛,起身推开房门:“我要去看看。”
又是那股似曾相识的奇怪气息。
而且比白[ri]里苍翎身上嗅到的更为浓郁。
虽然提前对元霄有所[jiao]代,可这份异样还是让人不由自主皱起眉头。
“我与你同去。”阙子真跟了上来。
元栖尘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抬脚跨出一步,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二人同时出现在另一座院子的屋顶上,东侧那间柯雪淞挑走的屋子里灯火通明,还隐约传来热闹的说话声。
“作弊!这一定是作弊!到底是谁偷偷用灵力了?!”
这是裘山山怀疑人生般的愤怒咆哮。
“我没用过。”
“谁会用这种招数玩骰子,以为我是你吗?”
柯雪淞和余辛宸纷纷否认。
裘山山怀疑的目光投向乐呵呵数钱的最大赢家:“小元霄,是不是你用灵力作弊了?”
不论是输钱还是在赌术上马失前蹄,都不是裘山山所能轻易接受的事。
他看起来要碎了。
元霄将赢来的灵石往自己面前拢了拢,一脸懵地“啊?”了一声,左顾右盼寻找求救的目标。
天地可鉴,他现在真没这能耐。
一[ri]功夫,他只来得及同阙子真学习修炼灵力的方法,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此事说来还得赖裘山山。
天黑之后,元霄照他爹所说,去找师兄卖可怜求收留,不想出门遇上唐霖,便宜保镖的人选便半道拐了个弯,落在了唐霖头上。
原本也没什么,裘山山这厮却耐不住寂寞,带着家伙想借机敲大家一笔,好填补今[ri]给大小姐买糖赔罪的亏空。
一来二去,也不知怎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唐霖房中。
偏偏此刻房间的主人却不在了。
余辛宸看不下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承认自己运气差有这么难吗?欺负小元霄算什么。”
托元霄的福,她现在不是最小的那个了,也跟着大家一起小元霄小元霄地叫,十分满足。
元霄很满意这种现状,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然后动作利落地将灵石扫进自己的[kou]袋。
一副财迷样,不知随了谁。
心急如焚赶过来,结果在这里蹲屋顶听墙角的元栖尘暗中瞥了某人一眼,心道反正不可能随我。
他来此只为确认元霄的情况,既然无事,也该撤了。
至于追查城主府异动,那是阙子真要做的事。
元栖尘心安理得地想。
可没等他挪动脚步,又听裘山山道:“不说这个,那就问点别的。”
他的语气显而易见地变得不怀好意起来。
“你爹……啊不是,你娘和玉山仙君,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回,余辛宸甚至是柯雪淞都不曾呛声,三双充满求知[yu]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元霄,全都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元霄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我……我不知道啊。”
这是实话。
裘山山和余辛宸不约而同流露出怜爱的眼神,转头对视一眼。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西木前辈真的想给你找个后爹呢?”
谁他娘的要……
元栖尘怒而起身,转头撞进阙子真伸手就能环住的范围内。
最要命的是,阙子真真的伸手托住了他的腰身。
“你要找谁给儿子当后爹?”
灼热的气息喷撒在耳畔,那绝不是阙子真说话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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