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元栖尘仰头望进一双深邃眼眸,被那里面翻涌的情绪所震撼。
这双眼睛,他十四年前见过。
如在昨[ri]的清晰记忆和天生对危险的感知能力无不在告诉元栖尘,赶快逃。
可托在腰后的那只手却牢牢禁锢着他的行动。
元栖尘不确定心魔状态下的阙子真有没有那晚的记忆,单从那句“你要找谁给儿子当后爹”来看,理解成“我们的儿子”,似乎也说得通。
“不是已经找到了吗?”他非但不逃,甚至还故意挑衅。
阙子真闻言,手中不自觉用力,像是要将怀中人的腰掐断。
元栖尘“嘶”的一下皱起眉头,怀疑那处已经红了。
阙子真心心念念都是那位莫须有的“后爹”,恍然未觉:“谁?”
“还能是谁啊……”他悄悄按住腰间的手,勾唇一笑,“孩儿他爹。”
话音落下,元栖尘以一个十分刁钻的姿势脱离了阙子真的钳制,顺便反手一掌劈过去,借着对方下意识回击的力道拉开了距离。
阙子真察觉他逃跑的意图,伸手勾了一下,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只来得及抓住一片衣袖。
刺啦——
上好的衣料被扯下一角,也惊动了屋内的人。
“谁?”
柯雪淞察觉到了他们的动静,警惕地喝了一声。
可推开门走到院子里,只见一片月[se],还有急匆匆踏月而归的唐霖。
唐霖面[se]沉重,见到柯师兄还有跟着跑出来查看的众人后,只说了一句:“我遇到了魔族。”
“可有受伤?”柯雪淞上前一步确认他的情况。
唐霖摇摇头:“我们并未正面[jiao]锋,让他逃了。”言下之意,竟是有些可惜。
“你想去追?”柯雪淞一眼看破他心中所想。
唐霖对魔族的不喜天枢宫人人皆知,既然遇上,岂有放过的道理。
“机不可失。”他目光坚定,想是心意已决。
柯雪淞仍有顾虑,眼下玉山仙君不在,他们擅自行动,万一有什么不测……
余辛宸知晓他的顾虑,却选择站到了唐霖那边:“我们此次下山是为了历练,若事事依靠师长,一辈子窝在文道院纸上谈兵岂不更好?”
裘山山也道:“他们都去,我更得去了,回头抓了魔族,全是他俩的功劳,我还怎么争名次,怎么入灵道院?”
“你们可真是……”
柯雪淞指着他们几个哑然失笑,又有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之感。
“这是你们的历练,我还能拦着你们不成。”
初次下山的少年们摩拳擦掌,踌躇满志,元霄被这种情绪感染着,心中有股冲动好似要喷涌而出,可转念想到自己就是那个被他们厌恶痛恨着的魔族,又在一瞬间失了所有的勇气。
他不开[kou],有人却记挂着他。
“小元霄,一块去见见世面如何?”裘山山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
“一起去吧。”这次开[kou]的竟是柯雪淞,“万一对方杀个回马枪,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不安全。”
唐霖话不多,行动力却很强,御剑凌空,冲元霄伸出一只手:“上来。”
……
按唐霖所指的方向,一行人朝城南二十里外的一座山林御剑而去。
元霄鬼叫了一路,将文道院御剑术最好的学生拽得东倒西歪,险些英名尽失。
“你别告诉我,这是你第一次御剑飞行。”唐霖开始后悔主动邀请他了,该让柯师兄带着他的。
元霄刺激得早就忘了伤[chun]悲秋,心说他爹向来在天上如履平地,连风都吹不到脸上,踩着把剑到处窜,他还真是头一回。
“不……不行吗?”
裘山山见鬼似的看着他:“御剑是筑基以后的必修课,除非大乘期高手,谁能不借外力御空而行?小元霄,同我们说句老实话,你到底是个什么修为?”
什么修为?
在去归墟境之前,元霄可以肯定地说一句“金丹期”,如今嘛……
他的确有金丹不假,可仙门法诀他是一窍不通,简简单单轰出一掌,都够他研究半天了。
“约莫是金丹期吧。”元霄不确定地说。
“金丹期?”余辛宸尾音上扬了好几个声调,足见其震惊程度。
她自认天赋不错,十四岁的年纪能摸到金丹期的门槛已属万中无一,可元霄才多大年纪。
他比自己还小一岁。
这份天资,他们之中恐怕只有唐霖能与之相较。
裘山山更不明白了:“金丹期,但是不会御剑?西木前辈从未教过你御剑术吗?”
应该教吗?
元霄甚至不确定他爹会不会。
但他的确不曾学过。
世上没有哪个魔族是御剑飞行的。
就和修行者不学御剑术一样令人称奇。
“西木前辈还真是……心大啊。”裘山山如是评价道。
这厢心大如斗的元栖尘还在为怎么甩开某人而烦恼。
阙子真是个认死理的,他的心魔也不遑多让,耐心十足地同他兜了好几个圈子,最终于二人同住的那间院子里将其一举擒获。
“放开!”
自有记忆以来,元栖尘吃过的亏,大多拜阙子真所赐。
他大可施展魔障幻境,将阙子真拖入虚幻世界的无尽深渊,可这样一来,陷入心魔控制的阙子真极可能再也无法醒来。
元霄的仙魔之体还等着他来解决呢。
思来想去,竟是动他不得。
真他娘的憋屈。
元栖尘双手举过头顶,被某人以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按在榻上。
对方对他的警告充耳不闻,还能空出一只手整理元栖尘将开未开的领[kou]。
元栖尘心中发笑:“你一个心魔,装什么正人君子。”
阙子真动作一顿,像是被他点醒一般,先是试探着将衣襟拉开些许,露出魔纹蔓延的妖冶锁骨,接着又凑上去闻了闻,看起来总算有了几分心魔的样子。
只是靠近时太过小心翼翼,可见有些习惯,当真是刻在骨子里的。
但心魔终究是心魔,敢做平[ri]不敢想不敢做之事。
元栖尘脖颈被他的头发蹭得有些发[yang],不自觉瑟缩了一下,随后倒吸一[kou]冷气,疼得大骂:“阙子真!你属狗的吗?”
这一[kou]咬得极狠,像是要将他的[rou]撕扯下来,松开后,一圈牙印渗着血,触目惊心。
很难想象这是阙子真会做出来的事。
对此元栖尘只想冷笑。
比起此人对他做过更过分的事,一个小小的牙印,根本算不得什么。
罪魁祸首歪了歪脑袋,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意识到元栖尘是在骂他以后,作为赔罪,低头将齿印上的血丝[tian]舐干净。
如果阙子真真的是条狗,此刻大约正在向主人摇尾巴。
“咬也咬了,该松手了吧。”元栖尘膝盖往上顶了顶。
紧接着,阙子真的某样东西也顶在了他身上。
“……”
“……”
一些不太美妙的记忆席卷而来,元栖尘寒毛直竖,剧烈挣扎起来。
十四年前他重伤未能挣脱,十四年后依然无果。
元栖尘泄气地想:他不是个剑修吗?怎的气力这般大?
如此僵持了半天,阙子真举着烙铁定力非常,哑声道:“别动。”
元栖尘倒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哑巴的心魔也还是个哑巴。”
回应他的,只有阙子真难耐的呼吸声。
元栖尘心知,不安抚好阙子真的心魔,今夜怕是难以安生。
自暴自弃般献出一只手,同久别重逢的小阙打了个招呼:“抓紧点,困。”
……
元栖尘中途便累得睡去了,也不知道阙子真握着他的手干了些什么,总之醒来时,左手酸得紧。
稍显霸道的心魔将入睡后的他整个圈在怀里,应是怕他跑了,却没想到,醒来后想要逃跑的另有其人。
“醒了?”
元栖尘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似笑非笑地对上一双清明的眼。
“仙君可还记得自己昨夜做了什么?”
阙子真几乎瞬间绷紧了身子,却也不敢做多余的动作,就这样和元栖尘保持着相拥的亲密姿势,等着听对方细数罪行。
可不知出于何种缘由,元栖尘咬牙切齿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笑话,真说出[kou],丢脸的可不止阙子真一人。
想了想,又实在气不过,于是以牙还牙,泄愤似的在阙子真肩上也留下了一个牙印。
看着比自己身上还要深的痕迹,元栖尘心里总算好过了一些,撇撇嘴道:“勉强算你还清了。”
一睁眼便如在梦中的阙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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