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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叛军起源


第53章

  “对。”

  伯景郁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所以从未与庭渊提起,如今他问了,他便给了肯定的回答。

  他道:“试图分解胜国的人都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庭渊抖了一下。

  伯景郁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我会保护好你。”

  庭渊问他:“会有很多人死?”

  “是。”伯景郁如实回答。

  这确实是事实,  无法隐藏,  也不能忽视。

  他与庭渊说:“我代天巡狩,  只要在中州搞出大动静,传回西州叛军的耳朵里,  等着我的只有无尽的刺杀。”

  “只有我死了,  才能重伤荣灏,让朝堂大乱,  让各州虎视眈眈的人揭竿而起,天下乱了,  朝廷就算有再多的兵也无法做到同时镇压所有□□,  天下重新陷入战乱,  届时四处战乱民不聊生,  苦的还是底层的百姓。”

  这个道理庭渊也能明白。

  现在绝不是推翻王权统治的最佳时机,  想要建立新政权,就要推翻旧政权,  就会有流血牺牲。

  如今伯家统治的胜国虽不是一个极好的政权,却能够让天下大部分百姓吃饱穿暖。

  伯景郁道:“庭渊,我不想隐瞒你,但确实这样的事情往后只多不少,  前往西州,注定就是一条铺满鲜血的路,我的双手必定要沾满鲜血。”

  在跟随伯景郁出居安城时,他并不知道自己跟在他的身边会面临这些。

  此时的他确实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在这个时代面前他是渺小的,渺小到他拯救不了任何人,即便知道有些人会死,他也无法做挥动屠刀的屠夫。

  伯景郁问:“你知道飞蛾扑火的故事吗?”

  庭渊点头。

  “西州的叛军就如扑火的飞蛾前赴后继,他们是部落里的勇士,会一个接着一个朝我扑过来。”

  庭渊问:“你们王族亏待他们了?”

  伯景郁摇头:“相反,我们不仅没有亏待他们,还会优待他们,中州人[kou]一直比较多,起初科举对少数族群是有加分的,胜国并非一直这么富裕,西府收成好起来也不过是近三十年来的事情。”

  五十年前,胜国各地都差不多,西州土地粮食产量也没有现在这么高,一年的收成勉强能够养活胜国居民。

  从前胜国各地的人[kou]总和稳定在三亿左右,五十年前各处天灾,人[kou]锐减,胜国总人[kou]大约少了一亿,直到三十年前西州起义时,胜国的人[kou]大约是两亿,近年来随着气候稳定,西州土地收成连年增长,短短三十年人[kou]从两亿涨到如今近八亿。

  “西府耕地面积很足,人[kou]稀少,前一百多年一直鼓励人[kou]往西府迁移,即便如今西府人[kou]有两亿多,耕地面积还有五成以上没有开发。西州部落的人不想离开他们赖以生存的祖地,胜国一百七十二年,西州部落接受民化的也就只有半数人[kou],主动从西州迁移出来的就更少,多数都是五十年前逃荒和三十年前躲避战乱出来的。”

  庭渊不理解:“那为何他们要起义?要发动战乱?”

  伯景郁叹气,说起来也是无奈:“早年我们不是没有想过将西州的人迁移到西府,甚至在我祖父在世时,还颁布诏书,主动从西州迁移入西府的人会得到房屋田地,甚至十年免税收。”

  庭渊更为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不迁移出来呢?”

  伯景郁道:“当时的西府更像是荒地,一部人觉得在荒地种田肯定收成不好,因此更愿意留在族群里抱团取暖。再就是西州特有的部落形式,族人都住在一起,主动离群就会被视为背叛,背叛族群先祖就不会庇佑他们。”

  西州山林中猛兽蛇虫很多,独居很容易丢掉[xing]命,形成了这种特有的部落族群,女帝没有征服西州之前,西州的原住民一直以部落的形式在生存,女君也没有想过要解散他们的族群强行民化,这也是现在过了一百七十多年西州南部仍旧保留部落族群的原因。

  他这么解释后/庭渊就明白了。

  可他依旧不能理解这些人,“既然不迁出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又为何要起义?”

  提起这个,伯景郁更是无奈,“五六十年前各处都有天灾,中州不怎么严重,比较严重的是西北东南四个州,西州南部靠打猎捕鱼和种地为生,地势高整体影响并不严重,到了五十年前就开始影响到西州南部的农作物,由于西府处于内陆,虽与西州北部隔海相望,地势却比西州北部的地势要高,并未遭遇极端恶劣的天气影响,不少西州北部的居民也是在这期间从西州迁入西府,西州南部因为族群问题不肯迁居。”

  “到了四十多年前整体情况都开始遭遇极端恶劣的天气影响粮食产量低下,西府再差也能种[shu]一季稻谷供给各州,相反西州南部则是完全无法种[shu]粮食,不是狂风就是暴雨,无法出海打鱼,山中的野兽少了,开始闹饥荒,他们就将主意打在了西府身上,等到三十年前一切逐渐恢复正常,西府的水稻一年种两三季,收成又好,就更想吞掉西府,于是鼓动西州的原住民起义,让原住民替他们冲锋陷阵,他们自己则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如此,庭渊算是彻底弄清了前因后果。

  朝廷鼓励他们离开西州入籍西府耕种,这些部落首领担心居民离开部落,削弱自己的权利,于是不准这些居民离开西州或部落,牢牢地掌控住这些人。

  真遇到了天灾人祸,也不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而是让这些被控制的居民冲锋陷阵。

  庭渊如今明白为何西州北部的居民会对胜国有认同感,而南部却没有。

  因为南部从来没有真正的降服过,即便是归顺了女君,一代传一代下来,还是保留了自己的制度,保留了自己的生存方式,对胜国没有认同感,几十年前受灾损失惨重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却因为族群制度没能避免。

  女君保留他们的制度,原是不想压迫他们,却不承想一代代下来成了养虎为患。

  伯景郁道:“对于起义的居民,都是从宽处理,愿意留在西州的就留在西州,不愿意留在西州就迁入西府,分地分房。当时西州北部居民有一半选择离开,离开的多数是年轻人,留下的多数是老人,他们对西州的土地有情感,讲究落叶归根,便是死也要死在那片土地,我们并未强制,每年大量补贴粮食,大兴土木,教育,建立港[kou]等,帮助西州北部发展起来,人[kou]比三十年前翻了好几倍。”

  西府如今人[kou]两亿五千万,其中五千万都是迁入的人[kou],剩下两千万繁衍后代家家户户多子女,三十年前西府的人[kou]也不过小几千万。

  正是因为西州起义,人[kou]大量迁移,有不少南部叛军也跑了出来,在西府拿到了土地,将粮食运回西州给叛军,这才加了限制,要想入户西府,必须在西府买土地,而不是和以前那样直接分房屋田地。

  这也是导致现在西州北部或中部一些贫困居民,想要迁移到西府几乎毫无可能,不设置门槛谁都能来,时间久了西府就得变天。

  两亿五千万的居民不能当作[rou]盾,如此限制也是别无他法,若真想迁移到西府,不买田产买一块地,也是可以迁户,只不过没有地,在西府就只能务工。

  在西府务工一年想要养活一家几[kou]也不难,西府的粮食便宜,工作岗位多,若真想迁移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一家人勤勤恳恳在西府务工攒钱,入户西府十年以上,买田产就有优惠政策,外来人[kou]直接落户买田产一亩地五十两银子,入户十年名下无田产首次购买田产只需要十两银子,之后再想购买,就会恢复原价。

  颁布这么多政令,也是为了保护更多人。

  朝廷一直在努力。

  听了伯景郁的话,庭渊如今算是明白了,“就是典型的白眼狼。”

  伯景郁点头:“斗米养恩人,升米养仇人。现在西州南部部落的影响力从内部已经在逐渐瓦解,巳邑部落也有不少居民主动民化,进入西州中部脱离部落生活,这让部落首领感受到了危机,便通过不断刺杀皇族成员来激化矛盾。”

  “从前胜国各地收成都不好,部落首领还能给居民洗脑,如今西府富的流油,西州北部当初他们瞧不上的荒地如今热闹非凡,中部那些被他们叫叛徒的人生活也有滋有味,西南海岸的陈余部落也是典型的受益者,朝廷发粮食,建书塾,兴教育,治水患。”

  越听庭渊就越觉得这样的做法很像怀柔政策。

  只要时间够长,受益的人越多,那么再想叛乱的人就越少。

  就拿现在的陈余部落来说,曾经也是叛军主力,现在南部各大部落只有他们实力保存最完善,再过几代人便会被彻底同化。

  呼延南音也是很好的例子,他祖上是巳邑部落出身,如今彻底民化归顺朝廷,[ri]子过得风生水起还不忘拉自己的同胞一把。

  这也算是一人得道[ji]犬升天。

  伯景郁道:“面对西州南部的叛军,我与荣灏都是相同的想法,并不想与他们兵戎相见,更愿意让他们心悦诚服地主动走出南部,放下兵器拿起农具回归生活,一同建设西州。”

  从前庭渊对西州的历史渊源一知半解,如今有了伯景郁的解释,再想起那个在他们面前戳穿自己喉咙的叛军,他的内心已经不再慌乱。

  说白了西府叛军就是白眼狼,不想放下自己的权利,当生存成了问题后,就开始化身强盗,明明给过他们机会,而且是给了一百多年的机会。

  若他们没想抢夺西府,没有把中部和北部居民当作为自己冲锋陷阵的炮灰,庭渊心里必然会同情他们,干了丧尽天良的事情,就注定得不到任何支持。

  庭渊相信伯景郁的话,若他们真的想见血,拿出魄力顶住压力不计代价确实可以收复西州南部,摧毁部落,强制实行民化。

  伯景郁问:“还怕吗?”

  庭渊摇头:“不怕了。”

  伯景郁轻轻拍着庭渊的后背,“这条路一定会沾满鲜血,我只能淌血前行,没有退路。”

  若他怕了,退了,王权便会受到冲击,百姓会不信任君主,将来无论推行什么政令都会有层层阻碍。

  所以不仅要去西州,还要去南部各处都走上一圈,该杀的杀该罚的罚,敲山震虎杀[ji]儆猴。

  他问庭渊:“你还要跟我一起走下去吗?若你现在想回居安城,我可以放你走。”

  在他看到庭渊惧怕时,他心软了,庭渊即便是再聪明,可他终究是一个普通人,没见过生杀,更没有卷入权力斗争,往西州一路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这是他作为君王该承担的责任,却不是庭渊该承担的。

  是走还是留?

  庭渊没有想过自己还会面临选择。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

  一条铺满鲜血的路,对庭渊来说举步维艰。

  走吗?庭渊问自己。

  抱着他的这双手在抖,伯景郁的心很乱。

  即便他表现得再镇定,可他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要将胜国的重担一肩扛起,若无人懂他无人帮衬,他行吗?

  摸着良心说,这个国家在伯景郁和帝王荣灏的治理下,并没有庭渊想象中的那么差,阶级固然存在,可他们确实在为百姓做事,关注民生,女君很多好的理念也在执行落实,国民经济好了,百姓生活好了,自然而然就会向上突破,打破阶级,便是拦也拦不住。

  思虑再三,庭渊有了结论。

  既然已经为思想解放埋下了火种,何不再扇一扇风。

  旁人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已经进入倒计时了,跟着伯景郁轰轰烈烈地走上一遭,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跟。”

  他从未如此坚定。

  跟随伯景郁出居安城是一场[jiao]易,是拿书籍和学院扩张换的。

  这次选择跟他前行,没有任何的附加条件,是他自己愿意这么干的。

  伯景郁严肃地又问了一遍,“你考虑清楚,选择跟我走下去,就是我的人了,将来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我的身边。”

  庭渊听他这么说,好像情侣之间的告白,“你是不是还漏了一句死了埋你身边?”

  伯景郁并未与他开玩笑。

  看他这么认真,庭渊要不与他开玩笑了,认真地回道:“我想清楚了,我愿意跟着你,陪你遍巡六州,我发誓。”

  “好了,不用发誓。”伯景郁阻止了他。

  他认真看了看庭渊,问:“你真想和我埋一起?”

  庭渊连忙摇头:“我开玩笑的。”

  伯景郁却认真思考了起来,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地说:“也不是不可以。”

  庭渊:“?”

  伯景郁道:“我的陵墓将来肯定是要和我的王妃合葬,但我还未定亲,也没有侧妃妾室,要是我死在了遍巡六州的路上,身边的位置是空的,你要是真想和我埋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庭渊赶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想,我不想,我真的不想。”

  伯景郁:“不想干嘛问?”

  庭渊:“我就是随[kou]一说,再说属于你王妃的位置我躺进去,你不觉得奇怪吗?”

  伯景郁想了一下,“确实挺奇怪的,但是没关系,谁说非得是王妃才能埋,也可以是王爷和他的挚友。”

  “不,我拒绝,我不要。”

  庭渊不想社死。

  将来传出去,王爷和一个男的埋在一起,到时候指不定有多少离谱的谣言,就像梁山伯与祝英台,歌颂他们根本不存在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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