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景郁过往
第6章
杏儿从书院回来, 发现平安在院外等着她。
她快走了几步。
平安也赶忙迎上。
“你可算是回来了。”平安此刻看杏儿,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杏儿不曾见过平安这样,问道:“怎么了?府上出了什么事?”
平安叹了[kou]气, “公子自书院回来, 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疯狂练字。”
杏儿问“今[ri]公子可曾按时吃药。”
平安点头:“按时吃了。”
杏儿道:“那就好, 我去给公子沏茶送过去, 顺便看看是怎么回事。”
庭渊自打从书院回府,用了药,便在屋里写东西, 他写的是什么平安看不明白, 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杏儿准备好花茶, 放进托盘后, 推门而入。
庭渊还在写。
杏儿将花茶放下,“公子,喝[kou]茶休息一下吧。”
庭渊看是杏儿回来了, 朝她笑了一下,放下笔。
杏儿拿起庭渊写的东西。
他们写字的习惯是从右往左, 从上到下, 竖着写。
之前杏儿就发现了,庭渊写字的习惯与大家不同, 他是从上往下, 从左往右, 横着写。
杏儿也没看明白这是什么,心中同样疑惑, 但这些字她都认识。
—我志愿加入中国共……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
—我是中国人民警察,我宣誓:坚决拥护……保障人民安宁而英勇奋斗!
……
杏儿完全不明白这些是什么, 但是他能感觉到,这对庭渊来说很重要。
她问:“公子,你怎么突然间写起了这些。”
庭渊捧着热茶说道:“用来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自己来时的路,要更加坚定信仰信念,绝不可撼动分毫,绝不能被同化,以后每天都写,每[ri]自省。”
杏儿虽不明白庭渊说的是什么,但她非常坚定:“公子,我支持你。”
庭渊要让自己做到,时刻牢记自己入党的宣言,时刻牢记自己入警的宣言,时刻记得自己要为人民服务,时刻牢记自己来时的路。
即便那里成为他回不去的故乡,也要时刻牢记,自己从不属于这里,不过是红尘一看客。
不融入这里,就是对自己坚守信仰最好的证明。
庭渊突然想起今[ri]与哥舒和伯景郁的对话,问杏儿:“你如何看待平等?”
“平等?”杏儿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
庭渊点头。
杏儿道:“公子,我不认为世界上有真正的平等,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无法做到平等。我们在权贵面前,依旧是不平等的,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捏死我们,他们垄断财富,权力,地位。他们的孩子从出生就在高位,而我们得通过自己的努力学习,去考取功名,去向上突破,一辈子也摸不到他们的起点。”
个体与个体之间是存在差异的。
庭渊叹了[kou]气。
杏儿不知道为何,感觉到庭渊这一声叹息中包含了失望。
让她有些惊慌:“公子,是我哪里说得不对吗?”
庭渊摇头,“不,你说得很对,世上从来没有真正的平等。”
平等,是指在统一社会制度体系下,个体和主体在社会关系、社会生活中处于同等的地位,保证每个人的权利,具有相同的发展机会,享有同等的权利。
人格平等、机会平等、权利平等。
这些在封建王朝□□集权下,又怎么可能做到呢?
庭渊突然就看开了,他要想在这里追求人人平等,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只能在这庭府之中,尽可能地创立一个平等的小圈子。
猛然间,庭渊惊醒。
是啊,他在这庭府中创立了一个平等的圈子,与他们只是雇佣的关系。出了庭府,整个居安县就像一个放大了数倍的庭府,居安县并不平等,只是在孩童读书上尽可能地做到了平等,男女也并没有做到平等。
他从根源上就是错的,他不该有这种拯救万民的思想,他拯救不了任何人。
正是因为他想要创建一个平等的社会,想要复刻一个现代社会,他才会难受。
只要他无动于衷,不抱有助人思想,不尝试改变这里的大环境,专注于自身,谁都伤不到他。
庭渊突然就醒悟了,为什么非要和别的穿越者一样,把自己想成一个救世主呢?他本就不是天神降临,也没有不死之身,更没有身居高位。
往大了说,他是一方首富,往小了说,他不过就是胜国数亿人中的一个,渺小,且微不足道。
他来时那么清楚知道自己的本心,那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为什么要改变?
庭渊轻嘲了一声。
嘲自己的不自量力,嘲自己的天真,嘲自己的圣母心。
杏儿看着如今的庭渊,感觉他并不快乐。
“公子今[ri]可是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
上次庭渊这样,还是在给婶娘下套准备擒了他们,做好了要离开的准备时。
后来公子没走,认识了哥舒县令,他变得和往常不同了,不再整[ri]待在院子里,与哥舒县令四处游玩,谈未来,谈理想,从田间地头走到神佛大殿,走过一年四季,他都是开心的。
突然一切就像回到了原点。
莫不是和今[ri]与哥舒县令一同去书院有关?还是与今[ri]突然出现的那个男子有关?
难不成那个人出现,从公子的身边抢走了哥舒县令?
杏儿把自己能想到的全都想了一遍,也不确定到底是什么让庭渊不开心。
庭渊摇了摇头,伸了个懒腰:“不,今[ri]反倒让我很高兴。”
杏儿:“可是你看起来真的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
庭渊:“我心里高兴。”
高兴的是他认清了自己的位置,高兴的是往后他不必为了居安县的百姓忧愁。
不必做所谓的庭大善人,只做庭渊。
更让他高兴的是看清了哥舒琎尧,他们原本就是两个不同社会下的产物,根源上就不同,又怎么可能真的成为彼此的知己呢?
“我不过只是万千人中的一个普通人罢了。”
次[ri]中午,哥舒琎尧带着伯景郁上门。
庭渊让平安请他们去前厅稍坐片刻。
自己默写完党章,才动身去前厅。
一进门就看见前厅有好几个人。
有哥舒,伯景郁,惊风,还有一个背着大箱子的小老头。
倒是与电视剧里演的太医有几分相似。
哥舒见庭渊来了,忙起身关心,“今[ri]身体可好些了?昨[ri]去书院没影响到你的身体吧?”
庭渊摇头:“没有。”
他朝伯景郁点了个头,就当作是打过招呼了。
伯景郁正准备问候,被他突然这么一弄,给尴尬住了。
哥舒道:“就当是平常访友,不必拘束,不必过于在意礼仪。”
伯景郁出身帝王家,自幼注重礼仪,庭渊这般毫不在意礼仪,他是真的很别扭。
哥舒对太医说:“许院判,你快给他瞧瞧,这病能不能治。”
许院判对庭渊说:“公子请坐,由本官为你诊脉。”
庭渊坐在了主座上,问:“哪只手?”
许院判:“都要,公子看自己方便。”
庭渊先伸出了左手,比较顺手。
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
许院判先摸了左边又摸了右边,诊完脉后的表情实在是算不上好。
庭渊倒是无所谓,反正已经知道自己这个身体的情况,终有一死。
哥舒见太医这模样,心中不免焦急。
伯景郁比他还焦急,“可有得治?”
许院判叹了一[kou]气,“公子脉沉无力,可是时常身体乏力,易疲劳,[jing]神不振?”
庭渊点头:“确实如此。”
许院判:“可有食[yu]不振,头晕、头痛、失眠,有时又昏昏[yu]睡难以清醒,四季手脚发凉,易冷易热,易生病?”
庭渊依旧点头,心中倒是惊讶,这太医凭借脉象就能看出这么多,中医诚不我欺,他道:“都有。”
许院判又叹了一[kou]气,“公子时年几许?”
庭渊:“虚岁十九。”
哥舒和伯景郁都很着急。
伯景郁催促:“他怎么了?有没有得治?”
许院判道:“公子应该是身体气虚,阳气下陷,俗称虚劳症,通常是先天体弱,久病成疾,误治失治,劳烦过度,饮食不节等情况导致的,公子的情况格外严重,五脏六腑皆已受损,阳寿只怕不足十年。”
庭渊倒是很平静,他早就知道了,“院判说的都对,所以是没得治了?”
伯景郁也是讨厌这种有话不直接说,故作高深的模样,“你就说还有没有的治。”
在伯景郁的眼里,能治就是能治,不能治就是不能治。
太医的话也很委婉,他不想说明白,就是不想伤了庭渊的心,偏伯景郁非要追着问个清楚明白,倒也叫他为难。
庭渊道:“王爷不用难为太医,我知道自己这身体是什么情况。”
哥舒也听出太医的意思,看着自己这一根筋的外甥,有些无奈。
他问太医:“若不能根治,可能续命?”
许院判认真想了一下,说道:“或可一试。”
伯景郁:“那就给他治。”
许院判弯腰行礼:“王爷,我奉君上之命伴你左右,公子这病非一[ri]两[ri]能治好,需要常年诊治,时刻仔细用药,若我留下给公子治病,便不能伴王爷左右,若王爷沿途生病出事,臣该如何向君上[jiao]代。”
他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帝王砍。
这下倒是给伯景郁难为住了。
许院判倒也不只给他一人看病,他随行几百号人,若是把许院判留下了,到时候路上真遇到病,岂不无人可用。
此次随行只有一位院判,四位御医。
庭渊道:“无妨,先生给我写个方子,我照着吃药就行。”
伯景郁一挥袖,“你留下,为庭公子治病。”
许院判:“这……”
伯景郁:“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一切都听我的安排。”
哥舒琎尧:“那你怎么办?路途遥远,气候多变,万一路上出了问题。”
伯景郁道:“还有御医随行,他们倒也差不了多少。”
胜国六州,只有京州方圆六千里气候还算宜人,中州南部大片沙漠,南州气候炎热干旱少雨,西州南部[chao]热多瘴气,蛇虫众多,疟疾丛生,西州北部湿润雨水众多沼泽居多,北州南部干燥、北部常年冰雪覆盖,东州常年多风多雨,气候极端,不适生存。
这一路上也不知道要面临多少危险。
先帝遍巡六州,屡次出京归来,总有朝臣死在路上。
而这四位御医和许院判正是从各地提拔上来的,西州情况最为复杂,而许院判正是西州人。
若是将许院判留下,不就意味着他们到了西州地界,危险丛生。
哥舒断然不能同意,“不可,让许院判随你巡狩,我从京中找御医过来。”
一来一回,最多也就是二十天的时间,庭渊倒不至于连这二十天都活不了。
庭渊这才明白,伯景郁此行是代天巡狩。
他道:“哥舒县令说得对,王爷担心我的身体,我不胜感激,我的身体也不是一时半刻都撑不了,就让许院判跟着王爷,哥舒大人从京城请御医来为我治病,两全其美。”
伯景郁想了一下觉得这样也行,“那我差人回京中为你请御医过来,让许院判先给你诊治着。”
庭渊:“那就多谢王爷。”
伯景郁:“不必言谢。”
哥舒是他最尊敬的舅父,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的父亲与如今的君上,他最在乎的人就是哥舒,哥舒丧父丧母后又丧妻丧子,如今好不容易[jiao]到一个好友,伯景郁自然是想为哥舒留住庭渊,让他能多活几年,多陪哥舒几年。
再者伯景郁觉得庭渊确实是个不错的人,虽学识不行,才能却不差,若是身体养好了,将来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也是胜国百姓之福。
庭渊留下哥舒和伯景郁,带他们在自己的宅子里闲逛。
这两次相处下来,他发现伯景郁不管什么情况下,都是站得板板正正,也没见他因为什么事情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他问同行的哥舒,“你这外甥怎么年纪轻轻就如此少年老成。”
哥舒琎尧:“?”
他诧异地看着庭渊。
庭渊倒是被他给看愣了,“这话有什么不对?”
哥舒琎尧觉得好笑,“你不过虚长他半岁,这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听着奇怪。”
庭渊现在这具身体十九岁,但他实际的年龄是二十八岁,他常常会忘记自己的年龄,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
哥舒琎尧:“相比之下,你更要少年老成一些。”
庭渊不可否认,实则是他年龄摆在这里,已经不是清澈愚蠢的年纪了。
想他刚从警校毕业入警局实习那会儿,那才是真的清澈愚蠢,总是会被各种震惊的案子拉低下限,再后来他的下限只有更低没有最低,一开始看到尸体的时候还会恶心,后来就算是遇到巨人观也能处变不惊。
让他记忆尤深的一次出警是村民用旱厕的大粪浇菜时发现了人体组织,他和同事一起在大粪里面捡尸块,自那以后他看到什么都很平常心了。
哥舒惊讶道:“景郁这张脸确实很有欺骗[xing],但他其实没经历过什么风霜,只不过是做到了不喜形于[se]、不溢于言表、不怒喝于颜,这是帝王家的必修课。”
他这么说庭渊就明白了。
一想也是,身在帝王家,岂能随意让人琢磨透。
庭渊:“这小小年纪,能做到这个份上,着实不易。”
哥舒点头,想起一件相关的事情,于是说给庭渊听:“他与如今的帝王,以及身边的一众近侍自幼一起长大,帝王荣灏年长他两岁,各方面自然要比他[jing]进不少,有一年秋猎,先帝一时兴起,便叫他们几人比箭术,景郁比荣灏稍差一点,就因为输了比试放弓箭时稍微重了一点,便被他父亲惩罚。”
庭渊有些惊讶:“仅仅是因为他放弓箭重了就要责罚他?”
哥舒嗯了一声:“当时景郁八岁,声音也不算太重,但他父亲当时很生气,罚他挨了二十鞭,又命人拿了三千弓箭,盯着他[she]完。”
庭渊觉得太严重了,八岁的孩子有些小脾气倒也正常,他八岁的时候因为和表哥抢遥控打架输了哭鼻子,才挨了人生中第一顿打,伯景郁八岁不过是比试输了放弓箭重了一点便是二十鞭,庭渊想着要是自己小时候那个脾气,怕是早被打死八百回了。
哥舒:“是不是觉得很难理解?”
庭渊点头:“这也不是原则上的错误,可以讲道理,可以斥责,没必要动手,即便是动手,小惩大诫也可以。”
哥舒笑着说:“他出身帝王家,从小学的便是为君之道,虽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犯了几个大忌。”
庭渊有些疑惑:“什么?”
哥舒琎尧道:“第一:身为帝王家的人,要做到不喜形于[se],随意乱发脾气失了帝王家的颜面。第二:比试输了是他技不如人,重放东西失了帝王家的气度。第三:君臣有别,虽同出身帝王家,但荣灏是君他是臣,输给帝王生气是以下犯上。第四:作为长辈,虽年幼,亦不能失了做长辈的品德。第五:帝王家君臣一体,在外臣面前与帝王置气,留下话柄也是错。”
庭渊:“……”
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形容他此刻的想法,脑子里想起了一个BGM:错错错,是我的错……
明明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却被无限地放大,然后受到严重的责罚。
一项项过错好像一座座大山一样朝着八岁的伯景郁压过去。
庭渊甚至无法自我带入,若是这事发生在他的身上,他能不能抗住。
庭渊问:“后来呢?”
哥舒琎尧道:“荣灏为他求情,荣灏也有错,忠诚王一次教训了两个。”
庭渊不能理解:“何错之有?”
哥舒琎尧道:“第一:荣灏身为太子,未来的君王,没有摆出君王的威严,纵容景郁以下犯上,且未责罚景郁。第二:身为君王心软,为景郁求情,帝王不应该有软肋。第三:君臣有别,荣灏身为太子,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君王臣子低头求情。”
庭渊真的很想说,这个忠诚王怕不是个杠[jing],这也能杠?硬挑错处上纲上线。
但他毕竟是生活在这个社会上,他就算不怕死,也不能真因为说错话连累了这个世上的庭渊。
不想活了也不能连累其他人。
“为了教育二人,忠诚王让当时的荣灏鞭打景郁,落鞭不见血便不作数,打完之后景郁浑身皮开[rou]绽淌血不止,拉弓[she]箭仍要身姿挺拔动作标准,军中用的羽箭为了保证杀伤力做得要比寻常他们练习用的羽箭要重,需要更大的力气才能[she]出,因此那一[ri]景郁在猎场,染红了衣服和脚下的沙土,拉出六十九箭后因失血过多力竭晕倒,荣灏摆出了帝王的威严,免除了对景郁剩下的惩罚。”
庭渊终究是没忍住,抑制不住自己要表达情绪的[yu]/望:“所以他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无论做什么都不喜形于[se]?”
哥舒琎尧点头:“是,从此之后,两人都变了,荣灏心狠手辣,杀伐果断。景郁自此收敛所有情绪,不敢在他父王面前露出丁点情绪,即便是进了狼窝,也不能表现出害怕,他要做的就是战至最后一刻,代表帝王家,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庭渊听完之后再看伯景郁,已经不能直视他了。
根据他多年做刑警的经验,面对那么多变/态/杀/人/犯,以及对犯罪心理学的了解,这种家庭不幸爹不疼妈不爱然后还要求剥离情感,在高压的环境下长大,从小就被PUA天天端着的人,严重到像伯景郁这种程度的,多数都是内心扭曲的小变/态。
童年不幸不一定会走上犯罪道路,但罪犯往往拥有不幸的童年。
通过对罪犯心理研究发现,变/态/杀/人/犯往往有极大概率是因为童年[yin]影诱发其犯罪。
犯罪的诱因往往与家庭、教育、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再看伯景郁,这不就是一个行走的潜在变/态/杀/人/犯。
庭渊:“这么对他,是不是太苛刻了?”
哥舒琎尧:“他姓伯,他生在帝王家,这是他的责任,百姓不需要懦弱的君王。”
站在哥舒琎尧的角度,他并不觉得这一切有任何的问题。
庭渊不再多言。
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一切都是扭曲畸形的,无法认同这样的教育理念。
他不认同,但他也不同情,伯景郁是既得利益者,生在帝王家不是他能选择的,但他选择了承担所谓的帝王家的责任与光环,他得到了地位和权力,能够凭一己之力决定他人生死。
伯景郁的童年确实是悲哀的,但这个社会里,比他悲哀的人大有人在。
那些被权贵垄断教育资源,财富资源,权利地位的人,他们一辈子只能在权贵的手下乞食的普通百姓,更值得庭渊同情。
他们都是时代的产物,无法选择出身,千错万错,是这个时代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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