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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监守自盗


第100章

  晚饭在官驿后院湖边的亭子里吃的。

  总府这边的建筑有点像苏派的建筑风格,  小桥流水,曲径通幽。

  若不说这是官驿,更像是大户人家的府邸。

  地上铺的是鹅卵石,  排布出漂亮的具有总府风格的图案。

  西府的亭子一般是在湖边,  而总府这边的亭子则是通过一座木桥到湖中心。

  湖中心的荷花开得正盛。

  晚饭桌上也摆着用新鲜莲子做的甜汤,还有一碟新鲜的生莲子。

  哥舒琎尧与庭渊先到的湖心亭,  今夜的月[se]很美,  繁星闪烁。

  庭渊觉得在古代也就这点好。

  想看星星,只要不是特别恶劣的天气,抬眼就能看到。

  他从小出生在广州,出生时广州已经开始发展,等他到了关注天上月亮和星星的年纪,  很难在天上看到成片成群的星星,偶尔也就零星几颗。

  直到他们去了内蒙古旅行,才看到漂亮的星空,那也是他们一家唯一一次出去旅行,父亲去的第二天就因为工作离开了。

  庭渊问:“我家中一切都还好吧。”

  哥舒琎尧道:“放心吧,一切有我照看着,  保准妥当,等你将来回了居安城,  东西只多不少。”

  庭渊轻笑,  “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哥舒琎尧:“肯定可以。”

  伯景郁从另一侧过来,  有人在前头给他掌灯。

  哥舒琎尧与庭渊站在一起,朝他看过去。

  看到他剃了胡茬也重新整理了一番仪容,  欣慰地说:“看着倒有个人样了,刚才第一眼看到他,我还以为他从丐帮刚回来。”

  庭渊被逗笑了,  “那倒不至于,你可太夸张了。”

  伯景郁走到近前,“舅父。”

  哥舒琎尧嗯了一声,“那就落座吧,我赶路都快饿死了,再不吃两[kou]东西,怕是要饿晕了。”

  伯景郁地视线落在庭渊的身上,很难不在意他脖子受伤的地方。

  庭渊低头轻咳了一声,与伯景郁说:“我也饿了。”

  “吃饭。”

  惊风要过来给他们盛汤,被哥舒琎尧拒绝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不用留在这里。”

  伯景郁朝惊风点了个头。

  惊风招呼人跟着他一起离开。

  伯景郁给庭渊盛了一碗鱼汤,“这是河边捞的清水鱼,[rou]很嫩,汤也很鲜,入厨房的时候鱼都是活的,你喝点。”

  哥舒琎尧看了他一眼,“都这么会照顾人了。”

  伯景郁又给哥舒琎尧盛了一碗,“舅父,喝汤。”

  哥舒琎尧轻哼了一声,敲了敲面前的桌面,示意伯景郁放下。

  庭渊尝了一下,与哥舒说:“味道真的很不错,保留了鱼汤的原味新鲜。”

  哥舒琎尧也试了一下,确实还不错。

  问伯景郁:“你怎么知道的?”

  伯景郁:“惊风说的。”

  哥舒哦了一声,“行了,都别端着了,有话就说,没话说就吃饭。”

  他在点伯景郁。

  伯景郁给庭渊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酒杯道:“庭渊,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好几[ri]没与你讲话,对不起。”

  “我敬你一杯,在此发誓,以后绝不会这样对你,你也可以对我作出任何惩罚,我都接受。”

  庭渊看伯景郁如此诚恳,对他险些把自己掐死一事,伯景郁比他更在意更难受也更害怕,知道事出有因,自然也就不会怪他,“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

  伯景郁干了杯中的酒。

  庭渊也干了。

  这里的酒都没有什么度数,远远达不到现代白酒的浓度,[kou]感再好,也是寡淡得很。

  他一个不太能喝酒的,偶尔喝上一壶酒,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伯景郁由衷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庭渊笑了笑,“你已经说过了,我也接受你的道歉,别再放在心上,更不用为此耿耿于怀,过了今夜,一切就烟消云散。”

  哥舒琎尧替庭渊将酒满上。

  伯景郁提醒哥舒,担心他高兴过头,拉着庭渊多喝几杯,伤了庭渊的身体,“他身体不好,许院判说要忌酒,少喝几杯。”

  “就这一杯,敬我们在此重逢。”

  哥舒也知道庭渊身体不好,他能够体谅。

  伯景郁见他知道分寸,便不再说。

  三人举杯共饮。

  庭渊:“敬重逢。”

  “敬重逢。”伯景郁也跟着附和。

  这样的机会于庭渊来说不算太多,他与哥舒自居安城别过,或许再无相见之[ri]。

  山水有相逢,后会亦有期。

  可在庭渊这里,是遥遥无期。

  无论他之前与哥舒再怎么闹,生气,可哥舒毕竟陪了他一年多,他们一起组建书院,看着书院落成,他们联手破案,四处查访,那些[ri]子里他们惺惺相惜是真,他们之间的友谊也是真。

  走时庭渊心中还有疙瘩,如今疙瘩没了,哥舒与他还是那个志趣相投的知己。

  一顿晚饭,他们聊得很开心,伯景郁与庭渊绘声绘[se]地讲着出居安城后两个月内的见闻,以及他们之间的相处。

  哥舒琎尧听得也很开心,仿佛自己身临其境一般。

  伯景郁三句话离不了庭渊,视线也总是若有若无地跟随他。

  庭渊说话时他会认真听,讲到一些有趣的事,他也会陪着一起笑。

  一切都被哥舒看在眼里。

  哥舒与庭渊说:“从前老气横秋的一个人,两个月时间就变得活泼了,你的功劳可不小。”

  庭渊看向伯景郁,如今的伯景郁在他心里是正正好的一个状态,松弛却没有过度放纵,也不用时刻挺直腰杆端着王爷的架子。

  他笑着与哥舒琎尧说,“身上多了些烟火气,少年气,这样挺好的。”

  哥舒赞同地说:“确实挺好的,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他。”

  作为一名臣子,他自然知道胜国需要什么样的君主,可作为一个看着伯景郁长大的舅舅,哥舒琎尧希望他能够快乐,能够享受沿途的风光。

  如庭渊所想相同,他也认为此时的伯景郁正正好。

  餐碟收走给他们换来茶水和水果点心。

  茶水是早上收集的荷叶露水,煮的茶是莲子茶,解腻清新。

  庭渊问伯景郁:“这几[ri]/你查得怎么样?贺兰筠的事情有结果了吗?还有青山的身份,有没有头绪?”

  伯景郁摇头,“毫无进展,所有贺兰筠能接触到或者接触不到的官员府衙内官员,我全都调查了一遍,他们的住所与做事的地方也都搜过了,没有任何有关青山的发现,也没有任何人承认自己认识青山,根本无法断定是谁将信息泄露出去的。”

  庭渊觉得这事有些诡异,“之前惊风他们那个思路是没有问题的,泄露信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把所有能够接触到运粮信息的官员名单列一份给我,让人去查他们的底细,还有他们的家人的底细也全都摸排一遍,与西州有关联的官员,都是重点调查对象。”

  哥舒琎尧道:“我想这个范围不会很大,内鬼肯定是出在府衙内部,能够接触到这些绝密信息的也就那么些人,按照这个范围严格审讯,还有酒楼那边也去调查一下,哪些官员是他们酒楼的常客,与官员名单做个对比,往西州一年运粮几十次,这么多年一直在泄露,这个人不可能只去酒楼一次。另外还能从第一次泄露的时间入手,然后再看中间有没有间断,官员再怎么样都会调任,即便找不到如今潜在府衙内部的内鬼,也能通过人事调动的查清调走的人有哪些,再根据这个人的特[xing]来寻找潜藏在府衙内部的内鬼,也是一条调查路线。”

  庭渊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响指。

  这一动作让伯景郁和哥舒琎尧都看向他。

  因为在这里没有人会这么干。

  庭渊一时有些尴尬。

  这是他多年来查案整理思路或赞同调查方向时惯[xing]的小动作。

  一开始查案整理思路,他就会有很多从前查案时的小动作。

  除了喜欢打响指,他还喜欢转笔,或者是按压笔头,那种滴答滴答的声音能够让他保持清醒,也能够让他不那么枯燥。

  “好,明[ri]我就让人去办。”

  庭渊忧虑道:“这些年算在叛军手里丢掉的粮食,未免太多了些,我怀疑很可能是监守自盗……”

  伯景郁抿了一[kou]茶水,“我也有这样的怀疑,南部叛军的人[kou]一共就五百万,撑死算他六百万,一人四石粮食,他们最多上限也就是三千万石的粮食,这几[ri]我看了丢粮的地点标注,基本在中部或北部港[kou],沿岸的港[kou]附近都有大量驻军,叛军想要突破重重封锁打劫粮食,我个人认为可能[xing]是微乎其微的,唯一的途径是内海海路,内海沿岸所有的港[kou]全都由我们的驻军控制,若说偶尔给他们偷袭一次还有可能,十次里面被偷袭八次,我觉得可能[xing]不大,极有可能中州官场的事情在西州官场同样也存在。”

  庭渊:“顺着贺兰筠和青山这条线查下去,总能查到头。”

  哥舒琎尧道:“一心不能二用,先着手把中州的事情解决清楚,再解决西州的事情。”

  伯景郁嗯了一声。

  如今的情况,确实是中州更为紧急一些,中州背后牵扯得太广了。

  仅仅是偷盗粮税,凭借[yin]阳布袋,一年就要偷走一亿石的粮食。

  庭渊问:“刘家私种农田的亩数有准确数额了吗?”

  说起这个伯景郁更是头疼,“有数,偷种亩数总计一百七十万亩。”

  庭渊惊了,“一百七十万亩,得有多少粮食?”

  “粗略估算一年大约偷盗八百五十万石,这个数额和[yin]阳布袋偷粮税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道:“或许就是利用了这个漏洞,发现辛苦种田一年,还不如搞[yin]阳布袋偷粮税到手的粮食多,免税三年反倒制压了他们一[bo]。”

  朝廷不收税,他们就没办法从中吃回扣。

  伯景郁这些[ri]子看账册越看越疑惑:“我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些粮食他们偷来,都弄到哪里去了。”

  “中州对粮食的需求非常有限,西州叛军我就算他会劫粮,全算叛军的头上,西州的居民又来西府务工将粮食往回运,照理来说西州的粮食只多不少,不管怎么算西州都不可能会缺粮。一亿石的粮食足够两千万人吃。南州北州东州的粮食也是也不曾缺过,特别是近年来随着产量的增长,国库的粮食囤积严重,三年不收税都还有几十亿石的粮食积压在国库里,他们偷来的粮食到底是怎么转换成黄金白银的?”

  这点庭渊也确实非常好奇。

  如今胜国的粮食年产量确实是一个非常夸张的数字,光是税收就能支撑全国七亿多人[kou]吃上一年的饱饭。

  胜国最大的粮油商铺都掌控在伯家手里,还有呼延南音家,去除刘家粮肆之外还有大大小小其他的粮肆,全国人[kou]加在一起,最多一亿多人[kou]住在城内,其他的人[kou]都住在村子里以耕种为生,一亿多人[kou]中,起码有五千万都在总府和西府,这些人多为两地居民家中有余粮,余粮卖给收粮的贩子换钱,再从粮肆手里拿钱买回来,也就是左手倒右手的区别,一进一出最多也就赚个差价。

  市场不是他们一家垄断的,他们最多能从中分到四分之一的份额。

  除掉中州的营生,又排除了西州,剩下三个州人[kou]加起来不到两亿,朝廷给他们拨粮是足够他们吃的,根本吃不下各家粮肆几亿石的粮食。

  再者刘家粮肆本身就有大量的土地,他们手里有的是余粮能够供给贩卖,刘家粮肆一年根本卖不到一亿石的[kou]粮。

  这与庭渊原来的世界完全不同,那个世界上有197个国家,超过八十亿的人[kou],不同国家有不同的情况,市场经济国际贸易都非常繁荣,世界经济大循环与经济内循环在双重循环的作用下,才会有需求有市场。

  胜国的国土和他原来的世界土地面积差不多大,却只有七亿多的人[kou],粮食产能高得离谱,很显然当今这个社会人[kou]跟不上粮食的产能,而不是粮食产能跟不上人[kou],完全是头重脚轻的状态。

  市场饱和,没有需求,也就没有市场。

  在市场完全饱和甚至超负荷的情况下,粮食到底是怎么转换出去的,确实是一个巨大的谜题。

  哥舒琎尧:“或许只有他们这些参与其中在背后[cao]控的人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

  庭渊说:“刘家应该知道吧,这些粮食可都是经过他们的手。”

  伯景郁:“明[ri]我去问一问。”

  之前他一直以为粮食都是刘家在出售,这几[ri]看了刘家的账本发现他们一年卖的粮食数量远达不到官员偷盗的数额。

  刘家再有钱,也没到能够倒贴将这些偷盗的粮食全都买下的程度。

  哥舒琎尧打了一个哈欠,“时间不早了,剩下的明[ri]再说吧。”

  这几[ri]赶路,是真的累了。

  伯景郁也三天没好好休息,是时候该好好休息养[jing]蓄锐。

  哥舒琎尧道:“后头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们,得养足[jing]神。”

  主体脉络已经查清,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受贿数额这些内容全都调查清楚,有了这些就知道怎么判罚官员,也能回京处理那些官员。

  没有十足的证据要想杀京州和京城的官员,只怕他们的屠刀还没磨好,皇城就得被这些权贵手里的府兵给围了。

  三人相继起身。

  官驿一般都是双院,内院给官员家眷住,外院待客和自住。

  伯景郁住的院子内院给了庭渊,也不好让庭渊搬走,让人给哥舒琎尧安排了另一座院子。

  伯景郁道:“舅父,院子已经让人收拾好了,我让他们带你过去休息。”

  他招来惊风,让惊风带哥舒琎尧去休息。

  而他,则是和庭渊一起回他们的院子休息。,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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