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巳邑部落
第45章
入夜家家挑灯, 女君神像下方一片火红,似火海一般,灯火往四周蔓延, 四条主街道上人头攒动。
庭渊站在窗[kou]看着女君神像的方向,热闹非凡。
伯景郁过来敲响他的门,“庭渊,准备出发了。”
庭渊关上窗户, 转身去开门。
门外, 许院判和伯景郁等在外面。
下楼后, 飓风人已经在楼下等着, 还有站得稍微远一些的杏儿和平安。
见庭渊下来了, 杏儿朝庭渊跑去, “公子, 现在去吗?”
庭渊点头。
伯景郁道:“街上人多,不要走散了, 若是走散了,便先回客栈,免得出事。”
“是。”
一行人从另一个门出去,便是西街。
往前再走两里路,就能到女君神像下方。
街上人[chao]涌动, 伯景郁担心庭渊走丢,与他走得非常近。
“你要跟紧我, 免得走丢。”
庭渊道:“不会, 我记[xing]很好, 记得路。”
伯景郁微微一笑。
街边有不少卖小吃的。
杏儿与平安原本还跟在庭渊的身边慢慢晃悠,看到前面有好玩的,得了庭渊的准许, 两人朝前跑去。
伯景郁与飓风说:“你去跟着他们两个,免得他们跑丢或者遇到什么危险。”
街上人多,谁能保证绝对的安全,万一遇到什么危险,这两个人可没有能力自保。
“你倒是细心。”庭渊道。
伯景郁:“这是你最看重的两个人,为了你,我也得保证他们两个的安全。”
庭渊笑了一下,与伯景郁继续沿街慢行。
街上有不少[jing]心打扮的女子,想来是要去奔赴篝火会,寻找自己中意的情郎。
“兔子灯,兔子灯——”
街边小贩吆喝着,庭渊循声望去,见他的架子上摆着许多漂亮的兔子灯笼,做得惟妙惟肖。
多看了两眼。
伯景郁注意到了,问他:“喜欢?”
庭渊嗯了一声,打算买一个拿着玩。
“等着。”伯景郁丢下二字,朝着摊贩走去,“多少钱?”
“五十文。”摊贩说。
“要两个。”伯景郁选了两个好看的,给了钱。
庭渊站在原地等他。
伯景郁拿着兔子灯回到庭渊的身边,问他:“喜欢哪个?”
庭渊拿了他右手边的兔子灯。
另一个伯景郁自己留着了。
庭渊看他很有兴致,“我看你对这些节[ri]挺感兴趣的。”
伯景郁道:“从我出生起就在京城,对于这些东西,我少有机会能接触到,体验一下风土人情回去也能讲给荣灏听,让他知道自己的百姓过着怎样的[ri]子。”
京城内多数都是官员居所,为了不影响官员休息,戌时整个京城的商铺就会关门,正戌时宵禁后街上就没有人了。
戌时天不过刚黑,商铺就已经关门了,哪来的这些夜晚的美好生活。
京城的百姓睡得早,起得也早,为了避开官员上朝的时间,做早点的铺子和饭店茶楼正卯时后才可出摊开门。
这样夜间众人聚到一起参加篝火会,他是真的头一起参与。
听他这么说,庭渊道:“那我们走快一些,你就可以多玩一会儿。”
伯景郁:“没关系,慢慢走总会到的,篝火会也不是立刻就会结束。”
虽是如此,庭渊脚下的步伐还是加快了一些。
这篝火会确实很热闹,女君神像下不少男男女女穿梭在各个摊位下。
突然迎面来了一个姑娘,往伯景郁的怀里塞了一个荷包。
赤风以为她要行刺,险些就用鞭子[chou]了上去。
伯景郁看着手上多出的荷包,再看这姑娘羞红了脸,想到店伙计说的话,这才明白这荷包的作用,给她递了回去,“多谢姑娘青睐,我不过路过此处,无意招惹,望姑娘另觅良人。”
送出荷包被拒,那姑娘的脸更红了,拿着荷包跑开。
庭渊在一旁看着,与伯景郁说:“这种互赠荷包表达自己的心意,被拒绝了也是蛮尴尬的。”
伯景郁看他,“那不然为了她不尴尬我就要收下荷包吗?”
庭渊摇头:“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伯景郁拽下庭渊身上的荷包,“你这个荷包绣工作的[jing]巧,一看就是女子做的,借我挡挡桃花。”
庭渊睁大了眼睛:“???”
“你拿走了我用什么?”
这是庭渊出门前特地从自己随身的几个荷包里面挑的最好看的一个,是杏儿他娘送给他的,绣了两面,一面是寿字文,另一面是两只喜鹊,喜上枝头吉祥如意。
若是不仔细看,很容易认为这是凤凰。
他出门时特地选择这个荷包在身上,就是为了避免麻烦。
伯景郁拉住庭渊的手,“这样不就好了。”
庭渊更是懵[bi]:“这哪好了?”
伯景郁举起庭渊的手,“别人会以为我喜欢男的,一举两得,谁也不会被送荷包了。”
庭渊也是服了他的脑回路,“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烂招你也用。”
伯景郁无所谓地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拉着你,你也不会走丢,对你来说是赚了。”
“你这是诡辩。”
伯景郁没撒手,“反正明[ri]就走了,没人会知道咱们是谁。”
庭渊:“可是现在丢人。”
伯景郁看到前头有卖面具的,拉着庭渊快走了几步,选了两个面具,“把脸挡起来就不用丢人了。”
庭渊:“?????”
这不就是掩耳盗铃吗?
把自己的脸挡起来,别人是看不见脸了,又不是看不见人了。
伯景郁将面具给他戴上,拿过摊主的铜镜给他看,“这样就没人知道你是谁了。”
庭渊:“面具都戴上了,便不用拉手了吧。”
伯景郁把另一个面具戴上,拉着庭渊的手腕,“还是拉着吧,前头人多,免得挤散。”
庭渊:“你不如拿根绳子把我拴在你的腰上。”
赤风道:“我觉得有道理。”
庭渊看伯景郁。
伯景郁:“你又不是狗,怎么能用绳子拴住?”
他见庭渊不愿意被他拉着,放开了庭渊,“你不想拉就不拉,我会跟着你。”
几人继续往前走,杏儿和平安已经挤进了人群消失不见。
庭渊也想去看灯谜,便往人多的地方去了。
前脚他刚进入灯谜会,后脚便有一群人打着腰鼓举着各种纸扎的东西将他与伯景郁他们隔开。
随着人不断往广场正中心的地方挤,前方有人举着各种纸扎灯笼,遮挡了他的视线,让他完全看不见伯景郁在哪里。
伯景郁也看不见庭渊了,被分隔前,他看见庭渊与他只有几步远,一眨眼的工夫,庭渊就不见了。
伯景郁与赤风说:“你去高处看看,庭渊不见了。”
赤风用长鞭缠住上方建筑的围栏,踩着柱子纵身一跃,便上了二楼,在密密麻麻都是人头的广场中寻找庭渊的位置。
伯景郁心急,看着这长长的游街队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完。
惊风也在四处巡查,“要拉着他他不让,这下好了。”
伯景郁:“少抱怨两句,快找。”
他几次想穿过巡灯的队伍,也没能成功,这些人实在是太密了,他无法成功逆向冲过去。
庭渊一退再退,退到了角落里,任凭他伸长了脖子,也无法看到伯景郁他们,高呼他的名字:“伯景郁——”
此时他有些后悔应该由伯景郁拉着他的,这样他们就不会被冲散了。
等着长长的队伍过完,伯景郁一头冲进逆向的人群里,大声喊着庭渊的名字。
可惜现场太吵了,他听不见任何回应。
庭渊也听不见他的呼喊。
前方人群中有人表演,唢呐锣镲结合大鼓的声音,还有烟火冲天,四处飘散的都是烟雾,可见度也低。
伯景郁此时真是着急死了,早知道刚才就脸皮厚一些,不让拉也要拉着,这样就不会弄丢他了。
庭渊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伯景郁,只好站在原地不动,他相信伯景郁现在肯定在找他,若他离开了,两个人都在动,很可能会越来越远找不到对方。
随着烟雾散开,赤风终于看见了庭渊,朝伯景郁喊道:“殿下,他在西北角的柱子下。”
伯景郁听到惊风的呼喊,迅速朝着庭渊所在的方向靠近。
所有人都在往中间的方向走,只有伯景郁往相反的方向从一群人中挤了出来。
庭渊看到他的那一刻,无法描述自己内心的心情,他朝伯景郁招手。
已经准备好被他骂了,他看到伯景郁的头发都被弄乱了。想来为了找他,挤过那么多人也是不容易。
伯景郁看到庭渊,松了[kou]气,快速跑到他身边,前后左右上下都看了一遍,问道:“受伤了没有?”
没有等来想象中的臭骂,而是急切地关心,庭渊心中一暖,忙摇头:“没受伤,你呢?”
伯景郁摇头:“我也没受伤。”
他拉住庭渊的手,“不能再走丢了,吓到我了。”
伯景郁从小便被教育,不能把情绪在脸上表现出来,此时他看着一脸平静。
可庭渊相信他是被吓到了,手心里全都是汗。
他道:“对不起,我不该固执。”
伯景郁握紧了他的手:“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跟住你,把你弄丢了。”
庭渊心中对伯景郁又暖了几分,不想让他自责,便将一切都往自己的身上揽。
赤风和惊风也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各有各的狼狈。
惊风看到庭渊安然无恙,再看伯景郁已经乱了的头发,气不打一处来,“拉你的手你是能少块[rou]吗?”
伯景郁道:“别说了,他也被吓到了,这也不是他有意的。”
惊风:“……”
算了,他就不该说。
赤风本来是想损庭渊两句的,见伯景郁这么维护,把话给咽了回去。
伯景郁问庭院,“你还要去猜灯谜吗?”
庭渊摇头:“不要了。”
人太多,他怕再给自己挤没了,让伯景郁到处找。
伯景郁也是觉得这人太多了,庭渊身体不好,他怕给庭渊挤出个好歹,心中暗暗发誓以后绝不让庭渊来人多的地方,征求庭渊的意见:“那我们回去?”
“好。”
庭渊也觉得该回去了,免得自己再整出问题。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兔子灯,已经没有灯了,就只剩下一根竹棍,“灯没了。”
伯景郁的兔子灯也不见了。
“等会儿回去了重新给你买一个。”
伯景郁拉着他从小巷子里离开,不敢走大路,大街道上现在人正是最多。
小巷子的灯笼都是自家门前挂两个,亮一处黑一处。
兔子灯没了也有照明。
伯景郁提醒庭渊,“路不好,注意脚下。”
惊风走在前头为他们探路,有坑或者是台阶,路面不平,都会提醒他们。
喧嚣声被留在了身后,巷子里只有他们几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手心传来的湿润触感,像是在庭渊的心里点了一把火,每走一步火就比先前旺一分。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凉?”明明现在是大夏天,庭渊的手让伯景郁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像是在冰天雪地里冻了几个小时的手一样。
庭渊:“一直都是这样的。”
刚穿过来不久,他就感觉到手脚不管怎样都是冰凉的,郎中也给他开了不少活血补气的补药,一副一副地吃也不见效。
伯景郁握紧了他的手,“回头我让人给你准备着小暖炉捧着,这样就不会手脚冰凉了。”
他经常能看到庭渊鼻尖冒汗,也不耐热。
伯景郁忧心,“你这身体确实是太差了,以后还是别折腾了。”
除开杏儿和平安,还有哥舒,伯景郁是第四个如此关心他的人,庭渊的心再冷,也在被伯景郁慢慢地焐热。
几人正要转出巷子,往大路上[cha]回来路。
伯景郁突然停住了脚步。
庭渊纳闷地看他:“怎么了?”
伯景郁的手指压上庭渊的唇,“嘘。”
惊风和赤风也屏住呼吸,免得影响了伯景郁。
伯景郁侧耳认真听了一会儿,往巷子相反的方向指,“那边有女子呼救。”
赤风瞬间就冲了出去。
伯景郁拉着庭渊道:“我们也去看看,那女子可能遇到什么情况了。”
这篝火会是少男少女互表心意的[ri]子,这村子粗略估算得有五六万人,难免会有些人趁乱对女子图谋不轨。
庭渊也有些着急怕那女子真遇到[se]狼,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
一个没留神被台阶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伯景郁眼疾手快搂住他的腰将他从地上提起来,这才没让他摔倒在地。
“赤风已经去了,他的速度很快,不用那么着急。”
伯景郁将他放下,重新牵起他的手,“慢慢走,不急。”
赤风已经先一步到了近前,看到一女子被人压在[cao]垛上,身上趴着一个男人。
“干什么呢!”他一鞭子甩了出去。
他的鞭子平常看只有八尺长,刚才一瞬间鞭子便飞了出去,中间有一根极细的丝线串联,鞭子直接长了一倍,将那人牢牢地缠绕住。
借着月光赤风看清了那人,是一个身高约八尺体形健硕的男子。
姑娘的外衣已经被撕碎,好在是这人没能得逞。
男子面相凶神恶煞,赤风从他的身形和穿着看出此人也是个习武的,他想凭借蛮力挣脱赤风的鞭子,两次都挣脱失败。
赤风收紧了鞭子,按下手柄上的机关,那人直接被他的鞭子拖到了近前,“还没有人能够挣脱我这玄铁打造的鞭子。”
伯景郁与庭渊赶过来,惊风已经去看那名躺在[cao]垛上的女子,与伯景郁二人说:“还活着。”
两人松了[kou]气,还好这姑娘没事。
伯景郁看向被赤风捆起来的男人,看面相此人不是中州人,更像是西州人。
赤风问伯景郁,“公子,怎么处理?”
伯景郁道:“先捆起来,等这姑娘醒了,看她要不要报官。”
像这种人[kou]较多的村落都有衙门,只是平[ri]里只有刑捕和衙役在,有案子才会去所属的城里找断案的县丞和法官过来断案,大案便由主县的县令和法官来审理。
伯景郁没有直接选择让他们去报官,是替这个姑娘的名声考虑,若是他们去报官了,到时村里的人都知道这姑娘遭遇了什么,她可能也没法在村里待下去了。
是否报案,得看这姑娘自己的选择。
谁料这时,这男的突然[kou]吐鲜血。
“不好。”庭渊忙道。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就已经咽气了。
赤风检查了一下,确实没气了,捏开此人的嘴,与伯景郁说:“死了,最后一颗牙齿是空的,□□自尽。”
这立刻便引起了伯景郁的注意,“若此人只是一个普通人,报官去衙门最多就是受点处罚,何须自尽。”
□□自杀这个行为让人十分[shu]悉。
而这个人看外形像是西州人,怕是与叛军有关。
伯景郁道:“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赤风蹲下,在他的身上四处搜寻,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只有左上臂有刺青。
这刺青正是西州八大部落中上四部巳邑(siyi)部落的图腾。
巳邑部落是当年西州叛军中带头反叛的部落,也是他们多次派人进京刺杀伯景郁的父亲,伯景郁吃的糕点中投毒也是他们的手笔。
赤风道:“殿下,巳邑部卷土重来,只怕又要起灾祸了。”
伯景郁第一反应也是这个,巳邑部这么多年从未真正臣服过,无论男女老少都打心眼里仇视帝王家。
在女君没有统一各州之前,巳邑部是西州南部的首领,在西州拥有绝对的话语权,随着女君的铁骑踏遍西州后,巳邑部当时的大首领选择臣服于女君,可他们骨子里并未真正地屈服,女君去世后他们便一直蠢蠢[yu]动,想要将西州独立出去,不断地挑起战火。
若是别的部落,伯景郁并不担忧,可这人出身巳邑部,又当着他们的面自杀,伯景郁不得不多想,这人潜进西府是什么目的。
庭渊觉得奇怪,“若他是偷摸潜进西府的,不应该夹紧尾巴做人,怎么还敢强/[jian]女子?”
这若是被人发现了,身份必然要暴露,行为逻辑上是说不通的。
惊风猜测:“或许是见[se]起意,这条巷子僻静,没什么人经过,一时起了歹心。”
庭渊觉得不排除这个可能,这条巷子也确实是很僻静,几乎没有什么灯笼。
若非伯景郁的听力好,根本听不见这里面有什么动静。
伯景郁道:“想办法让这女子醒来问问情况。”
惊风摇晃女子,“醒醒,醒醒。”
[cao]垛子旁边正好有一[kou]井,惊风用桶打了一桶水,原想着直接倒在这女子脸上,转念一想这一桶水对女子来说太多,倒掉了一大半,朝着女子的脸泼过去。
下一瞬女子便手忙脚乱地胡乱挥舞,“别碰我,别碰我,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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