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临河义军
青落四十一年,十二月。
武州,唐郡,
短短数月的时间,声势浩大的起义席卷天下,其中又以最先起义的陈三——陈秋生所率领的义军规模最大,占据了武州全境,席卷周边数州,自号临河义军,
天下义军皆以其名号行事,颇有几分天下第一反王的势头。
数月的时间里,临河陈秋生的名号广传天下,引得无数走投无路之人加入其中,更有各地叛乱势力借其名号,自称临河王的下属,掀起叛乱。
一时之间,声势浩大,轰轰烈烈,大有几分要改换乾坤的趋势。
半年的时间,从一介河工一路披荆斩棘,成为临河义军的统帅,陈秋生的故事充满了传奇性,广泛的流传在茶馆,酒馆等地的说书人口中。
在无数看热闹不嫌事大,又或者说凭此讨生活的说书人口中,带领河工起义的陈秋生被塑造成了一个悲壮豪杰的形象,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且声势浩大,席卷天下,隐隐有几分成大事之兆,
若非官府不允,这些说书人甚至不介意为这不知道在多少里外的反王添上几分神秘的色彩,天命所归,不外乎如此。
若要问其中缘由,只因苦了许久的百姓更爱听这样的故事,
比起朝廷如何伟大,某路豪侠做了怎样的事情,他们更希望听到的是哪路英雄豪杰不畏强权,替天行道,斩了多少贪官污吏,
这是他们心中藏得最深的祈盼,不敢言,不敢怒,只能通过这样的故事去让自己心情好上几分,
至于故事的真假,到底是贪官还是清流,都显得无关紧要,听着舒服就好。
生活已经够苦了,听个故事无非是寻求个心理上的慰藉,至于事情的真相,故事是否有其道理,又是否传递正确的思想,重要吗?
至于这般是否会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长此以往是否会导致什么可怕的后果,谁又真的在乎?
……
原唐郡郡守府旧址,现临河义军帅营。
不同于想象中的意气风发,此时此刻,攻下了太守府,坐在主位上的陈三并没有其他人想象的那般兴奋,
陈三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伟大,哪怕他手下的军师幕僚给他取了个新的名字,他也依旧觉得自己只是那个自小河村走出来的普通农民,只不过多了几分运道。
陈三这个名字是他爹给他起的,又怎能说改就改,但一众下属都让他改,性子算不得太强硬的陈三也就随他们去了。
坐在那黄檀木制成的椅子上,陈三的目光有些发散,十二名身材比半年前壮硕了许多的兄弟坐在下首,吵吵闹闹,让陈三有些许心烦。
哦不,现在不能叫兄弟了,应该叫手下,称职位,
陈三并不喜欢如此,但他的军师是这么教他的,那些个他以前的兄弟们也都这么说,就连陈三平日里最敬重的王伯现在也是如此,见面先行礼,说这是什么君臣之礼,当尊卑有序。
就很烦。
所有的人都以为胜券在握,都觉得他们改变了命运,能成就一番事业,
更有不少人喊着打到青州去,掀翻了那龙椅上的女帝,让他陈三去当皇帝。
这样的言论在武州此起彼伏,随处可见,
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什么昨日田舍郎,今日封侯拜相,就好似他们已经把整个天下都打下来了一般。
……
白日里吵吵闹闹,陈三同这些聪明些的人一起喝酒吃肉,讨论战事。
酒足饭饱,上头了就吹上几句,畅谈美好的未来,说着今后打下天下后,做了皇帝该如何如何。
这州府的饭菜真的很好吃,几十道菜同时摆在桌上,美酒佳肴,还有那一个个陈三从未在村里见过的婉约侍女侍奉,
酒很好喝,菜很美味,那白嫩的侍女更是让陈三意乱心迷,曾经只是个普通农民的陈三何曾体验过这样的生活,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个个往日里当做仙子的美人投怀送抱,任由他随意采摘,哪怕是发泄情绪,做了那不太好的事情,这些美人也只会婉约一笑,靠在陈三的怀里温声撒娇。
一声声大王听的陈三心神荡漾,完全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
陈三偶尔也会觉得惶恐,觉得这样不好,
但他的军师,他曾经的兄弟们都告诉他,大丈夫当如是也,
作为未来的新皇,这些都是他陈三理所当然该享受的东西,
别说他这般小心翼翼,就是气急了把那些侍女活活打死,也是她们应得的命运。
酒喝多了,恭维的话听多了,人也就醉了,胆子不大的陈三也变得放纵起来,在那宴席之中享受着他人的恭维,享受着美人的侍奉,享受着所有的一切。
是啊,军师可是读书人,自是不会骗自己,或许这些本就是自己该享受的东西吧,
那真正坐在龙椅上的女帝怕不是比自己更加奢靡?
是日夜笙歌,还是酒池肉林?
怕不是真如故事里所说的那般,养了三千面首,肆意妄为?
每天的餐桌上怕不是得有几百道菜,穿的衣服说不定是纯金制成的?
陈三依稀记得,他曾听人说过,每逢夕岁交替之际,青州城的夜晚都会被烟火照成白昼,而这都是为了搏那女帝一笑,那得是怎样的豪奢,怎样的盛景?
陈三没有答案,也想象不出青州的女帝过着怎样奢靡的生活,
他只知道他自己现在的生活是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模样,
在绝大多数时候,陈三都会认可自己手下那些军师幕僚的说辞。
但偶尔,他也不是那么赞同,
好比这宴饮之上,那有些胆小的侍女不小心打碎了盘子,打湿了手下的衣服,
在陈三看来,这只是一件小事,打碎个盘子,打湿了衣服,骂几句就好,若是以前穷的时候,打碎个盘子,可能还得挨顿揍,
但现在,他陈三富裕了,一个盘子而已,有什么好计较的,至于那衣服,就更不叫事了,他陈三手下的兄弟哪个没干过苦力?
在那烈日下都没件衣服穿,现在只是湿了点,又有什么好责怪的,
但那军师说侍女是故意的,当严惩以儆效尤,说什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最好的惩罚就是处死,最不济也得狠狠抽上一顿鞭子。
去他奶奶的狗玩意!这军师喝多了尽说屁话!不能喝就别喝,喝多了在这瞎掰掰!
军师的说法,陈三并不认可,
在陈三眼里,死真的很可怕,那侍女也只是个普通人,犯了个小错,哪来的处死的道理,
鞭子也是,陈三觉得,他的军师肯定是没挨过鞭子,不知道到底有多疼,这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们这些河工以前最怕的就是那些狗腿子手里的鞭子了,几下就能让人疼上几天,这些个娇滴滴的小侍女哪里受得了。
陈三最恨的东西就是鞭子,李老头就是被那该死的监工用鞭子打死的,
到现在,陈三都清楚的记得,叛乱的那天晚上,自己亲手砍死那监工的场景。
是以,陈三骂了自己的军师,
好在军师很听话,只敢跟别人横,从不敢跟陈三横,陈三一骂,军师立马就诚惶诚恐的跪地道歉,直言自己喝醉了,说错了话,
见军师如此,陈三也就不计较了,说到底陈三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坏人。
生活一天天的过去,陈三麾下的势力也越来越庞大,
他手下的军师也好,将领也好,一个个也变得越来越兴奋,对陈三也愈发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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