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破除心魔
命中所定，是劫也是缘…
飘散的思绪重新凝聚，无极打出一掌逼退了黎念笙，心口传来的剧痛也让他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看着他蜷缩在地痛苦呻吟的模样，萧裴煜有些不解，问：“这妖僧怎么了？”
黎念笙捂着胸口，毫无防备受他一掌，确实受了点伤，“他有心魔。”
似无极这般有心魔之人本不可能挣脱镜中渊的幻境，可他却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醒来，在黎念笙放下戒备时打出一掌，除非，他封了情穴。
无极倒在地上，十三年前的记忆他不曾遗忘，可十三年前的情感都被封锁了起来，可现在这屏障却在这掌镜中渊下土崩瓦解，所有的情绪都纷至沓来，压的他喘不过气。
一时间真假交错，他竟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在，还是十三年前。
“神佛渡人…难道也分三六九等，也分高低贵贱？”
他垂头吼着，脸上却极为痛苦。
“既不渡无缘之众生，便是佛之错，非众生之过…”
记忆开始混乱，他不停重复着脑海里的这些话，他陷入了心魔，挣扎不开。
情况不好，在这样下去，他要入魔了。
为今之计，只有解了他的情穴，让他恢复些理智。
黎念笙飞身上前，在他体内注入一丝转息诀，从他胸口逼出三枚银针，他却吐出一口血来，额间的莲花印泛着金光，谁也不知他在心境里都看到了什么。
心境中，还是在风波庄，心魔燃起的业火烧的无穷无尽，大火中，只有无极一人在挣扎。
众多邪念横生，四周走来一个又一个鬼影，在心魔围攻的恐惧中，却有一只玉手搭上他的肩头。
无极一震，回头，却看不清这人的面容。
“大师，”这人声音温柔，问他：“众生皆苦，神佛不渡，大师为何也不渡？”
无极大惊，当年，他是为何拒绝了？
他劝她等，可她已经等了十年，十年无果，最终只能走向死路，这世间，又还有多少像她这般苦难之人？
若是还俗，只可渡她一人，从前他太信神佛，却忘了，他未成佛，这世间，便无佛！
他回想着自小怀罪大师对他的教导，心中有佛，佛便在，心中无佛，佛便不在，而他，则是注定会向世人证明神佛普渡众生，不是只渡有缘之人！
世间离生灭，犹如虚空华，智不得有无，而兴大悲心…悲天悯人，是这个道理！
理智的枷锁上生出一朵朵大道之花，燃烧的业火渐渐熄灭，他终于从心魔中醒了过来。
当年他一袭白衣染血回到仙都寺，怀罪便知晓这一场情劫他没能渡过，自此封了他情穴，以免他再生他念，却不料正是这被封住的情穴让他失去了一颗大悲之心，自此困于心魔下不得解法。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一掌镜中渊重新揭开了十三年前的惨案，也终于让他修成正果。
众生皆苦，他便要给众生一个佛，愿这世间，自此不再有苦难之人！
命中注定他要成佛，所以无论如何，莲花印都不曾舍弃他。
无极倒了下去…
翌日，他醒来时，床边立着一把剑，刻着藤蔓缠绕的花纹，桌边，一袭绿衣正轻轻摇晃着茶杯，看起来十分惬意。
无极缓缓坐起，触上自己心口，当年怀罪怕他渡不过那场情劫，封了他的情穴，不料也酿成一桩祸事。
无极轻叹一声，不过现在，已经结束了。
“醒了？”秦落衣漫不经心的问着。
无极看了一眼立在旁边的月引梭，他倒是没想过，这个人会活着。
可是昨日以月引梭刺过来的速度，若说其中没有附加一道御剑术，也不可能达到那样的效果，虽说黎念笙也修得了御剑术，可琉璃仙子秦婧姝的剑，却不是所有人都能驾驭。
拿起它走向秦落衣，幽幽道：“这剑立在旁边，怕不是要给小僧立威吧？”
秦落衣笑了笑，道：“立危不立危，自是要看你的选择了。”
说着，她接过无极递过来的剑。
观他这一身真气，似乎纯净不少，看来是无碍了。
“想不到堂堂的隐莲圣僧，竟然为情所困，你这和尚做的，倒是风流啊！”她笑着打趣。
无极轻笑一声，“前尘往事，不必再提。”
“那大师接下来，又打算怎么办呢？”
无极一手举在胸前，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他的心魔已解，但确实留下了业障。
“既要渡世人，就先渡他吧……”说完这一句，无极推开了房门，等在门外的，除了黎念笙和萧裴煜，还有公孙羽。
终究是他的孽。
他先是跨过公孙羽走到黎念笙面前微微行礼，浅笑：“小僧，要多谢镜玄尊者的镜中渊。”
“无妨。”
公孙羽此时站在无极身后，盯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剑。
良久，感觉到身后的这股激烈的气息，无极轻叹：“若是想，便刺过来吧。”
公孙羽眉头一皱，也是没料到这妖僧会这样说，不禁问：“你不怕我杀了你？”
无极轻轻摇头，“既要渡芸芸之众生，又岂能不渡你？”
“你要渡我？”公孙羽更为不解，杀了他全家，现在又说要渡他？
“实话实说，小僧，并不后悔杀了你父亲。”
“你！”
“你父亲富甲一方，不去救济苍生，却作恶不断，杀人放火，丧尽天良，再来一次，小僧还是会杀了他。”
“但小僧确实错了，风波庄众人，不该一概而论，小僧，确实错了。”
“若是杀我能解你所恨，你便刺过来吧。”
公孙羽一时说不出话，他长大后，从世人口中听着自己的父亲，都说他臭名昭着，死有余辜，他只恨为什么无极要杀尽所有人？
气氛不对，萧裴煜上前劝他：“公孙兄，不如就算了吧，当初，他好歹也放过了你啊。”
公孙羽忽然醒悟，这些年他只恨，确实是忘了，当年，无极放了他，这十三年，也放了他。
“冤冤相报何时了，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吧。”萧裴煜继续劝着。
公孙羽闭着眼，十三年前鲜血淋漓的场面一幕幕涌现，在那一天之前，他都过的很快乐，那一天之后，他便沦为了乞丐。
握紧了手中的剑，再睁眼时，只举起了无形剑。
剑光闪过，无极没有动，只是默默闭上了眼。
剑气从他脖颈处滑过，却只轻轻带走了他一片衣衫。
一片碎布飘零而下，终是长叹一声，公孙羽放下了剑。
“如此，便是算了。”
他是无奈，是不想放弃，可心中也明白，这是最好的解法，他父亲若真是如世人所说那般丧尽天良，确实该伏诛。
“妖…”公孙羽一愣，换了个称呼，“和尚，希望你真能如你所说，用你的余生，去渡世间苦难之人。”
公孙羽留下这一句便飞身离去，也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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